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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皇孫尿了一,皇后忙回坤和宮,換了一袍。
皇后坐在榻上,想著今日薛崢的語氣態度,登時心下堵得慌。抬眸看著規規矩矩立在一旁的外甥,見姿高挑,容貌俏麗。因常年習武,上多了一晉城貴雖沒有的英姿颯爽。這氣質,同進宮前的薛崢,還真有幾分相似。不過,薛崢更魯些。這外甥,還算是懂規矩的。
可一想著方才外甥出格的舉止——
皇后瞇起眼,喚道:“漣漪。”
目下紀漣漪有些神游,待聽到皇后的聲兒,才茫然抬眸:“姨母?”
皇后起,一旁的宮婢連翹便將扶了起來。皇后走到紀漣漪的前,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才角一彎,道:“咱們漣漪長大了,也想要嫁人了,是不是?”
紀漣漪知曉今日心太過激,本瞞不過皇后的眼。可本來就不打算瞞著。紀漣漪深吸一口氣,說道:“漣漪的確喜歡榮世子。”
喜歡陸琮。很久之前,就已經喜歡了。
皇后聽了一惱,怒氣沖天道:“當真是被你爹娘給慣壞了!”尋常姑娘家,哪能將這等話語掛在邊,當真是沒規矩、不知!
紀漣漪坦率直言道:“姨母,漣漪不喜歡太子表哥,所以……”不傻,曉得姨母要將推給太子表哥。畢竟太子的份尊貴,一個侯府嫡,就是當太子側妃,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皇后明白這位外甥是個直子,喜歡誰,不喜歡誰,都直言不諱,從不遮遮掩掩。可一個姑娘家,子太直,有時候不討喜。皇后多多有些心疼這外甥的,可想著如今兒子和薛崢的相模式,覺得額頭突突直跳,煩得很。
皇后開門見山,道:“漣漪,你也知道姨母從小就疼你,姨母膝下沒公主,將你當親生兒疼……”仿佛想到了很久遠的事,皇后忽然瞇了瞇眼,看著紀漣漪道,“小時候你進宮,還經常和姨母一起睡,睡不著,姨母還給你講故事,你還記得嗎?”
紀漣漪點點頭,如實道:“依稀記得一些。”
皇后含笑,抬手了紀漣漪的臉頰,這小臉五致,白皙紅潤,是一等一的好,道:“你看看,你模樣出挑,如今都十六了,是該說親了。你小時候和你太子表哥玩得很是投緣,如今若是能宮,陪在昀兒邊,也可以每日和姨母見面。而且有姨母在,這宮里沒有人敢欺負你。”
這正妻的位子被薛崢占了去,可只要這外甥日后爭氣生下小皇孫,一切還有翻盤的機會。再不濟,當個寵妃也是使得的。
紀漣漪愣了愣。太子雖然子不錯,可將其當兄長,難以生出男之,況且心有所屬,又怎麼能和太子表哥在一起?再說了,如今太子表哥和表嫂恩,生下了一對雕玉琢聰慧可的龍胎,哪里能再得進去?
咬了咬,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那我爹娘的意思……”
皇后這般說了,定是同爹娘商量過的。
果然,皇后點頭。
紀漣漪面一白,“噗通”一聲下跪。腰板直的,就這麼跪在了皇后的面前。
皇后厲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紀漣漪一字一句,鏗鏘有力:“若姨母還念著漣漪是外甥,就打消這個念頭,不?表嫂和太子表哥這麼恩,漣漪不想在他們二人中間——”
“……那陸琮不也親了。”
皇后這話一落,紀漣漪的臉變了變,之后才垂眸,緩緩道:“榮世子……榮世子不一樣。”
皇后忍不住嗤笑,道:“怎麼個不一樣法?漣漪啊漣漪,難不本宮的兒子,還比不上陸琮?”
紀漣漪沒說話,袖中的雙手得的,之后才低頭,重重磕了一個頭:“希姨母不要漣漪。”
語罷,又磕了一個。
皇后看著外甥額頭上的紅印,到底是心疼,遂瞇起眼,煩躁的揮了揮手:“好了,容本宮好好想想……”又道,“滾吧。”
紀漣漪忙起,道:“漣漪告退。”說著,便出了坤和宮。
皇后著眉心,坐在榻上。
一旁的連翹俯,問道:“皇后娘娘,要不要奴婢——”
皇后嘆息,揮手道:“不用了。”放下手,雙眸含著怒意,咬牙切齒道,“一個一個,都不讓本宮省心,當真想要氣死本宮,才肯罷休!”
連翹不語。
皇后深吸一口氣,又道:“昨日太子妃侍寢了?”
太子的景福宮,和太子妃的延壽宮,里頭都是皇后的人,殿的一舉一,每日都有人向皇后稟告。不過每回稟告的容,都差不多要將皇后給氣得半死。
連翹答道:“啟稟皇后娘娘,昨晚太子的確和太子妃同房了,據延壽宮的嬤嬤來稟,太子和太子妃二人,倒是折騰到很晚,想來極好……”
皇后聽了,心下又是一陣不舒坦。
能不折騰嗎?
的昀兒是個男兒,年紀輕輕的,數月都不近。如今能吃著,以他的子,還不得吃到撐著才罷休。的昀兒是太子,哪有太子等著太子妃有空招幸的?
當真是沒規矩!
皇后越想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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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菀在延壽宮待了許久。
薛崢瞧著逗著倆小家伙,咿咿呀呀的,不知有多歡喜,遂道:“這倆小家伙脾氣生得氣,平日里就算皇后抱著,不開心了也嚷嚷,倒是喜歡你的,像我。”
姜令菀忍不住笑,親了一下小郡主香香的臉,一旁的小皇孫看見了,黑葡萄似得大眼睛就這麼看著,仿佛說著“我也要”。瞧著喜歡,又親親小皇孫的小臉蛋,小皇孫這才咧著,蹬著倆小短,歡樂得手舞足蹈。這小傻樣有些像爹。
上回姑母就說過,這小郡主的子雖薛崢,沉默卻霸道,而小皇孫的子雖像太子,可最像的卻是薛嶸這個舅舅。日后,這倆家伙,怕是同薛崢和薛嶸倆姐弟一樣,是姐姐保護弟弟。
薛崢見待得久了,這才問道:“今日你同陸琮一道來的吧?”
姜令菀點頭:“琮表哥在外頭,和嶸表哥說話呢。”
薛崢覺著好笑:“他們之間,能有什麼話好說的?”
以陸琮和薛嶸的子,這會兒怕是互相不搭理,彼此越看越不順眼。姜令菀在延壽宮待了足足半個時辰,才被薛崢催促著出去,省得到時候外頭打起來,還是弱的弟弟吃虧。姜令菀出去,便見陸琮和薛嶸一道站著,不過原先二人的距離有些近,這會兒一個在院子這頭,一個在院子的另一頭。
如此不加掩飾的涇渭分明,姜令菀頓覺好笑。
陸琮第一時間看到了自己妻子,自是邁著大長就這麼過來了,而后極為自然的執起的手。姜令菀也沒回來,側過頭看著薛嶸,道:“嶸表哥,崢表姐讓你進去。”
“……哦。”薛嶸語氣不滿,覺著有些小委屈,之后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小表妹,這才走了進去。
夫妻二人并排走在小徑上。
姜令菀這才開口道:“琮表哥,有沒有話要同我說?”
陸琮停下步子,雙眸深邃看著。
姜令菀是個直率子,不喜歡藏著掖著的。上輩子,不知陸琮和紀漣漪之間的淵源,自然以為紀漣漪和旁的姑娘一樣,不過就是看著陸琮凱旋的英姿,生出男之的。
陸琮不傻,看著的表,便知心里犯堵。方才故意在延壽宮待了這麼久,也不過是存心想晾晾他。
他獨自將妻子拉到了一假山后。
周邊有郁郁蔥蔥的樹木環繞,倒是一絕佳的幽會之地。
可姜令菀卻面赧。
分明是正經夫妻,為何每回陸琮就喜歡拉著到這種蔽的地方?忍不住生出一種的錯覺來。氣鼓鼓的看著他,等著他解釋。陸琮抬手,了的臉頰,說道:“大抵是四年前,我同舅舅在錦州的時候,遇著了這位紀三姑娘。紀三姑娘獨自闖,經驗不足,被了盤纏,舅舅喜歡的子,索將帶回了府上照顧,之后派人通知了永安侯府……我不過是見過幾回,都沒說什麼話。”
姜令菀見他誠實,倒是松了一口氣。
垂了垂眼,抬手著他的臉頰:“喜歡你?”
陸琮認真想了想,捉著的小手,道:“我也不清楚。”
姜令菀緘默不語。平心而論,這位紀三姑娘的確生得不錯,家世也好,如今遲遲未嫁,就是因為心里念著陸琮——從四年前,就開始惦記了。那會兒和陸琮還分開著呢,也沒怎麼惦記陸琮。至于陸琮,也是十二歲那年的臘月二十五,才回來的。雖說以陸琮的子,不會對紀漣漪如何,可一想著紀漣漪那會兒就看上陸琮了,就渾不自在。
上輩子對此事一無所知,陸琮自然也不會主說起別的姑娘,直到紀漣漪出現——
那時候,不知什麼是男之,可對陸琮卻有極強的占有,自是容不得任何人覬覦。后來知陸琮同紀漣漪二人,在四年前就已經相識,自是覺得被陸琮有意瞞。
為此,陸琮還可憐兮兮睡了一個多月的書房。
的眼里不得半點沙子,特別是這種事。
陸琮見不說話了,怕是惱了,可見這般在意,他心里泰半卻是欣喜。他曉得自個兒不該開心,可看著為他吃味兒,有些忍不住。他展臂將抱住,見推了幾下,卻固執的把抱,聲道:“璨璨,別生氣。”
姜令菀道:“我沒生氣……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說的是實話。
因頭一眼見到紀漣漪的時候,心下已經有了準備,所以這會兒自然也不會那般生氣。陸琮這麼好,自有姑娘喜歡,這紀漣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罷了。若是因此事而生氣,那以后每日除了生氣,就不用做旁的事了。可到底還是氣不過,抬手,用力擰了一把陸琮的手臂,惡狠狠道,“這輩子,你只能看我一個。”
陸琮輕笑:“……好。”
陸琮太配合,半點都沒有到功的喜悅。
靠在他的懷里蹭了蹭,說道:“琮表哥,那你再同我說說紀三姑娘的事……”頓了頓,補充道,“我不會生氣的。”
陸琮笑笑,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那會兒我日日忙碌,哪有時間管這些,只是有時候去見舅舅的時候,偶爾見過幾次面而已。”
的確,以陸琮的子,就算紀漣漪有意,他也不會搭理的。姜令菀松了一口氣,又問道:“那除了紀三姑娘,可還遇到別的姑娘,都有誰,今兒你一道同我說說。”
陸琮見不依不饒,便誠實道:“沒有了。”
他說沒有,那就信。
姜令菀沒有再問下去,只抬眼看著陸琮,然后了他俊朗的眉眼。當真是個俊如畫的男子,也難怪別人惦記。靜靜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陸琮生得好。生得,陸琮生得俊,日后生出來的孩子,怕也是個小禍水呢。想到這兒,姜令菀有些小得意。
一時,姜令菀的心也好了些。小聲道:“那這事兒算是翻過去一頁了,我不計較。”
其實很好哄。只要說實話,不會生多大的氣,也不會一味的猜忌懷疑。
陸琮彎了彎,俯輕輕含住的瓣,了。姜令菀面上一,推開他,卻被他抱得的,前的兩團被的難。蹙眉埋怨,小一張,卻被他趁虛而,一時纏得難舍難分。親了一會兒,陸琮便覺到自個兒有了反應,一時也不敢再親下去,只靜靜抱著,等那歇下去。
下一刻,便聽見懷中子的低笑聲。
陸琮耳一燙,俯在臉頰上咬了一口:“還笑。”
就笑了,他還能吃了不?
姜令菀眼眸晶亮,彎著,抬手撓了撓他的腰。下一刻,的小板便再一次被陸琮抵在后的假山上狠狠的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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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孫和小郡主的百日宴結束后,陸琮夫妻二人,才相攜離宮。
紀漣漪站在長廊上,看著二人十指相扣一路上有說有笑,心下羨慕不已。
還從未見過這般溫的陸琮。
可惜,這份溫卻不屬于。
紀漣漪翩然,靜靜垂下眼。想著那會兒,在錦州的時候,對這個沉默寡言的年到好奇,佩服他的武藝,卻不知自己已經芳心暗,只時不時想見到他。可惜他從未主同說過話。厚著臉皮和他講話的時候,也是惜字如金的。他一直都是面無表的,不笑,只有一回不小心了他劍柄上的玉墜子,才見他臉上多了幾分冷漠,從此待更是疏離。
若是那時候……那時候能明白自己的,主些,興許現在站在他邊的人,就是了。
直到看不見人影了,紀漣漪才回首,卻見后一著深紫錦袍的男子卓然而立。一怔,反應過來是何人,這才趕忙行禮:“見過二皇子。”
二皇子表溫和,道:“紀三姑娘不必多禮。”他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方才紀漣漪看的方向,嘆道,“紀三姑娘對榮世子,當真是一片癡吶,可惜了……”
紀漣漪面一僵,卻比一般的閨閣子冷靜些,并未因提到心上人而害,只淡淡道:“漣漪不知二皇子這話是何意。”抬眼,一雙眸子清澈明亮,“漣漪不過是在這兒看風景罷了,若是擾了二皇子的雅興,這就告退。”
語罷,便施施然退下。
二皇子饒有興致看著這姑娘拔纖細的背影,之后才角噙笑,喃喃道:“這陸琮,還真是招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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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菀同陸琮出宮,回府的路上恰好經過了珍饈齋,索停下馬車去買些餞果脯。姜令菀如今還沒什麼反應,不過打小就喜歡酸酸甜甜的,便買了一些杏脯、金錢桔、餞櫻桃。
姜令菀道:“寶嬋也喜歡吃杏脯,多買些。”
陸琮點頭,又多買了一些杏脯,還順道捎了一大包核桃。姜令菀瞧著,眨眨眼問道:“琮表哥喜歡吃核桃?”
陸琮道:“吃核桃對孩子好,給你吃的……”他眉眼溫溫和和的,又道,“等你要吃了,我給你弄。”
見他連這個都懂,便知陸琮這幾日怕是做足了功課。反正也吃核桃,便笑笑,又見陸琮多拿了一包粽子糖。
姜令菀看著陸琮笑笑,說道:“一包不夠,我要兩包。”
陸琮卻沒聽,自然不是買不起,只抬手了的臉,說道:“就買一包,吃多了對傷牙。”
還當是小孩子呢。
不過念在他是為了好,自然不計較。
二人買好東西上馬車的時候,姜令菀便拿了一顆粽子糖含在里。陸琮瞧著吃得津津有味,雖問道:“好吃嗎?”
姜令菀懷里捧著一包,打開來,正給他拿一顆,陸琮卻俯抵著的額頭,呼出的熱氣吹到的臉上,道:“我要這顆。”說著,便覆著的,將里的粽子糖奪了過來。
姜令菀一惱,在他上狠狠咬了一口,這才解氣。
歡歡喜喜回了榮王府,二人剛進府,就聽到了潘側妃小產的消息。
姜令菀倒是驚訝。
這潘側妃前些日子的確胎相不穩,可經過調理之后,子已經好了許多,怎麼會無端端小產的?陶嬤嬤忙上前稟告,道:“夫人,方才潘側妃去錦華居找王爺,不知怎的,不小心摔了一跤,當即就見紅了。潘側妃腹中胎兒本就不穩,這麼一來,自然……”
可是,潘側妃將腹中的孩子當寶,怎麼可能會這般不小心?
等陸琮去了書房,姜令菀才看了一眼陶嬤嬤,問:“陶嬤嬤,究竟是怎麼回事?”
陶嬤嬤小聲道:“據說……據說是潘側妃給王爺送點心的時候,看到書房,王爺和明姑娘在一起,舉止很是親,所以才——”
姜令菀這才懂了。
這倒是正常反應。
外甥和自己的男人舉止親,以潘側妃的子,還不得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