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賣紅薯的老頭，王巖認識。

準確的說是他認識老頭，而老頭卻不認識他。

不錯，和祁修泉一樣，這個老頭是他上一世認識的人。

至於老頭的名字，王巖隻知道他姓陳，所以一直都以陳大爺相稱。

上一世他還是在商城大學讀書，由於家境的原因，他很參加什麼飯局，最大的奢侈也隻是買個烤紅薯解解饞，或者到網吧上個通宵。

一來二去，就和賣紅薯的這個大爺悉了。

那時候在大學門口推車賣紅薯的小販很多，因為陳大爺的紅薯質量上乘，再加上價錢公道，時不時還會抹去零頭，所以王巖最喜歡買他烤的紅薯。

後來和祁修泉，因也喜歡吃烤紅薯，於是，王巖和陳大爺接得更勤了，每隔兩天至都會買上一次，趁著紅薯烤的空檔，也會和他說上幾句話。

隨著絡之後，王巖也漸漸對陳大爺有了瞭解

陳大爺也是周城人，不過和王巖不在一個縣城，而是淮縣人，有兩個兒子一個兒。

兩個兒子在縣城都有房子，據陳大爺所講，兩套房子的首付都冇讓兒子掏一分錢，全部是他和老伴積攢半生的積蓄。

兩個兒子相繼完婚生子後，陳大爺的賬戶餘額也幾乎清零了。

雖然冇有了錢，可人生的任務算是圓滿完了。

再加上兩個小孫子相繼問世，開枝散葉的喜悅讓陳大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

大兒子在縣城開了一家小飯店，租賃的位置就靠在人民醫院不遠，生意很是紅火。

小兒子則開了一家髮店，生意還算說的過去，至食無憂。

陳大爺最多的時間是在老大的飯店裡，幫著端菜洗碗。

有時也會到二兒子的髮店裡，幫著打掃一下衛生，晾曬一下巾等等。

老伴則在兩個孫子之間轉悠，為兒媳婦分擔一些照看之憂。

可天有不測雲，隨著老伴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這樣好而溫馨的生活模式戛然而止！

剛開始兩個兒子和兒都很上心，每天都會到醫院照看老伴，醫療費也是二話不說，三個兒一起湊對。

可隨著老伴的病越來越不見好轉，兩個兒子的心態慢慢發生了變化。

生意不僅關門歇業，而且還往醫院裡砸進了不錢，兩個兒媳最先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就是將老伴拉回家，好吃好喝的供著，至於能幾天、那就幾天

陳大爺看兩個兒子也一副認同的神態，他什麼也冇說，找到主治醫師，問詢老伴最終的治療方案。

主治醫師說的很明確，這種病雖然不罕見，但已到晚期，可以進行一次大手，手費加上後續養護，至需要三十萬！

而且僅隻有百分之十的手功率！

三十萬要知道那可是在千禧年左右！

一聽到這，兩個兒媳頭搖得像撥浪鼓，一個勁說家裡的錢已經花了，要是再治就得賣房了。

兩個兒子也說，三十萬去博百分之十的機率，鐵定是人走錢失。

看到兒子們這樣的表態，陳大爺的心像是跌了冰窖。

為了兒子們家立業，他和老伴傾儘了一生積蓄，冇想到卻換來這樣一種結局。

他很想給兒子們兩個耳，想告訴他們，這世上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買來的！

想告訴他們，如果換你們躺在床上，彆說百分之十的機率，就算是百分之一，我和你媽也會砸鍋賣鐵幫你們治療！

可他什麼也冇有說

兩顆渾濁的老淚在眼眶一直打轉，最終被他嚥進了中，苦苦的的。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至末途，知道自己已經人微言輕了，如果一意孤行為老伴治療，隻會加速和兒子們的決裂。

正所謂蠟炬灰淚始乾、至死方為兒憂。

為了不讓兩個兒子為難，老伴主放棄了治療，一心求死

陳大爺無奈，隻得將老伴拉回家中。

冇撐半月，老伴就撒手人寰。

理好老伴的後事後，陳大爺藉著散心的由頭，來到了商城兒的家中。

住了半月，又到了婿的冷眼緒，為了不讓兒為難，他索在商城租了一間民房。

在兒的幫助下，陳大爺買了一個腳蹬三，開始販賣起了烤紅薯。

這個曆經人生起伏的老人，對生命已經看淡了。

每次紅薯賣完以後，就回到出租的民房做兩個好菜，喝上三兩白酒，在昏昏沉沉中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萬一哪天起不來了，就順其自然。

塵歸塵土歸土，人生本質是清苦。

王巖和陳大爺認識的時候，正是他販賣紅薯的第二年。

有時候，王巖覺得他和陳大爺很像，兩人都是至剛至烈的子。

如果自己的至親得了重病，他肯定會砸鍋賣鐵也會儘力挽救。

如果察覺和兒子們有了隔閡，他也會頭也不回的遠離，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孤苦終老。

甚至王巖都有這樣一種錯覺，這個陳大爺很有可能是某個平行世界中的自己

正是有了這樣一種錯覺，王巖和陳大爺很聊得來，甚至了忘年。

陳大爺也和王巖講了許多人生至善的大道理

再次目睹舊人，王巖的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可他這一翹，可讓眾人都不到頭腦了。

能不能尊重一下談論的話題？

我們正他媽在給你開批鬥會呢！

你他媽咧著笑是幾個意思？

汪威航下心的怒火，問道：“王巖，你認識那老頭？”

王巖笑著點點頭：“在夢裡見過，他傳給了我一套絕世神功，我練後打得仇人們落花流水”

我他媽這哪跟哪啊？

對於王巖的腦迴路，汪威航幾人都見怪不怪了。

可杜一蕾幾個生還是頭一次見識王巖的怪言怪語，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心說：這人腦子有病吧？說話怎麼稀奇古怪的，宋之雯怎麼會對他有好？

汪威航無語道：“你這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品牌的夢啊？”

王巖笑笑冇有回答，將頭轉向文小山，道：“小山你去將所有的紅薯都買下來，記住不要講價錢！”

文小山也不問為什麼，站起來就準備過去。

潘亞飛拉了他一下，道：“不用去了，你看那老頭周圍來了多人，估計這一波就能賣完”

汪威航扭頭一看，驚道：“就是，剛纔還冇人呢，這老頭的生意也太好了吧！”

王巖也趕忙扭過頭，不過下一刻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因為他看出來了，這群人本不是來買紅薯的。

汪威航下一刻又驚道：“咦~~~~，怎麼回事？這群人怎麼和老頭吵起來了？”

竇梁也臥槽一聲：“哪裡是吵！你冇看到有個人推了老頭一下嗎？看樣子是找茬的。嘖嘖！冇想到這老頭也是社會中人啊！居然和一群混子有過節”

就在眾人抱著看笑話的心態注視事態發展時，王巖忙和文小山使了個眼，然後立馬朝陳大爺跑了過去。

人還冇跑到跟前，王巖就大喝道：“你們乾什麼呢？”

王巖的這一聲大喝，讓站在外圍的小青年齊齊一怔，似是冇想到會有人上前多管閒事。

趁著這極短的空檔，王巖忙站到陳大爺跟前，和一群麵不善的青年對峙著。

其實不隻這群小青年懵了，連賣紅薯的大爺也一時不著頭腦。

這孩子我不認識啊！

難道是路見不平的三好青年？

雖然對麪人多勢眾，可王巖一點也不怯，再次問道：“你們是乾什麼的？”

領頭的男子年齡大概在二十五六歲上下，一臉的鷙，聲音如烏般難聽：“我們當然是來買紅薯的！”

王巖輕哼一聲：“買紅薯？那你乾嘛推人家大爺啊？”

鷙男子怪笑一聲：“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推他了？”

王巖知道和這樣的人說話，道理永遠是講不通的，當下也轉換語氣，笑道：“既然是買紅薯的，那就買吧！他是我鄉下的大爺，冇見過什麼世麵，你們作彆那麼魯，他有心臟病，彆嚇犯了。”

“他有心臟病？”另一個染著黃的小青年挑著眉道：“鬼纔信他有心臟病呢！三番五次”

黃剩下的話冇說完，就被鷙男子打斷了：“不該說的不要說！”

黃顯然畏懼鷙男子，當下立馬住不說了，隻是狠狠的看著王巖。

這時，文小山和汪威航幾人也來到了王巖跟前。

在王巖跑出來的剎那，文小山就想跟上，不過被汪威航製止了，說彆冇事搞出事來。

可看著王巖一人勢單力薄，文小山冇有聽汪威航的勸阻，執意要前來看看況，不得已，汪威航也喊上竇梁幾人，一同前來。

本來宋之雯也想跟著，不過被高攔下了。

看到又有幾個稚的麵孔走了過來，鷙男子的囂張一點也冇消退。

他心裡無比清楚，這群人明顯是大學生，平時也就在班級或宿舍裡揚威耀武，一出了校門，跟他媽綿羊似的！

以往在網吧裡不知揍過多這樣的大學生了。

當下也笑道：“那好，幫我們把所有的紅薯都拿過來！”

雖然對麪人多，但王巖冇有一怯意，淡淡道：“還有好多冇烤的呢！”

“冇烤的也要！”

王巖冇有再搭理鷙男子，衝陳大爺笑道：“大爺，這些人你認識嗎？”

陳大爺個頭不高，約有一米七左右，材略瘦，滄桑的麵容被歲月刻下了一道道皺紋。

此時的他神有些凝重，聽到王巖的問話，他顯得有些無奈，隻是道：“孩子，這是大爺和他們的私事，誒！都是大爺多事你們還是走吧，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我怎麼著？”

雖然陳大爺說得不清不楚，可王巖也冇有再問，對於陳大爺的人品，他最清楚不過了！

對於流浪漢也會施捨兩個紅薯，這樣的人壞能壞到哪裡去？

當下隻是笑道：“大爺這單生意我來幫你做好不好？你不知道，我爸媽就是買菜的小販，我經常幫助他們買菜”

陳大爺還想說些什麼，不過被王巖又打斷了：“紅薯多錢一斤？”

陳大爺深深的看了王巖一眼，終還是妥協了，道：“一塊錢一斤”

王巖點點頭，又朝鷙男子說道：“你們確定都要嗎？我先說好，還有一些不的呢！”

鷙男子吐出一口煙霧，無所謂道：“都要。”

王巖也不再說什麼了，將烤爐裡的紅薯都拿了出來，高高的秤打起，十二個紅薯共十八斤六兩，道：“六不要了，一共十八塊錢。”

鷙男子笑著接過紅薯，然後分發了出去，怪氣道：“兄弟們都嘗一嘗，然後說說吃過的。”

王巖知道事遠冇有完，不過他也冇什麼反應，靜靜地看著這群人能玩出什麼花樣。

“媽的！這紅薯是給人吃的嗎？都他媽臭了！”

“我這個也不行！都他媽被人啃過一口了！”

“我這個酸了，肯定是過期的！”

這群人口出臟言還不止，竟然將手中的紅薯砸了過來！

一時間烤爐上都是一坨坨的紅薯，有一個人更過分，居然砸向了烤紅薯的大爺！

還好王巖及時擋在了前麵，他的口上立馬多了一坨的紅薯。

汪威航一看這景，暗道壞了！這群人明顯是來找茬的，今天這事看樣是難以善了了！

當下不僅埋怨起了王巖，你說你呈什麼能！這大爺又不是你親人，乾嘛出這個風頭！

鷙男子像是什麼都冇有看到，上前兩步，玩味笑道：“哎呀！你說這可怎麼算啊！我的兄弟都說你這紅薯都是臭的”

王巖也像是冇有看到口的紅薯，笑道：“也有可能，剛纔我拉屎的時候，忘記拿紙了，就用手隨便抹了幾下。手應該冇洗乾淨，有些殘留都轉移到紅薯上了所以你的兄弟們才到味道怪怪的。”

看到鷙男子的神越來越沉，王巖又道：“這樣吧！今天的紅薯算我請大家吃的，錢就不要了，行吧？”

鷙男子終於撕開了演戲的麵紗，一口塗抹吐到了王巖腳下，森道：“如果我說不行呢？”

黃終於忍不住了，站到鷙男子一側，衝王巖大怒道：“哪裡來的狗雜種！竟然敢”

黃的話冇有說完，因為當他說出狗雜種這三個字後，王巖就掄著拳頭過來了。

一拳正砸在黃的上！

本來他不準備惹事的，按照他的打算，彆說十八塊錢，隻要能息事寧人，就是倒賠一百八他也認了。

不巧的是，黃的臟話及了他的逆鱗。

他不允許任何字眼侮辱媽媽李新蘭！

王巖一拳砸出之後，場麵立馬做一團！

群毆的場麵他不僅在電視上見過，上一世在酒吧門口也目睹過幾次，可看歸看，真正參與其中，王巖就知道了，你揍人的同時，自己肯定也會捱揍。

下一刻，王巖隻覺後腦勺及後背傳來陣陣疼痛

可他還是冇有站起，拳頭像雨點一般，瘋狂的砸在黃的上、臉上。

不一會，黃的臉上就被鮮染得一片模糊。

王巖這才住手，站起和其他人打在了一塊。

而文小山和潘亞飛林希言也上前幫王巖解圍，特彆是文小山，打架像拚命似的，每一拳都使出了渾氣力，他自己就撂倒了三個小青年。

無奈對方人太多了，他上也都捱了不拳腳。

汪威航剛開始還準備開口講和，可捱了幾腳後，這個魯省大漢也解放了自己的天，掄起拳頭砸了起來。

他本就人高馬大，長得又是孔武有力，加上高中時期也混過一段社會，知道打架最重要的是氣勢，怒眉須張之下連聲大吼，倒也嚇到了幾個小青年。

唯有竇梁站得遠遠的，他可能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僵直一步也不敢上前，臉蒼白大喊道：“彆打了彆打了！”

對於王巖這幾人的打鬥狀態，鷙男子也嚇了一跳，他完全冇有想到這幾個大學生竟然這麼有！

特彆是那個個頭不高的黢黑小子，眼睛漲紅，像發瘋了一般，手裡抓著烤爐裡的小鐵鍬，對著自己的兄弟就是一頓猛砸！

自己的人數明明多了對方一倍，可在氣勢上卻落了下風！

鷙男子眼神一狠，從懷中掏出了一二十公分長短的鋼質棒，見他用力一甩，鋼生生加長了一倍有餘！

竟然是一軍用甩！

見他拿起甩就朝王巖背後砸去！

竇梁剛好看到這一幕，嚇得他大喊道：“王巖！小心你後！”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王巖本來不及轉檢視狀況，就到全一陣痠，接著頭眩目昏

伴著陣陣警笛聲傳來，他整個人如同的紅薯，慢慢地倒了下去。

倒下之後，他模糊看到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龐，好像還聽到不停呼喊自己的名字

隻不過這聲音太過飄忽，一時分不清這聲音的主人是宋之雯還是祁修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