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念善午睡醒來時聽到有響,起時隨口問了映月一句。

“娘娘，是皇上特意吩咐的給咱們瑤華宮設個小廚房,平日里咱們就能自己做著吃了。”映月替披上了外袍，笑瞇瞇的回道。

這是宋驍對又一次特別關照。

念善在妝鏡臺前坐下，鏡中的那張臉貌嫵，恍惚看去竟有幾分陌生。

遲疑了片刻,抬手上自己的臉。

淑妃不喜歡是放在明面上的，所以淑妃、如今的靜貴人才指使周人來陷害。

面上看起來和善親切的皇貴妃和德妃,野心的英妃，躍躍試盼著復寵的兩個選侍，還有不久之后的選秀……

想要護住孩子，就要始終在后宮中占據一席之地。

以前在儀宮陪著小姑姑時,念善看著一眾花枝招展的宮妃們來給小姑姑請安,只覺得這些人可憐。

爭來斗去，只為了那一個人的恩寵。

如今也了其中的一員。

嘉妃的位置也只是開始罷了。

意溪和銀星過來替念善梳好發鬢,陪著去回廊上散步。

難得今日是個好天氣。

念善裹著厚厚的大氅,手里捧著手爐,邊跟著映月和意溪。一刻鐘過去,覺得有些累了,便站在廊廡下看著宮人們進出忙著過年布置的事宜。

年底宮里本來就事多,宋驍還特意給設小廚房。

“娘娘,皇上說是派了三位膳房的廚流來瑤華宮,您若是有什麼想吃的隨時都能點。”映月適時的道。

上一次生熠兒時,宋驍是陪著的。

見過那時的“慘烈”,這次有孕之后，才對都關懷備至。

“娘娘，德妃娘娘來看您了。”念善才要回去時，便聽到小侍前來通傳。

既是人已經來了，念善自是不能避而不見，親自迎了出去。

“妾見過德妃娘娘。”念善上前給德妃見禮，德妃親自扶住了。

“在本宮面前不必多禮，如今你懷著孕，更要留意些。”德妃親切的道。

兩人一同進去，在念善平日里起居的偏殿坐下。

一時意溪等人送了熱茶來，德妃正拉著念善說話。

“本想早些來看你，只是前兩日本宮尚且有些咳嗽，怕傳給你，便！便沒敢過來。”德妃解釋自己為何遲遲沒來瑤華宮。

念善心中微，關切的問道：“娘娘您的子可大安了？前兩日在昭宮時便見您氣極好，妾想著您已經無礙。”

“都是些積年的老病，本宮也習慣了。”德妃淺笑著點點頭。

既是舊疾，時常能犯，也時常能好。

不愿多說關于自己病的話，轉而對念善道：“如今宮中最金貴的人可是你，最好能一舉得個小皇子，不僅全了懿賢皇后心愿，往后你也能有所倚仗。”

當著眾人的面，德妃說生皇子和公主都好，背了人跟卻是說先有個皇子。

這樣己話，真是心。

“可是，生男生也不是妾能決定的……”念善紅著臉低下頭，有些難為的著角。“妾、妾自然也想生個皇子……”

德妃拍了拍的手，聲道：“都是要當娘的人了，怎麼還害呢。”

“善姐兒，本宮要提醒你。”德妃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前朝有宮妃為了求子，吃了些所謂的藥。縱然生下了皇子，卻也虧了自己的子。”

“你還年輕，可不能用些歪門邪道的手段來。”

念善的手輕輕覆在小腹上，面驚恐之：“妾是不敢的。”

德妃沒生養過，自是沒什麼別的經驗可以教給念善，只是關心了的狀況。

“這兩日本宮幫著皇貴妃置宮務，聽皇貴妃幾次提起大皇子，說是如何乖巧可，早慧聰明。”德妃閑聊道：“皇貴妃可是喜歡得，本宮看那架勢，恨不得把大皇子抱到昭宮養著。”

大皇子記在懿賢皇后名下，不僅是嫡子，又養在福寧殿，后頭的皇子份都比不上他尊貴。

聽這話，念善面上適時的出黯然的神。

“善姐兒，你別難過。”德妃善解人意道：“是皇貴妃，膝下又無子，喜歡大皇子是理所當然的。雖說你和懿賢皇后同出自靖安侯府，懿賢皇后也最疼你，可大皇子也難以養在你這兒。”

“你好好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正經。”

“妾自是不敢有非分之想。”念善忙解釋道。

大皇子無論給誰，后宮中沒人會不想養。可是先前也并未表過這樣的意思，德妃為何偏偏要叮囑？

德妃看似有意無意間提起了皇貴妃，怕是讓心中先有！警惕和防備。

“娘娘，您上的香味是用來什麼熏香麼？真好聞。”念善把所有的疑慮都藏在心中，笑著換了話題。

德妃搖搖頭，道：“這是本宮最近所服丸藥的氣味兒，你正懷著孩子，最好不要用這些熏香。”遲疑片刻，又低聲道：“你若用了，很容易給人可乘之機。”

就知道德妃不會如此輕易上鉤。

“在本宮眼里，你自己就還是個孩子呢，如今也要當娘了。”德妃看著，慨道：“娘娘看到你過得好，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德妃今日的話聽起來句句在理，關懷備至，便是當著宋驍的面也挑剔不出什麼。

送走了，念善靠在大迎枕上想著今日的來意。

若只是單純的關心自己倒也罷了，若別有用心，定然還會有作。

忙迎出去，竟是宋驍抱著熠兒，邊竟還跟著皇貴妃。

花園。

趁著天氣好，宋驍親自帶著熠兒出來放風。

還有不到一個月他就滿周歲了，宋驍雖是寵他，也不希他被養得弱不風，在冬日天氣好時，也會帶他出來。

皇貴妃聞風而，聽到消息忙放下手頭的事，裝作偶然遇到。

“妾見過皇上。”上前給宋驍見禮，雙眼卻是著被裹錦團似的熠兒。

因平時宋驍教過他，他看著著華麗發鬢上戴著亮晶晶首飾的年輕子，都會“娘、娘”的。

果然這次也不例外。

聽到熠兒聲氣乎乎的自己“娘”，皇貴妃恨不得把他抱回昭宮去。

“大皇子真真是聰慧可。”皇貴妃總不好從宋驍懷中把孩子搶過來，只得在一旁了他的小手，道：“這五相貌竟是都隨了您，將來定然也是一副好模樣。”

宋驍微微頷首，面上也是為人父的驕傲和滿足。

皇貴妃心中不由有些酸。

若是自己能生，何必眼饞別人的孩子，且名義上還要記在江皇后名下……

“等嘉妃妹妹再給您添個小皇子，熠兒就有伴了。”皇貴妃一面逗熠兒，一面似是漫不經心的道。

細論起來，若以后宋驍不！不親自養大皇子，最放心的人選應當是念善，畢竟是奉懿賢皇后意愿宮。可自己已經懷了孩子，皇上總不會讓養兩個皇子罷？

“嘉妃月份尚淺，是男是還未可知。”宋驍淡淡的道：“公主朕也喜歡。”

皇貴妃想起皇上連續夭折的兩個小郡主，忙補救道：“那是自然，大公主和大皇子湊一個好字，是再好不過的。”

說完，宋驍神稍霽。

李太醫深得宋驍信任，皇貴妃特意請他，也是證明自己的無私。

“朕聽說你免了嘉妃的請安？”宋驍忽然問道。

皇貴妃應一聲，忙解釋道：“嘉妃妹妹還沒到三個月，這外頭天寒地凍的，妾怕摔著，腹中皇嗣有閃失。”

讓念善留在瑤華宮，又推了英妃和敬妃出來，擺明了就是分寵。

皇貴妃松了口氣，既是宋驍肯定了，想來也會去臨幸英妃和敬妃罷？

英妃選擇了依附，敬妃看到念善有孕未嘗不會嫉妒，若是自己將推上去，將來敬妃也會謝自己。

至于德妃，的子向來不好，宋驍去慶福宮也只是坐坐，還未將德妃視作威脅。

“皇上，雖是這會兒暖和，過會沒了日，怕是大皇子會覺得冷。”皇貴妃神殷殷的道：“不若……”

昭宮離這里不遠，想著請宋驍帶大皇子去。

“正好朕去看看嘉妃。”宋驍自然的接過話來：“這兩日政務繁忙，朕還沒去看過。”

皇貴妃心里有些懊惱。

這念善倒也識趣，不去昭宮請安，便也不去福寧殿。

宋驍自己去倒也罷了，偏生還帶著大皇子。自從那次行宮回來后，皇貴妃發現在眾人都圍著熠兒時，熠兒明顯更喜歡念善。

定是在行宮時養出來的。

“皇上，妾也些日子沒去看嘉妃妹妹了，就陪您一道去罷。”皇貴妃主道。

宋驍挑了挑眉，并沒有拒絕。

“妾見過皇上，見過皇貴妃。”念善下心中的怪異，上前行禮。

宋驍抱著熠兒騰！不出手來，皇貴妃扶住了念善。

“嘉妃妹妹不必多禮，小心肚子里的皇嗣。”微微笑道：“皇上和本宮帶著大皇子來看看你，你這幾日子可都還好？”

聽起來倒像是皇貴妃主導來瑤華宮的。

念善眨了眨眼，聲應道：“回娘娘的話，太醫每日都來給妾診脈，妾一切都好，請您放心。”

“熠兒乖，嘉娘娘抱不了你。”皇貴妃牽著他的小手，聲道：“嘉娘娘肚子里正懷著小寶寶，以后咱們熠兒就有玩伴了。”

誰知熠兒不肯給皇貴妃面子，還是要夠念善。

末了還是宋驍抱著他先走一步，皇貴妃和念善跟在后面。

“嘉妃妹妹可真是有孩子緣。”皇貴妃有些酸溜溜的道：“只是妹妹肚子里懷著一個，還是離大皇子遠些。大皇子還小沒輕重，且別傷著你肚子里這個小的。”

等到了瑤華宮偏殿，宮人們見熠兒來，忙將榻上的小幾撤了，放了許多的織。

自們才進瑤華宮起，天便沉了下來。

皇貴妃在心中暗不好，想催促著皇上帶大皇子離開，可不巧嘉妃出現了害喜的反應，抱著痰盂吐了好一會兒。

不得不去表示關切，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

等說想離開時，天上竟飄起了小雪。

“皇上，您還是帶著大皇子早些回去，一會兒怕是雪要下得大了。”皇貴妃咬牙道：“妾留在這兒照顧嘉妃。”

宋驍應了一聲，才抱起熠兒想走時，卻發現天上的雪竟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熠兒太小不住寒，今兒就讓他留在瑤華宮。”宋驍又將熠兒抱了回來，仍舊放在了榻上。

皇貴妃心里著急，本就不喜歡念善跟大皇子親近，如此一來不是更創造了機會？

偏生昭宮還有人來請示皇貴妃關于除夕宴席的事，皇貴妃又想在宋驍面前表現，自然只得忍痛離開。

等到皇貴妃離開，方才還著口皺著眉的念善，立刻到了熠兒邊。

“嘉妃娘娘這下滿意了？”宋驍墨的眸子

念善自變了天開始，就約猜到了宋驍的用意。他是專門選了這樣的天帶著熠兒出門！門，好不顯得刻意，還能把兒子給留下。

“多謝皇上照拂。”念善笑盈盈的道：“等小廚房準備妥當，妾給您做菜道謝可好？”

“做菜就不必了。”宋驍看著，面上也約見了些笑意。“只是提前說好，熠兒在你這兒，你不能累著自己。”

念善忙答應下來。

宋驍挑了挑眉。“善善膽子大了，對朕也敢過河拆橋？”

“妾不是怕您公務繁忙。”念善小聲補救道：“妾不能侍寢，還總霸占著您，讓別人看了多不好。”

宋驍總覺得念善對兒子比對自己更上心。

一張伶俐的花言巧語，說些好聽的糊弄自己，可只要熠兒在，的心就全撲在熠兒上。

衛吉勝親自去安排。

念善哄睡了熠兒后，看到宋驍還在批折子。

“皇上，您別太累了，先喝口茶歇歇？”念善親自端著一盞參茶過來，送到了宋驍的手邊。

宋驍平日里冷峻的眉目在燈下竟也顯出幾分和，他應了一聲，喝過參茶，便又提筆開始批折子。

念善也并未走開，拿了針線筐，讓映月拿過燈來，自己在旁邊的榻上做繡活。

夜已深，外頭又正落著雪花，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殿中地龍燒得旺，宋驍抬眼看到在眉目溫的念善，驀地有種安寧靜謐的覺。

他留意到念善已經小小的打了兩次哈欠，卻仍沒有離開，強打著神陪自己，很快放下了筆。

“時候不早了，去睡罷。”宋驍起拿過手里正在繡的東西，放到了小幾上。

念善順從的跟著他回去。

一時念善先更躺好，宋驍才掀了被子進來。

宮人們放下帳子移開了宮燈，宋驍將人抱在自己懷中，大手上了的小腹。

雖是還未顯懷，可他隔著一層薄薄的料去，原本平坦的小腹似是有些隆起。

“皇上，今兒德妃娘娘也來看妾了。”夜深人靜正是說話的好時候，念善到宋驍的作，便知此時是他最容易心的時候。！“妾見娘娘氣還好，倒不知娘娘究竟是什麼病？”

宋驍倒沒瞞，坦誠道：“德妃自小就子弱，原先朕和哥哥謝瑄在外游歷時，謝瑄還四給尋醫問藥，卻始終沒什麼好法子。”

“德妃娘娘是個可憐人。”念善低聲道：“幸而得您憐惜呵護。”

謝的遭遇在京中不是什麼，雖是家族沒落，可在宮中的地位卻是僅次于皇貴妃。

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倒先住了口。

他在念善的床上，夸別的人著實不大合適。

“德妃娘娘人是很好，今兒還特意囑咐了我許多話。”夜里只有兩人，念善便也沒那麼講規矩。“小姑姑也很喜歡。”

“您也該多去看看德妃娘娘，總是生病，一個人一定也很寂寞。”念善背對著宋驍，聽到自己聲音平靜的道：“您不能只給給高位，就冷落人家呀。”

既是了宮，自然希自己能得到更多的寵罷？比起別人來，宋驍覺得他確實更偏著些念善。

這兩種相反的覺奇妙的織在一起，他心里驀地一。

“倒并不一定想朕去。”宋驍緩緩的開口。

聽到這就話，念善驀地有種接近，接近真相的覺。

主翻了個，面對面的看著宋驍。

“朕以前只跟你小姑姑說過，如今告訴你也無妨。”宋驍拂過念善披散枕邊的長發，低聲道：“原本朕將妃接進王府中，只是無依無靠的孤在外，朕不放心，也愧對謝瑄和天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