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後的臉發青,一雙眼裏,似燃著兩簇幽暗火苗般的怒意。
“這隻老狗,越發不像樣了,沒本事看病,有本事給本宮置氣,早晚一天,本宮……”
“娘娘得防著狗咬主子一口。”
秦皇後子一凜,想著那樁事兒,冷笑道:“料他也不敢,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
晴雪抿不語。
秦皇後懶懶的倒在榻上,歎出一口氣,“悔不當初啊。本宮要是不攔著曾氏,說不定太子之位就落到瑞王頭上。這下倒好,夫妻多年的份,一朝盡棄。
晴雪輕輕揮一揮手,命宮人退下後,方將參茶捧到皇後手中。
“娘娘,咱們落不得好,貴妃那得更落不得好。相比而言,皇上對娘娘還有幾分舊的。奴婢聽說,皇上到現在,可還沒用正眼,瞧過貴妃一眼呢。”
秦皇後冷笑,“你啊,還是看得太淺。當初盛家未有召,私自京,盛府是什麽下場,如今的蘇府是個什麽下場,他蘇青不還好好的坐著他的尚書之位。”
“這……”晴雪語塞,有盛家的前例,那蘇家就該滿門抄斬。”
秦皇後咬牙,“到底還是貴妃會做人啊,三個月吃齋念佛,一招以退為進,讓皇上舍不得置。這些年,與我平起平坐,不是沒有道理啊。”
晴雪低語道:“娘娘,再怎樣,也是個妾,賢王也是庶出。”
秦皇後搖頭,意味深長道:“所以,本宮才更要攏著壽王和蔣家。隻要他們站在咱們後,那個人翻不了天。”
“娘娘所言及是。”
“鎮國公那頭,可允下了?”
“回娘娘,秦小姐已親口允下,願意嫁給壽王為妃。”
“委屈了。”
秦皇後幽幽一歎,“等日後本宮當了太後,定不會虧待於。”
張華出宮,近侍倪二忙上前起車簾。
“老爺,如何?”
張華看著他,忿忿道:“還能如何,被罵了一通。”
“老爺。”
張華朝他遞了個眼神,兩人上了車,簾子一撂,隔斷了外頭的。
“老爺,這個顧醫竟這麽厲害,連皇後都護著。”
張華目狠,冷笑道:“皇後想籠絡壽王和蔣家,當然要護著。”
“那老爺怎麽辦,這個顧醫都爬到老爺頭上作威作福了,難道就這麽算了。”
“自然不能這麽算了。”
張華氣得臉鐵青。
自打那顧青莞救了皇上後,他在太醫院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皇上雖仍召他請脈,但明顯能覺到,皇上看他的眼神帶著懷疑。
雖然顧青莞在太醫僅僅三年,但三年之,變數太大。更何況,這個子上,一半流著錢家人的,他不能冒這個險。
“倪二啊,咱們得想個什麽辦法,把這個人,趕出太醫院才好啊。”
張華閉目半日,幽幽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青莞一路睡回了青府,剛到府門口下車,就見蘇子語一青衫,立於樹下。
好快的手腳。
眸子一沉,青莞整了整衫,目不斜視的走上前。
蘇子語眼中含笑,迎上去,從懷中掏出銀票。
“六小姐,這是一個月的診費,辛苦了。”
青莞挑眉不語。
銀針順勢把銀票接過去,點了點數量,然後從中間挑出三張,塞到蘇子語手裏。
“蘇大人,多了,還給你。”
蘇子語皺眉,“這是辛苦費。”
銀針冷笑,“蘇大人,我家小姐說了,該賺的錢一分不會,不該賺的,一兩也不會多拿。”
青莞讚許的點點頭,從蘇子語邊欠而過。
“六小姐。”蘇子語突然出聲。
青莞頓了頓,回首,淡淡道:“蘇侍衛還有何吩咐?”
蘇子語微微一震,薄了,隻說了三個字:“請放心。”
青莞並未回答,而是揚了揚,轉離去。
“出去又怎樣,難道以我現在的份,還保不住一個錢福。”
話雖輕,蘇子語卻聽得清楚,眼中浮上一抹暗沉,許久後,他翻上馬,離去。
回屋,月娘端上茶盅,青莞推開。
“去把福伯來。”
春泥正好掀了簾子進來,聞言忙道,“小姐,我去。”
“月娘,你去弄點酒菜來,我和福伯想單獨喝一杯。”
月娘發現今日小姐的臉,有些不同,卻不敢多問,轉持去了。
淨麵更後,酒菜上桌錢福了房間。青莞朝四周看了眼,丫鬟們盡數離去。
“月娘,你留下。”
月娘正猶豫要不要出去,聽小姐喊,立刻站到了後。
“福伯,今兒我去了趟蘇府。”
怪不得小姐的臉不對,原是蘇家的原因,月娘安下心來。
錢福知道小姐他來,定是有事,卻不曾想是蘇府的事。坐定,道:“小姐去蘇府坐什麽?”
青莞遞過酒盅,“替葉夫人看病。”
錢福手微微一抖,道:“上回聽陳平打聽回來說,葉夫人如今吃齋念佛,已不再出來見人了,沒聽說有病啊。”
“確實無病,不過子是壞了。眼睛就差點瞎了,若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
錢福一驚,喃喃道:“竟如此了。”
青莞點點頭,“從明日開始,我會每日過府給針施。”
“小姐,你打算救,像這樣的人……”
“月娘!”
錢福厲聲喝斷。月娘遠在江南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從前葉夫人對小姐,掏心掏肺,真當親兒一般的疼。
而且六年前事變後,葉夫人便不問世事了,可見對蘇家人,心裏是有怨的。
青莞看向錢福,目幽幽。
“福伯,記得我喝加的茶水,還收著那兩隻白瓷海棠杯,我不想救,又於心有愧。”
錢福慈祥的看著青莞,道:“小姐不必為難,咱們為醫者,治病救人乃本,隻當是個普通的病人罷。”
青莞苦笑,“福伯,我隻是心中有些難過,怎麽就變那樣子了。”
錢福不知要如何回答,半晌才道:“小姐,葉夫人……也難!”
自然是難。
一邊是最寵的兒子,一邊是慕之人的兒,一顆心像是放在油窩裏煎,如何不難!
青莞眉頭皺,一時間,屋中三人均無語。
“小姐,軍中有信到。”屋外,陳平的聲音響起。
青莞神一喜,“快,拿進來。”
陳平拿信進來,青莞接過來。
是封私信,信封上寫著四個字——莞妹親啟。青莞迫不及待的打開來。
信中字跡潦草,卓絕風骨,灑飛揚,是盛方的字。
“莞妹,一月前,兄已軍中,途中雖有波折,卻有驚無險。兄弟二十一人,十人隨我鎮西,十人鎮北。
軍後,每日日出而練,日落而息,雖辛苦,卻苦中有樂。十日前,鎮西軍與突厥有過一次鋒,兄立下小小軍功。
故一切都好,勿念。
妹所囑之事,兄銘記在心,定不重托。
月娘親的綿襖,此時已上兄,甚暖,代為謝之。
諸此種種,一筆難述;長夜漫漫,思妹甚苦。
妹多多保重,等兄歸來,再續天倫!“
信簡短,繆繆幾句,報喜不報憂。
青莞的目落在那句“思妹甚苦”上,眸中閃過晶瑩,仿佛能看到茫茫大地上,營帳燈火繁星,堂哥背手而立,眺東南。
待燈火盡滅,萬賴俱靜時,堂哥帳中一燈如豆,他拿筆疾書,一而就。
青莞輕輕揚,把信給錢福,自己則掏出脖中玉壁,放掌中,久久婆娑。
陳平在旁低語,“小姐,信是由阿離送來的。”
青莞皺眉。
陳平忙道:“軍中士兵的家信,快則半年,慢則一年。”
青莞明白過來。堂哥軍不過三月,便能收到書信,定是趙璟琰在中間起了作用。
“想不到,他的手得還長。阿離人呢,給我好好謝他。”
“回小姐,阿離送了信便走了,說是有事,回頭再給小姐請安。”
青莞一心都在盛方的信上,不以為然,許久,開口道:“石師爺在何?”
石民威走進花廳,錢福便把盛方的信給他。
看了一眼,石民威抱拳笑道:“恭喜小姐,十八爺一切都好。”
青莞朝月娘遞了個眼神,月娘會意,沏了新茶,擺於三人手邊,然後恭退出,把門帶上。
石民威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知道小姐要重要的事,連茶碗都沒端起,便道:“小姐請說。”
青莞點頭道:“師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咱們要了。”
石民威不驚反笑,“如此說來,壽王應該與賢王達一致。”
“正是。”
“小姐打算先誰?”
“顧府?”青莞眉眼一。
“然後呢?”
“老齊王爺,鎮國公府。”
青莞的語氣很淡,仿佛說的隻是件家常的事兒。而錢福卻覺得心怦怦直跳,像要跳出膛。這哪一樁,哪一件,不是令京城地震山搖的事兒。
石民威頷首。從小起,牽一發而全,是個不錯的辦法,不過……
青莞眼中芒一閃,道:“師爺可有更好的辦法?”
石民威喝了一口茶,道:“小姐這般,若沒個三五年,怕是難。皇上子不好,這樣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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