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相學是倫大陸上一個極爲重要的學科。

儘管高文無法理解天上那些遙遠的天和自己腳下這顆小小星球（假如是星球的話）有著什麼樣的聯繫，但星相學的力量卻是切實存在的，一個優秀的星相學家可以從羣星位置的細微差別中觀察出大氣中的魔力流，甚至僅憑羣星的輝指引就能在千里之外發現全新的魔力焦點——這一切的準確度是如此之高，以至於完全超出了“神”的概念，而可以被當一種“黑箱學”來看待。

當然，由於星相學的晦難懂，在這個領域中的江湖騙子也從來不，而這類騙子的特徵其實很好辨認：他們會把星相學對於自然界的觀察作用延到所謂的“未卜先知”上，他們號稱可以通過羣星的位置來幫你找到失的寶藏、放丟的鑰匙以及跟人跑掉的媳婦，但事實上，倫大陸的星相學是沒有這方面威能的。

它更主要的作用是對自然環境中的魔力變遷進行預兆觀察，而在這個基礎上，它頂多能對一些比較大的、有規律的自然災害做出預警——找貓找狗之類靠吼的都比靠那幫“星相學家”靠譜。

高文之所以會突然想到星相學，是因爲他現在正站在領主府上層的臺上，與自己的大孫一塊研究天上的星星。

好吧，主要是他在看著赫研究天上的星星。

從今天開始，連續的三天將是冬之後最佳的“羣星之日”，在這些特殊的日子裡，倫大陸北部地區將觀察到一年中最清晰的星空和最多的星辰。

由於這顆星球並沒有像月亮那樣的大型衛星，因此夜晚自然也沒有月，而了月的干擾，這個世界的夜空便有著璀璨到讓人驚異的羣星，那數之不盡的星辰和橫過天際的、疑似遙遠太空中發雲團結構的帶總是能帶給高文深刻的印象，而對於爲職業法師的赫，羣星的意義就更有所不同。

法師可以從觀察羣星的過程中到魔力的變化，並將這種悟融合在自己的施法技藝之中，這種提升緩慢但切實有效，赫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適合觀星的日子——很希多看幾次星星可以提高自己的施法水平，有生之年讓自己的奧飛彈和寒冰箭能命中目標一次……

觀察星空所用的工是一種特殊的“銀盤”，這個銀盤水平放置在支架上，銀盤周圍的鐵質平臺表面銘刻著各種各樣的星象花紋以及魔法符號，而銀盤中心則會倒映出羣星的影子，通過特殊的施法技巧，銀盤中倒映出來的影子可以被放大、濾清，從而便於觀察。

“真沒想到先祖您竟然也對星相學興趣，”赫一邊記錄著羣星的變化，一邊微笑著看了站在旁的高文一眼，“這可是一門枯燥的學問。”

“我很早以前就說過，我對星星很興趣，”高文看著赫擺弄的觀星銀盤，心中不得不對這個世界本的魔法技發出讚歎，雖然這東西用起來一點都不方便，而且還缺乏改進的空間，但它確確實實能起到觀察星空的作用，“話說瑞貝卡沒學過星相學麼？今天是對法師而言很重要的‘羣星之日’吧，多也是個法師……”

臺上只有他和赫兩個人，瑞貝卡作爲領地上等級最高的法師之一，此刻卻沒有出現。

“小時候被強拉著學過一點觀星，但每次都想往天上扔大火球，試圖把星星炸下來——然後就沒讓繼續添了，”赫的語氣充滿無奈，“而且說實話，星相學對的提升作用幾乎爲零，的魔法天賦全都在扔火球上，這方面已經算做到極致，哪怕再看十年的星星也不可能個奧飛彈出來。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觀星盤必須用幾個特定的奧魔法控制，除了大火球之外什麼都不會，連觀星盤都用不了，就只能瞪著眼睛看天……也難怪會無聊到往天上扔大火球了。”

觀星盤最大的侷限果然還是使用門檻麼……

高文若有所思地看著赫手中的魔法裝置，想到了自己前些日子便安排工匠研製的某樣東西。

如果順利的話，它應該還能趕在“羣星之日”結束前完工。

“我正在給瑞貝卡準備一樣禮，一切順利的話，大概就能和咱們一起看星星了。”

“哦？”赫有些訝異地看了高文一眼，想不到這位先祖準備了什麼樣的禮可以把瑞貝卡拉到觀星臺上——首先要讓只會火球的瑞貝卡可以縱觀星裝置，其次還得讓那個看見星星就想扔大火球的傻孩子對這種需要靜下心來的枯燥學問產生興趣，這在看來可是不可思議的。

但很快便想到了自己這位先祖那層出不窮的奇思妙想和各種神的知識儲備，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沒有過多追問，而是出一抹笑意：“您真的很喜歡那孩子啊。”

“你不好奇我準備的是什麼禮麼？”

“好奇，但我想保持這種好奇，”赫眨眨眼睛，“您總會帶給我們驚喜，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吧？”

高文微笑著點點頭：“當然。”

此時此刻，正在關注羣星的並不只有高文和赫這樣的普通觀星者。

在東部的無盡之海上，夜晚已經過半，然而羣星仍然高懸天際，那燦爛的星辰就彷彿眷著這片天空一般，即便東方已經出現晨曦的第一縷，也仍有三分之一的星星清晰可見。

一無名海島孤零零地坐落在海面上，這片面積巨大的島嶼是無盡之海中有的幾生息地之一，風暴之子們用了數百年的時將這裡建設爲一開發完善的據點，他們在這裡建設了農場、村鎮、鑄造廠和一座位於海岸懸崖上的堡壘，而整個海島上最重要的建築便是位於堡壘頂端的“觀星高塔”。

在觀星高塔的頂端，披黑長袍的風暴主祭放平了手中的觀星盤，隨著魔力的注，觀星盤上本已經暗淡的星再一次變得清晰明亮起來。

他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星星的位置，一切與此無關的事都被他拋諸腦後——不管是數月之前東部開拓島礁被海妖摧毀的噩耗，還是永眠者在貿然接高文·塞西爾之後傳來的那個詭異且令人不安的警告，亦或者萬終亡會在大陸上推進戰爭的進展，此刻都不如他眼前的觀星盤重要。

或者說，不如觀星盤所呈現出的景象重要。

羣星的位置正在漸漸歸於正確，魔力的涌將隨之開始，這次特殊的魔力涌並不會很強烈，絕大多數法師和神們甚至都不會注意到它，但唯有風暴之子們，他們清楚地知道魔力在羣星的招引下產生涌意味著什麼。

“主祭，二號和三號海島派獅鷲送來了消息，他們觀察到了同樣的星象，排除掉無盡之海上的魔力干擾之後，結論已經可以確定了，”一名風暴祭司走上高塔，在主祭後恭敬地說道，“羣星正在歸位。”

“我這裡也觀察到同樣的景象，”風暴主祭微微點頭，隨之中斷了對觀星盤的控制，“可以擬定寫給教皇冕下的信函了——審判之日是否到來，將在這三天得見分曉。”

風暴祭司的臉顯得異常凝重，他看了一眼主祭後的大型銀盤，微微吸了口氣。

這個略有些年輕的祭司終於忍不住問道：“‘祂’會歸來麼？”

“羣星位置正確之時，神的將從長眠中甦醒，這是自我們離開陸地之後便得到的啓示，”風暴主祭在往常不會回答這種不穩重、不的問題，但在這個特殊的時刻，他也希有人能和自己談幾句，便淡淡地說了下去，“可世事無絕對，因爲同時還有別的上古資料顯示羣星的位置已經正確了不止一次——然而世界仍然存續著，那麼一切便都是無法確定的。”

風暴祭司沉默地點了點頭，在他的視線中，遠方的海浪正漸漸翻滾起來。

大海，再一次失去了平靜。

而在這不平靜的無盡汪洋深，第三個羣也在關注著羣星的變化。

深邃幽暗的海底，卻有一片明亮的人造源照亮了整片海牀，漂浮在海水中的發球囊隨水流而微微搖晃著，在它們的照明範圍，可以看到無數優雅而窈窕的影正從四面八方聚集起來。

一名海妖指揮甩著長長的蛇尾，來到集合點的前方，在這裡的海牀上固定著一個臨時的前哨信息站，兩名深水技師正在全神貫注地縱著信息站的控制終端。

一名深水技師轉過來，對指揮彎了彎自己的尾：“長，無人機傳來最新監測報告，天正在進特定位置，‘奧’的能量讀數已經上升百分之三。”

海妖指揮點點頭：“‘挖掘場’況如何？”

“觀察到大魷魚的組織活正在上升，‘暴增’很快就要開始了。”

海妖指揮離開信息站，遊到了聚集起來的同胞們面前。

每一個海妖都努力繃著臉，們手中握屬於自己的裝備，每一條蛇尾、魚尾和腕都繃繃地在海牀上，們集中全部力等待著這一刻，沒有任何一個海妖會在這個過程中有所懈怠。

們必須認真對待即將發生的事——因爲們清楚得很，當羣星位置正確之時會發生什麼。

在們的歷史記錄中，這樣的事已經發生了十六次，而每一次都會讓所有的海妖捲其中。

海妖指揮游到合適的位置，高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手中握著深水三叉戟，而每一個海妖的視線也隨之集中在上，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這位指揮震海水，發出了足以傳遍全場的聲音：

“姐妹們，羣星正在進正確的位置。

“我們爲這一天已經準備了許多年！

“姐妹們，請千萬記住……

“一定要注意用餐秩序啊！！！”

海妖指揮用力揮舞著三叉戟，聲音響徹海牀：

“能敞開肚皮吃的機會就在這兩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