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營地里走的人了些,只是該巡視的仍在巡視,該有的警惕沒有上半分。
共在秋離傘下的祝長樂心想,這是跟著大戰小戰一路打過來的西廉軍,死在戰場上就算了,沒辦法,打仗總是要死人的,和自己人打也認了,因為權勢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若死在謀算計之下,連對手的面都看不到,那算什麼?
秋離攬著的肩膀回了中軍帳,回頭招呼錢心過來吩咐幾句。
姑馬上將熱茶給兩人倒上,又上前幫著小姐卸了盔甲,將薄被蓋到上才退出去。
“若是其他人說何慶博會這麼做我未必會信,畢竟這太瘋狂了。”祝長樂抱著薄被伏在膝蓋上,“可這是我大哥說的,那一定錯不了。”
“哪怕眼下還沒有一點證據證明他說得對?”
“你不了解我大哥,若是沒有相當的把握他本不會說出來,現在是只有合理推測,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你不知道我大哥為了這個合理前后思量多久了。”
祝長樂從茶盞里蘸了點水在桌子上胡畫著:“我們在塔山鎮總共也就停留了一個晚上,你看看他做了多事。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是在知道有黃金堰這麼個地方就留心上了,何慶博不可能讓我們帶著沒有折損的大軍直京城,他肯定會要用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我們走得越順大哥就越提防。”
秋離倒也非是不信祝長有本事,只是厲害到這個地步他也想見識見識。
“我已安排人先去探路,要打這個主意靜不會小,在周邊應能發現端倪。”
“雨天會不會容易暴?”
“我們容易暴,他們也容易行蹤,一樣,我讓他們不要離得太近。”
祝長樂點點頭,不著痕跡的按了按肚子,悶疼悶疼的有點難。
“真想念大太天。”
“過了朵爾鎮就會好些。”秋離把自己的茶水端到邊,看著喝了又給續上,然后把那一杯拿開了。
祝長樂在心里嫌棄他,不就是手指進支蘸了點水嘛,喝得下。
“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你安生睡,明日一早我們再上山。”
“好。”
秋離了的臉起離開,祝長樂抱著被子跳到床上打了個滾,肚子好像都舒服些了。
次日這雨卻還是下得歡,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秋離按住穿雨披的人:“我去就行了。”
昨夜前去探路的人在外圍發現了不蹤跡,怕打草驚蛇,他們悄悄折返了,這已經證明祝長的推斷十有**錯不了。
祝長樂搖搖頭:“是聽人說不夠,我得去看看,不然心里沒底。”
秋離聞言不再勸,幫著把雨披穿好,長樂從來也不是擔不起風雨的閨閣小姐。
同去的還有蔡濱、胡斐和尾、抱歲兩位姑姑,秋離又安排了玲瓏閣的屬下沿路部署,隨時準備應對意外況。
此時天剛蒙蒙亮,雖不必早朝了,可君臣都習慣了早起,祝茂年了解皇上的作息習慣,早早就起過去請安,出了帳篷正見著離開的一行,他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好一會才繼續往前。
朝恩接過雨傘笑著低聲道:“祝大人今日可晚了些,剛皇上都問了。”
“耽誤了。”
“景來了?”
祝茂年忙進了帳,“臣來晚了。”
免了他的禮,皇上抬頭看他擺著,道:“雨是大了些。”
“是。”祝茂年頓了頓,又道:“剛才臣見著長樂他們似是出營了。”
“天還未亮那孩子就讓人和朝恩說過出營之事,放心,如今該懂的都懂,并且做得沒有半點紕。要不是知道心野得很,對當完全不興趣,朕都想讓在朝中呆上幾年,就那子,說不得文都要被磨得有模有樣,武將現在朕是不缺了,缺好用的文臣哪!”
祝茂年也就放下心來,行軍途中主帥若無故離營是要被治罪的,更何況皇上還在營中,不過這話他是不能應的:“皇上您太高看了,真讓留在朝中,是不是能磨臣子先不說,會在大殿上打人是真的。”
皇帝著胡子想了想那場景,“朕還期待。”
見祝茂年一臉不知說什麼的神,皇帝大笑,“怎麼,離營未和你說?”
“現在什麼事臣都是從皇上您這里聽聞,他們哪個也沒想著要告知臣。”
“做得好,朕回頭就獎勵他們兄妹。”皇上笑容更甚:“不過這事你恐怕從朕這里也得不著什麼準信,長樂只說需要去驗證長的一些推斷,關系重大,沒有確定之前不敢輕言,朕也只能等著。”
祝茂年眉頭微皺:“長的推斷多半錯不了,若連長樂都說關系重大,恐怕不會是小事,難怪這麼大的雨也出去了。”
“是啊,這麼大的雨。”
祝茂年忙起告罪:“皇上恕罪,臣沒有別的意思,若真是大事,莫說下雨,下冰雹都是要去的。”
“起來起來,你這是干什麼。”皇帝指著下首的凳子示意他坐:“朕的千里馬是有本事,但是朕也沒忘了是個姑娘家,你當爹的心疼有什麼錯,朕都心疼,這一年風里來雨里去的,聽老三說三九寒天的時候沒吃苦頭,朕都記著了。”
“皇上恕罪,臣,是有些心疼。”祝茂年不能說兒家那些事,昨晚夫人蒙被子里哭的時候他都得忍著心疼安,只是剛才見冒著風雨都得外出心里實在難,現在再聽皇上提起三九寒天時的那些罪,這心疼就有些忍不住了,平日收斂得極好的緒決堤。
“皇上您沒見過以前的長樂,小太一樣的,淘氣的時候讓人恨不得打一頓,可還打不到,往屋頂上一躍這其他人也上不去,等架好梯子吧,又跑別地兒去了,可心的時候也是真的心。外人都說史大夫府規矩森嚴,但是只要長樂在家哪哪都是歡快的,連家里的下人也都喜歡。有在,朝中再多糟心的事臣都覺得沒什麼大不了,辦法總是會有的。”
祝茂年強自笑了笑:“可您看看現在的長樂,怕給家里招禍,怕落下話柄被人拿住攻訐臣,怕臣難做……現在都規矩得不像了,以前最不屑腦去想的事現在都能做到滴水不,臣,臣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做到這個地步的,對比下來臣就太沒用了,非但護不住,還需要相護。”
皇帝嘆了口氣,傾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如此,是你的福氣,有你為父,也是長樂的福氣,別輕賤了自己。”
“是臣有福。”
“朕有祝家如此忠心的臣子,也是朕的福氣。”皇帝笑:“朝恩,給祝大人添副碗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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