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棠撐著頭,面上沒什麼表。

就看著霍聿言發傻。

空氣一時間安靜到了極致，眉頭微微地皺著，帶著點嫌棄和挑剔,就這麼欣賞著霍聿言臉上的變化,好像在評判什麼被端到餐桌上來的其貌不揚的小甜點。

長著一張冷漠英的臉,卻憨得讓人難以置信。

霍聿言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什麼……”霍聿言抿了一下，覺得有些干燥，他頭了一下，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張讓他心臟有點過負,猛然之間有種東西被主人抓住了還要質問他行竊機的覺。

當然他只是舉個例子，他沒有過東西。

他又頓了頓，“……什麼，我？”

人在張之下會出現口不擇言現象,終于把頭給開好了之后，霍聿言頭腦空白地順著自己的邏輯面無表地說著,“……我，我覺得這個問題提出得有點尷尬，你讓我承認還是否認呢？”

承認了丟臉,不承認丟命,本是個送命題嘛。

這麼一想霍聿言才忽然愣下來。

為什麼會有承認這個選項？

他得罪沈云棠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大不了再被罵一次，頂多拿起邊順手的東西扔他，現在邊有什麼？最有殺傷力的也不過就一雙高跟鞋，還不一定覺得他配做鞋下亡魂。

沈云棠又無法造他上的傷害,他是在害怕什麼呢？

怕無理取鬧？

他大可以不理,甚至在鬧得太過的時候給警告,就像以前那樣。

怕作得心煩？

他大可以搬出霍宅,去自己買的房子住去，還是像以前那樣。

那現在為什麼又做不出來呢？和以前能有什麼不同？

霍聿言腦子空白，此刻轉得有些吃力，勉強將自己帶進這個問題里，用力地想了想。

他將那些場景拖出來，對象替換現在的沈云棠，替換完了之后，忽然猛地一下覺得，這些事放在上好像都是不可置信的。

他怎麼想象對沈云棠發脾氣，怎麼想象對沈云棠冷臉相待。

真的有人做得到嗎？

這又是為什麼做不到呢？

霍聿言又想是不是自己不了孩子的眼淚。

但他也不是沒有看見過別人哭，也不是沒有人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但他的覺都是……你這個人莫名其妙，看著我干什麼，眼淚收收該干活干活。

但他怎麼就看見沈云棠不高興就害怕。

被折騰出斯德哥爾了？

霍聿言覺得自己沒抖M這個屬吧。

被沈云棠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心臟更加過負了，甚至好像有化作實質的緒從心臟里分泌出來，沉甸甸墜到腹腔里。

還咯噔了一下。

他使勁抿了抿，發現沈云棠還是如此平靜，不住不平地疑問：“……你不尷尬嗎？”

這種場景這種問題這種關系，為什麼就一點也沒有被尷尬到的意思，他都已經頭皮發麻了，沈云棠還像是靜靜看他笑話的樣子。

沈云棠眼也沒抬，說：“被穿的是你，我尷尬什麼？”

霍聿言像要被氣笑了，口不擇言道：“那一般人發現人喜歡自己不都會尷尬嗎？”

空氣又安靜了下來。

制造安靜的主要還是霍聿言。

他怔怔的，發著愣，好像對自己說了什麼難以置信。

沈云棠歪了歪頭，眼神更加耐人尋味。

半晌，霍聿言好像終于不了了，起就拉開門走出去，門砰的關上。沈云棠還沒來得及想霍聿言可算是氣了一回呢，剛關上的門又被推開，他又氣勢洶洶走了進來，自暴自棄在床邊一坐。

床墊往下陷了陷，沈云棠這下也不躺了，坐起來看著他。

也不知道他在短短半分鐘的時間想通了什麼，現在整個人的背影著一就義般的蕭索。

過了會兒他終于開口了。

“完了。”霍聿言背過坐在床邊，失魂落魄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我還真喜歡你啊？”

他靜了靜，又轉過頭去看了眼沈云棠。

和沈云棠毫無波的眼睛對上視線后，霍聿言停了一會兒，又正了回去，撐著自己的膝蓋，徐徐扶住了頭。

片刻后又將自己的頭發一頓猛。

他自己被自己尷尬得無地自容，不知道說點什麼能緩解這份尷尬，想離開這個尷尬的地方，但走了又覺得不舍得。

你說你完不完犢子霍聿言！就你這出息！

他罵了自己兩句，心一，做好準備迎接沈云棠的嘲笑。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好笑了，簡直笑掉人大牙了，居然就在這種場景被人點出來他喜歡。

他喜歡。

而他自己居然還不知道。

他撐著頭，盯著腳下的地毯，幾乎是咬著牙道：“你要是想笑我就趁早笑吧，我只允許你笑這麼幾分鐘啊。”

“作為一家之主你還是要給我留點面子。”

“雖然說我是于弱勢，但你不要想著對我做一些很過分的事，我是不會答應——”

沈云棠真的笑了一下。

他覺自己都要炸了，又想立馬摔門離開，還沒站得起就被一只手勾著后擺拉了下來，他一下子一不敢，保持著渾警惕的繃狀態，好像是怕沈云棠一下子給他來個過肩摔。

霍聿言抱著頭坐在床邊失去了靜，試圖把自己封閉進自己的世界里。

他自閉了，但沈云棠沒打算放過他，還屢屢在他的恥心上回跳。

“哦，所以說是這樣，你才會請我吃燭晚餐？幫我演戲？跟我去看電影？追著我跑去流金夜宴？”

沈云棠停頓了一下，好像還在細數他的行跡，“故意讓我去開家長會？”

“想拿優秀家庭？”

“可以了！”霍聿言拔高音量，然后抱著頭從床邊到了地上，不是很有底氣地大喊，“沈云棠你適可而止！我是會翻臉的！”

沈云棠“嗯嗯”了一聲，好像還期待，趴在了床邊側頭看著他，“你要怎麼翻臉？”

霍聿言一個“我”字含在里半天吐不出來。

半晌，他猛地抱頭轉背對著沈云棠。

“我不會理你了。”

沈云棠：“……”

這就翻臉。

沈云棠差點要被他蠢笑了。

喜歡沈云棠的人太多了，自己都記不住，好多人也都不認識。也沒怎麼在意過，那些人喜歡不就是彬彬有禮小心謹慎地請吃頓飯，餐桌上要不就是有條有理地講著投資票要不就是談論高雅藝，上一道菜介紹一下產地年份和烘焙手法，念主廚名字一定要用法文。

看得無聊。

這些人哪里有活得致。

霍聿言這麼獨樹一幟的土狗，老實說還是頭一個。

連吃個燭晚餐都能弄砸，別人約去海邊散步，霍聿言帶去運會跑步。別人約看藝展，霍聿言跟著不是打人就是演戲。

總是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已，偏偏還一次又一次爭著丟臉。

連這種能說是表白的場景都還要外強中干地表明一下氣和威脅。

沈云棠覺得欺負霍聿言很好玩。

欺負過那麼多人，還是欺負他最好玩。

在男主環伺的世界，傻狗穎而出。

霍聿言已經下定決心今天不會再理沈云棠了，沈云棠就是個毫無同心的變態，本不會放過他。他坐了一會兒，心率勉強是穩定下來了，都準備起了，突然聽見沈云棠喊了一句：

“老公？”

霍聿言又一屁跌坐了下去。

他傻了。

霍聿言撐了撐地面，一不地盯著前方，腦子發木。

他聽見沈云棠在他后說：“你要跟我翻臉嗎？”

……他發誓這是他這輩子聽見沈云棠語氣最好的一句話。絕對，這人就是想看他笑話。他不會讓得逞，霍聿言的腦子是很清醒的。

霍聿言深深平了平呼吸，著頭皮道：“我說走就走。”

他這次終于功站起來了，手卻被人拉住了。

霍聿言：“！”

他整個右臂麻了一下，差點一聲罵出來，手腕以下瞬間卸力，甚至想收回自己手上的所有神經末梢來回絕任何。

半晌，他對著門沉重地道：“沈云棠。”

沈云棠看戲似的“嗯？”了一聲。

“我勸誡你，不要如此放肆，雖然我們是老夫老妻，但尺度也要適可而止——”

沈云棠的手就到他指尖上，只勾著那麼一節，說：“我又沒用力，你走唄。”

霍聿言手指搐了一下。

“沒事啊，你甩開我。”臉上還帶笑，頓了頓，唏噓甚至驚訝地道，“原來霍總不敢啊？”

霍聿言就不得這種激將法。

他回過頭笑了一下，“我不敢？哈哈，沈云棠，你太會說笑話了，我這就甩給你看。”

他收了收手，又頓了下，道：“真甩了啊。”

“你做好準備。”

“……是你讓我甩的，等下不要瓷我。”

沈云棠就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霍聿言的尊嚴被踩在地上踐踏了無數遍了，但他依然要把自己的尊嚴撿回來，他剛深吸了一口氣，準備甩開沈云棠那只是輕輕勾住的手，沈云棠就玩似的進了他指里，把他扣住了。

“甩呀。”沈云棠笑著看他。

霍聿言半個人就這麼僵住了。

他張開，又合上，下發半晌，覺得自己是這麼委屈。

他本就是沈云棠的玩。

高興了就故意拉拉他的手，不高興了就讓他滾，就是家里養的二哈也沒這麼好打發的。

他有緒了。

沈云棠就覺自己扣住的那只手了，用了點力把抓住，好像想干點什麼。然后這人就拉著的手抬起來蹭了蹭鼻頭。

甚至聽到他了鼻子的聲音，又深深嘆出一口氣，好像緒起伏真的很大。

“沈云棠。”霍聿言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真的太過分了。”

剛要問我怎麼過分了，霍聿言就將的手下來，攥得死，撐在床上憤恨地道：“我說我喜歡你你就這麼對我？我就是你的玩而已，你本就只想看我的笑話。”

他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委屈，但考慮到當下是他質問的一個境，還是強了起來：“我喜歡你有錯嗎？我只是所托非人，又沒有干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要被你這樣玩弄——”

“對，玩。”

沈云棠坦然地點頭打斷了他的輸出，空出的那只手順了順他腦后的頭發，搭在他后頸，甚至還在笑：“你還想被沈云棠怎麼玩？”

霍聿言的表消失了。

片刻，他用盡全之力從沈云棠手里掙出來，逃命似的狂奔了出去。

沈云棠哈哈大笑倒在床上。

笑了好半天才坐直了腰，下床卸妝洗漱。

沈云棠每天晚上都睡得很香，今晚也一樣。但霍聿言就不一定了。

他在客廳里坐到半夜，還是霍溪淮出來接水時看見沙發上的黑影，結實地嚇了一跳。

霍聿言緩緩轉過頭去，神狀態好像不是特別正常，徐徐問他：“怎麼還沒睡？”

霍溪淮被他嚇得結了一下，手開了旁邊的小燈，才道：“哥、哥，我剛做完卷子。”

霍聿言轉回頭去，有些恍然地點點頭，“睡吧。”

手中的杯子接滿了，霍溪淮把蓋子擰上，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說。

他覺得哥哥現在好像神不太正常。

出于對今晚狀況的一個擔憂，霍溪淮頓了頓，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霍聿言過了有一會兒才發現他還沒走，語氣飄忽地問他：“還不睡？”

“……哥哥你也沒睡。”

“哦。”

過了會兒，霍溪淮決定還是狠下心踩一下他的痛點，畢竟找出問題才能對癥下藥。

他猶猶豫豫地開口道：“沈小姐生氣了嗎？”

霍聿言目有點呆，但他反應完霍溪淮的話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沒生氣就好，霍溪淮松了口氣。但既然沒生氣，那哥哥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問了，只得沉默地坐在他邊。

過了半晌，他沉默地擰開杯蓋喝了一口水。

這個靜好像才喚醒了霍聿言，他麻木地看著前方，忽然問道：“溪淮，你說如果有人想玩弄你你會怎麼辦？”

霍溪淮一口熱水噴了出來。

霍聿言依然很麻木地看了他一眼，面無波地探手扯了兩張紙給他。

霍溪淮狼狽地干水漬，把杯蓋重新擰上，這才有些茫然地道：“……玩弄？是什麼玩弄？”

“就是你喜歡，卻只想玩弄你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讓你失心又失。”

霍溪淮：“……”

不會吧，不會說的是沈小姐吧。

半晌，他謹慎地道：“哥哥……好像不用擔心后一個問題。”

霍聿言沉默了。

他道：“不說話的不一定是啞，還有可能是高商的好弟弟。”

“……對不起。”

霍聿言重重嘆了一口氣。

霍溪淮這才抓住關鍵詞了，訝然問道：“哥哥和沈小姐告白了？”

霍聿言立馬捂住他的，眼神很兇，“什麼我跟告白，是胡思想胡猜測。”

霍溪淮掙開他的手才道：“那猜錯了嗎？”

“問題就是猜對了。”

霍溪淮不說話了。

他也覺得哥哥沒救了。

兩兄弟一齊看著前面的電子壁爐，嘆了口氣。

“在學校，有人喜歡你嗎？”霍聿言冷不丁又道。

霍溪淮默了默，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轉移話題的方式。

他想了一下，不太敢確定地道：“……可能吧。”

好像是有同學開玩笑說過誰誰經常看他，誰誰把個簽名換了hxh，誰誰發誓要考進競賽和他一起上課。

但他好像腦子里只有習題和試卷，沒有太記住。

霍聿言沉沉道：“們有做過什麼嗎？”

霍溪淮愣了一下。

雖然不太理解霍聿言的意思，但他還是把他有印象的傳聞告訴了他，說完之后，看見霍聿言若有所思。

他們又在沙發上尷尬地沉默了大半夜，霍溪淮都有點撐不住了，打了個哈欠，想要上樓睡覺，就聽見霍聿言喃喃說：“我沒有個簽名啊。”

霍溪淮：“……”

他上樓之后，霍聿言還在微弱的里坐了半晌，還覺得有影響氣氛，讓他發揮不出自己的想象力，于是起把燈關了，又繼續坐下來，握雙手撐住下看著前方。

玩……

玩就玩吧！

好歹有名分，總比那些不知名的野男人強。

小說電視劇里多的是籠中鳥金雀上位的故事，玩又怎麼了？玩就沒有反客為主的了？

霍聿言對自己又充滿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