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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堂里,鐘連芳正被孫氏到跟前,問沁雪苑的形。
誰知鐘連芳怪氣說了一堆,卻完全沒有照孫氏的意思來辦。
孫氏原只是想讓和顧鑫以兄嫂的名義關心關心顧微涼,確認人是否當真是病了,卻沒想到鐘連芳竟跟周沅鬧起來!
“你、你糊涂啊!”孫氏拍了拍小幾,嚇得鐘連芳臉都變了。
磕磕的站起來到孫氏面前:“娘,這、這是二弟妹先做的荒唐事兒,竟說要我在欠據說簽字畫押才肯借銀子,哪里有半分顧念兄弟義,又把娘放在什麼位置上?我瞧著,就是趁二弟病了才這麼挑撥的。”
“蠢,真是——咳、咳咳咳——”孫氏氣的一口水嗆著自己,捂著口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你們還以為,這偌大的京城還和永安縣一樣,我這二兒子如今可不是道士說的什麼喪家星,那是大,是重臣!是每日在皇帝面前說話的人!他如今不記仇便算你們撿了個大便宜,還以為能客客氣氣待你們?周沅能這樣有恃無恐,你以為憑的什麼!”
鐘連芳被說懵了,其實說起來,與顧微涼也不過是在永安縣那短短一兩年有過接,那時候孫氏怪氣的說話,顧微涼也是半句可還的都沒有,脾氣好的誰都能欺負一兩句。
因而鐘連芳實在有些不解,怎麼娘還怕起二弟來了?
孫氏看這副愚蠢的模樣,也懶得多費口舌,鄉野村婦,沒見過京城大,只知顧微涼風,卻不知如何風,還當自己在永安縣呢!
“你趕,去沁雪苑賠個不是,周家那嫡可不是個愿意吃虧的,吹一吹枕邊風,你這印子錢、做生意的錢就徹底沒著落了!”
鐘連芳一聽這話,忙點頭應:“是,是,兒媳這就去!”
可惜剛一轉,還沒來得及出這屋子,那邊秋嬋便走上來,語氣淡淡道:“老夫人,公子請您過去說話。”
不僅是鐘連芳,孫氏都不免一愣,知道周沅不是個會吃虧的子,卻沒想到這狀告的這般快!
只見孫氏橫了鐘連芳一眼,隨后緩著臉對秋嬋道:“可是因為方才我這大兒媳婦在你們姑娘院子里,同你們姑娘鬧了些不虞?這妯娌之間,吵兩句是常有的,你回去代我這大兒媳向你們姑娘賠個不是,我如今子也乏,實在不好跑這一趟。”
孫氏自是不愿去沁雪苑,當著鐘連芳的面顧微涼數落,實在下面子。
秋嬋神不變,依舊是沒什麼緒的回:“恐怕是不能的,公子是有要話請老夫人過去,現下公子病剛好,總不好他來一趟。”
孫氏臉慢慢僵了下來,看來這一回是躲不過去了,只好笑了聲:“也好,他子大好,我這個做娘的是該去看看。”
鐘連芳著心下微微一驚,這哪有兒子請母親過去說話的道理?
百善孝為先,哪怕是兒子病重了,也當親自過來才是。
可顧不得這些,眼看孫氏抬腳出去,鐘連芳只好跟在后頭。
——
沁雪苑屋里,吳媽媽遞上一盞熱的人參茶,顧微涼低頭聞著這味兒,眉頭蹙起,卻還是抿了兩口。
孫氏和鐘連芳剛挑了簾子進來,便見顧微涼穿戴整齊的坐在榻上,除了臉有些白,并看不出哪里有大礙。
孫氏正要開口說話時,顧微涼就將自己喝了兩口的茶遞到周沅邊,這人參味兒本就不是太好聞,他不愿意喝,周沅又怎麼肯。
姑娘撇開頭,小聲說:“吳媽媽給你養子的,又不是給我的。”
顧微涼也不勉強,順勢擱下茶盞,恍若剛瞧見孫氏和鐘連芳似的:“母親和大嫂來了,坐吧。”
鐘連芳幾年來第一回見顧微涼,從前他便是永安縣里數一數二的樣貌,可惜閑言碎語纏,反而人忽略了這副好皮囊,如今再見,一銀白真緞面,腰間一枚頗有分量的白玉,實在清貴的不得了。
不由也了腰桿子,咳了兩聲:“二、二弟子可好了?”
顧微涼低聲笑了一下:“原是好了,聽說大嫂為難了我夫人,這會兒又覺得不太爽利。”
鐘連芳瞪大眼睛,這說的什麼話?
孫氏在一旁聽著,適時話道:“方才在屋里我是怎麼說的,還不快向你弟妹賠個禮!”
鐘連芳磨磨蹭蹭的起,看了看房里的幾人,抓著自個兒的手腕說:“我、我是個糙人,子也急,弟妹可千萬別同我計較。”
周沅著絹帕,語氣頗有些委屈:“不同嫂嫂計較,只不過我也是好心,可惜嫂嫂不領,母親這麼大歲數,您不領我們沁雪苑的,那只好多費母親的心了。”
孫氏一怔,抬眸朝周沅看了一眼,這話的意思是,如果鐘連芳不肯簽欠據,大房的事兒就不管了,既然不管,那大房的銀子就只能孫氏來出。
孫氏抿著,如今哪能支出那麼些銀子,若是能,還犯得著這般為難?
可看了眼顧微涼,男人只靜靜聽著話,毫沒有要的意思,這事兒他是由著周沅的。
罷了,孫氏退一步道:“只是這大幾千兩銀子,你們也知道你哥哥的況,怕是一時半會兒還不上。”
“不打。”顧微涼淡淡道:“銀子是從縣里的錢莊支的,那錢莊掌柜的跟我還有些,容大哥慢慢還,每月月利也不算多。”
“還有月利?”
鐘連芳嗓音尖銳,使得顧微涼不悅的皺下了眉頭:“能幫到這兒,也算是兄弟一場的分,再多也沒有了,母親和大嫂想想清楚。”
孫氏低頭沉思,可鐘連芳卻按耐不住,忙起走近兩步:“二弟,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可別忘了,當初若不是你,父親就不會從房檐上摔下來,我們顧家也不會不敷出,你如今發達了,卻想撇清我們,這算什麼話呀!”
“行了,住!”孫氏怒喝,忙去看顧微涼,這段往事后來是提都不敢再提,只怕徹底惹怒了他。
可顧微涼臉上卻沒什麼波瀾,淡漠的倚在踏上,看著鐘連芳。
忽然,砰的一聲,鐘連芳腳邊摔過來一個茶盞,嚇的往后一跳,可也免不得角沾了茶漬,不可置信的往手的人瞧去。
就連孫氏和顧微涼都頓了一下,看向周沅。
小姑娘眉頭都不帶一下,只吩咐旁的丫鬟:“掌。”
鐘連芳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你這是做什麼,論輩分我可是你嫂子!”又急急看向孫氏:“娘!”
孫氏握了握拳頭,看向周沅:“你大嫂說話是不過腦子,可畢竟是你大嫂,就饒了這一回可好?”
“不好,夏荷,手!”
“是,姑娘。”
這事自然是夏荷來,幾個丫鬟將鐘連芳按著跪在地上,夏荷擼起袖子,手上可著勁兒往鐘連芳臉上扇了幾個掌。
鐘連芳哭的只剩哽咽聲,夏荷見著差不多也收了手,復又退到周沅后。
孫氏扶著小幾坐下,都在發抖,著聲兒道:“你也太由著放肆了…”
“顧家主君乃閣首輔,那是萬人之上的地位,豈容的一個鄉野村婦往他上潑臟水,這是送進大理寺都不為過的。”周沅厲聲道。
接著,秋嬋將欠據攤開放在孫氏面前:“老夫人不如勸勸嫂夫人,現下還能有張欠據可簽,晚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不過一張欠據,無所謂簽不簽的,簽了,也不過就是在顧微涼夫婦面前落了下風,可事已至此,還哪里顧得上面。
孫氏閉了閉眼,嘆聲道:“讓大郎過來簽了。”
鐘氏腫著臉,呆坐在了原地。
趁著間隙,顧微涼偏頭瞧了周沅一眼,復又轉過頭來,角噙著一微不可查的笑。
這病了一回,也算是賺了。
顧鑫進屋子時沒料到是這樣一番場景,見自個兒媳婦兒臉被打腫這樣,腳步聲聲一頓。
“這…”
“過來,將這欠據簽字畫押,你們欠的那些銀子自有解決的出路,莫要再折騰事端了。”孫氏有氣無力道。
顧鑫是個生意人,拿起欠據掃一眼便知曉這是怎麼個況,他抿著在紙上畫押簽字,倒也沒說什麼旁的,扶著嚶嚶哭泣的鐘連芳出去。
這個份上,該辦的事兒也辦了,孫氏自然不會久留,便也拄著拐杖要走。
“母親。”周沅住:“家里的閑話,就不好外人知曉了吧。”
孫氏嘆了聲氣,應周沅的話點了點頭:“我不會讓你嫂子胡言語,你、你大可放心。”
說罷,孫氏垂著腦袋消失在珠簾一側。
周沅盯著晃的門簾半響,確定屋里沒別人了,才堪堪松了口氣,氣緩了一半就見顧微涼有些驚奇的看著。
周沅稍稍一頓,瓣一張,還沒說出話來就聽顧微涼抵著咳了兩聲,氣弱道:“累了,站不住。”
聞言,夏荷抬腳就要過來:“大人,奴婢扶您起——”來。
顧微涼漠然抬頭瞥了一眼,嚇得夏荷一腳還沒踏出來便又了回去:“還、還是姑娘來比較好。”
周沅遲疑的看他,慢吞吞過去攙著他站起來:“方才不還好好的,怎麼就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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