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松口氣，這事總算是暫時翻篇了。

放學的時候，高燃跟賈帥都做好冒雨回家的準備。

一生住賈帥，把傘借給他了，還扯謊說自己跟別人打同一把傘回家。

很青的謊言，也很單純。

賈帥避開一個個出來的同學，“高燃，你別騎車了，我帶你，傘你拿著。”

高燃翻白眼，“聽起來特娘們兒，我還是帶你吧。”

賈帥倒是不在乎，“行。”

兩個年剛到堆放自行車的地兒，其中一個就突然朝著一飛奔過去。

“小北哥，你怎麼來了？”

封北把傘移到年頭頂，“給你送傘啊。”

高燃仰起臉，“我看你是來找錢老師，順路的吧。”

封北額頭，“就你聰明。”

高燃沒多問，他往傘下，“小北哥，你騎車來的，還是開車來的？”

封北說是騎車。

高燃無語，“下這麼大雨，你有車不開，偏要騎車，是不是傻？”

封北心說，可不是，傻到姥姥家了。

賈帥沒跟高燃一路，提前走了，單薄的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裡。

高燃喊了好幾聲，賈帥都沒回頭。

他撿起被落在地上的傘，角了好幾下，“怎麼一個兩個的都犯傻……”

封北輕年的臉，“你嘀咕什麼呢？杵著不走，是想在雨裡唱首歌跳個舞，還是怎麼著？要不要我給你打拍子？”

“……”

高燃拍開臉上的手，認真的說，“小北哥，我們都是爺們兒，你以後別這麼對我，不合適。”

封北的心裡咯噔一下，又堵得慌，他面上沒變化，還做出說笑的樣兒，“跟哥哥說說，有什麼不合適的？”

高燃說不出個花樣來，“不合適就是不合適。”

封北不說話了。

年本能的抗拒讓他心煩意。

走了幾步，封北停下來，“我了下你的臉，你反應就這麼大，你晚上睡覺窩我懷裡，趴我口，我哪次把你給拎到床底下去了？”

高燃想也不想的說，“不可能！”

老男人懶得搭理，傷了。

高燃問了兩次都沒得到回應，他撓撓頭，不會是真的吧？

“你就應該把我打醒啊！”

“謝你提醒。”

“……”

老男人不但傷，還生氣了。

生氣歸生氣，人還是要帶的，不然特地騎自行車過來，又沒帶到人，那不是更傻？

高燃坐上後座，一手打傘，一手抓著男人後面的服。

做完這個作，高燃想起來個事兒，坐帥帥後面打傘，覺得像娘們兒，很不自在，換了個人，怎麼就自然坐上來了？

封北調笑，“弟啊，你能不能別那麼用力抓哥的服，都要被你給勒出來了。”

高燃的臉上一熱。

過會兒封北又不滿意，“雨天路，你不好好抓，摔一泥回去，我可不管。”

高燃來了脾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怎麼著？”

封北的聲音有些低沉，“抱我。”

高燃沒聽清，“什麼？”

封北直接抓了年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抱著！”

高燃傻了。

到校門口時，封北一個急剎車，高燃撞的頭暈眼花，傘差點兒掉了，“怎麼停下來了啊？”

“同學！”

旁邊傳來一個驚喜的喊聲，高燃尋聲看去，他一驚，“阿姨，你怎麼會在這兒？”

李娟開開心心的說，“我要去給我家小海送傘！”

高燃抿抿，中年人就帶了一把傘，自己拿在手裡，沒撐開過，全都了。

“小北哥，怎麼辦？”

封北把車停在一邊，攔住了李娟。

高燃把傘舉到李娟頭頂，費心找話題跟聊天，轉移的注意力。

每個學生經過，李娟都會去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沒多久，王東平慌慌張張找來，他走得快，泥水濺的上，臉上都是，“謝謝封隊長，謝謝謝謝。”

封北緩了臉，“怎麼回事？”

王東平唉聲歎氣，“屋裡好多地兒都在雨，我找東西接來著，一轉就跑不見了。”

他抹把臉，“我把附近找了，沒找到人，就四問，才知道往二中來了。”

封北說，“要是沒遇到我們，就進去了，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王東平滿臉自責，說下次一定當心點。

封北跟高燃去了王東平家。

屋外下大雨，屋裡下小雨，盆這放一個，那放一個，叮叮當當響。

土牆一大片，隨時都有可能塌掉。

高燃早年在老家住的就是這種屋子，他深有。

白天還好，晚上沒法睡覺。

風把破木門刮的當當響，雨往屋裡下，門頭底下那塊地已經了一灘爛泥。

兩口子在堂屋裡吵的不可開。

李娟又想起來要去接兒子的事，王東平不讓出去。

“王東平，雨下的這麼大，你不讓我去給小海送傘，他怎麼回來？”

王東平說，“送什麼傘啊，他不在學校。”

李娟罵他，“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這個時間小海不在學校能在哪兒？”

王東平扯謊，“又是打雷又是下大雨的，學校提前放學了，小海這會兒在屋裡寫作業呢。”

李娟看看地上的泥，裡嘮嘮叨叨。

封北彎下腰背湊在年耳朵邊，“看什麼呢？”

高燃怕，他躲開點，心說我在看這對中年夫婦有沒有什麼不為人知，悄然腐爛發臭的。

目前為止，李娟跟王東平在外面的皮上都沒有斑。

高燃摳著小手指，王東平還好說，花點兒時間刻意制造機會，想想辦法能多看到一些地方，但是李娟就……

那斑應該不會出現在過於的地方吧？

老天爺沒那麼惡趣味。

後頸起了層皮疙瘩，雨點飄進來了，高燃打了個冷戰。

天真的冷了。

王東平聽封北說要走，他就立馬拿出自己的雨靴，“封隊長，這一下雨，出去有一段路就沒法走了，你換上這個吧，不然鞋跟上會弄得到都是泥，不好洗。”

封北沒接，“你家裡有幾雙靴子？”

王東平說就一雙。

封北笑問，“那我穿走了，你要是出門，穿什麼？”

王東平說，“我腳就行。”

封北挑挑眉，“那我還不是一樣，誰也不比誰金貴。”

王東平呆了下，“可是……”

封北抬手阻止，他卷起一截，“小燃，上來，我背你。”

高燃把頭搖撥浪鼓，只是下個雨而已，還要人背，他又不是一兩歲的小孩子，路走不好。

封北要開口，年已經麻利兒的了鞋子，十個白白的腳丫子踩到泥裡，很靈活的了。

“……”

封北扭頭跟王東平說，“明天我讓個人來接你們去醫院，你妻子的況要讓專業的醫生檢查檢查，該吃藥吃藥，錢不要你們出。”

王東平寵若驚，激的紅了眼眶，“這……這……這怎麼好給封隊長添麻煩……”

封北拍拍他的肩膀，“多陪陪你的妻子吧，陪說說話。”

王東平重重的哎了聲，客客氣氣的一路送到巷子口，“封隊長，高同學，你們慢走啊！”

高燃回頭，中年人還站在巷子裡，沒打傘，髒兮兮的褂子了，在因常年幹苦力而健壯的上面。

中年人看過來，雨水淌過了條條歲月刻下的壑，模糊了滿臉樸實的善意。

視野裡的一切都扭曲了起來。

胳膊被一只大手拽住，高燃回神，他再往後看，那裡已經不見中年人的影。

“小北哥，王叔叔多大年紀了啊？”

“過完年四十。”

“那跟我爸一樣大。”

高燃抹掉臉上的雨水，“但是看著比我爸壯實。”

封北把年往臂彎裡帶帶，“廢話，你爸是電工，王東平是幹苦力的，不是一行，那能一樣嗎？別往外面挪，上淋了雨回去會冒。”

高燃被男人給摟著，渾別扭，像是有小螞蟻在上爬，“你太大了，得我難。”

封北的腳步猛地停住，“什麼太大？”

高燃眨眨眼睛，“塊頭啊，還能是什麼？不是，小北哥，你想什麼呢？我發現你怪怪的，很可疑。”

說著，他就盯著男人看，眼睛瞇了一條細細的隙。

封北心虛，他著年的臉讓對方看著前面，“走路就好好走，哪兒來這麼多話！”

高燃拿餘瞟了好幾眼，有問題，絕對有。

不太像是公事，那就是私事咯。

高燃多了個心眼，決定這幾天仔細觀察觀察。

狂風裹挾著陣陣寒意撲面而來，雨勢更加猛烈，水幕傾斜，角度刁鑽，傘被吹翻了過來。

封北把傘給翻回去，他打了個噴嚏，又打了一個。

高燃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藍白校服外套了給他，渾然不覺的強，“穿上。”

封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