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不說話了,半晌氣鼓鼓的站了起來,在申屠川以為要走了的時候,突然在他后站定。申屠川勾起角:“怎麼,我不答應你便要襲……”
話沒說完,一雙溫熱的小手便按在了他的頭上,輕輕的幫他按,申屠川愣了一下,竟是沒有回過神來。
“一看就知道你頭疼,我爹每次上朝回來也總這樣,他最喜歡我這樣按按了,說是能舒服不,你覺得呢?”季聽小一邊叭叭的說,一邊不停的給他按。
申屠川沉默許久,突然開口道:“近日朝局,各皇子都明里暗里打探皇上的況,后宮中也被派了不眼線,現在不讓你出去也是為了你好。”
“嗯。”季聽聽完表示理解。
申屠川抿了抿,本想說過些日子帶出去,可想了想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屋里檀香裊裊,申屠川不知不覺中有了困意,季聽察覺到后適時松開手,低聲道:“你去睡吧,我先回去了。”
申屠川沉默一瞬起:“我送你。”
“不用了,你還是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季聽說著,見他拿了披風,一時間著急起來,“都說了不用你送……”
話音未落,披風先落在了上,申屠川修長的手指靈活的打了個結,將整個人都罩在了披風下。季聽意識到自己會錯意了,臉上頓時紅了紅。
“我人送你回去。”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笑意。
季聽小心的看他一眼,紅著一張臉離開了。
因為申屠川拒了與父母見面的請求,季聽雖然依然掛念父母,卻再沒有過這方面的心思。雖然歇了心思,可對旁人能見爹娘一事還是眼饞的,遇到宮人從外頭回來,總忍不住問兩句。
一來二去的,林瑯忍不住了:“娘娘,你當真這麼想家?”
“怎麼突然這麼問?”季聽疑。
林瑯糾結片刻,終于鼓起勇氣道:“我可以出宮的,若你實在想家,不如修一封家書,我給您送信。”
“真的?”季聽眼睛一亮。
林瑯立刻點了點頭:“真的,您若是要寫信,那我今日便去找嬤嬤請假。”
“好好,你等著,我這就去寫。”季聽急忙往屋里跑,提起筆卻不知道該寫什麼了,想了半天從宮那日寫起,洋洋灑灑寫了三十幾頁紙,其中一半都是在寫申屠川對自己的好,另一半則是報喜不報憂。
等寫完,已經是下午時分了,林瑯趕拿了信匆匆朝外走去。他一離開,季聽就搬了把椅子在門口坐著,一直等到天即將黑了才把人等回來。
“我爹我娘還好嗎?”季聽看到他了忙問。
林瑯一把趕路生出的汗:“老爺夫人都好的,他們還給您回了信,您看看。”他說著便將信取了出來。
季聽接過信沒有立刻看,而是催他去吃飯:“趕去用點東西,今日就不必做事了,多休息一下。”
“嗯,多謝娘娘。”林瑯說完便轉走了。
季聽拿著信一路小跑到屋里,關上門后鄭重打開信封,眼便是娘親的字跡,還未看到寫什麼,眼眶就先一步紅了。
認真的看著信,一字一句的將娘親的叮囑記在心里,反復看了幾遍之后才繼續看下面父親寫的。父親的信比起娘親的簡短不,無非是說已經知道在宮里的況,安心在宮中待著,再過一段時間便會出現轉機,其他的卻什麼都沒說了。
轉機……他寫得模糊,季聽心中不安,拿著信便要去找申屠川,卻在走了幾步后突然停了下來,想了半天還是沒有出門,而是將父母的信仔細藏了起來。
父親口中說的轉機到底是什麼呢?這一夜幾乎沒怎麼睡,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很想去找父親問個明白,可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日日輾轉反側時,申屠川突然帶人沖到了宮里,二話不說將宮中所有宮人都趕了出去。
那時的正在用膳,看到臉冰冷的申屠川后嚇了一跳:“怎麼了?”
“這是你的?”申屠川將信件摔到桌子上。
季聽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寫的信,的心頓時懸了起來。申屠川看的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冷著臉吩咐后人:“將林瑯抓起來,杖斃。”
“是!”
季聽心中一驚:“不可以!”
然而沒有任何人聽的,眼看著那些人要出去,季聽急忙去追,卻被兩個太監強行按在了椅子上,半點都彈不了。
季聽瞪眼:“你這是做什麼?!”
“季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朝外泄宮中消息!”申屠川震怒。
季聽恐慌中出一茫然:“我什麼時候……你是說這封信?我沒有……”
“你還說沒有!如今皇上子不適一事,只有你知我知,為何二皇子會知曉?”申屠川眼中滿是被背叛的怒氣,他那麼信,才會在面前毫無防備,可倒好,轉眼將此消息傳遞給旁人。
外頭傳來林瑯的慘聲,季聽徹底慌了,掙扎著想要起:“我只是給父親寫了一封家書而已,家書上沒有半點關于皇上的事,不信的話你大可以去看,再說了二皇子知曉此事關我什麼事……”
“沒有在信中寫,就代表沒讓林瑯傳話了嗎?!你還不知道吧,你父親與二皇子勾結圖謀皇位,二皇子得知皇上病重的消息后意圖謀反,現在我的人正在去抓,只要抓到了,你爹和二皇子,一個都別想活!”申屠川怒極,一把抓住了的領,眼中的怒氣幾乎要將融化。
季聽怔愣的看著他,門外又一聲慘傳來后,不知從何生出一力量,竟然撞開了抓著的太監,頭也不回的沖出門去。
當看到庭院中淋淋的林瑯后,想也不想的撲到他上,行刑的人一時沒收住力道,直接狠狠的打在了上。季聽只覺得眼前一黑,等能看清東西的時候,后背傳來斷裂般的疼痛,只一瞬間冷汗便浸了的衫。
沖出來的申屠川瞳孔一,厲聲制止:“住手!”
行刑的人忙停了下來,站在一旁不敢。申屠川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的胳膊:“你怎麼樣,傷了嗎?”
林瑯口鼻都出了,奄奄一息的看著季聽。季聽和他對視一眼,勉強出一個安的笑,接著摳住地面起,朝著申屠川的方向跪下。
“我沒有讓林瑯往外傳過消息……”季聽每說一個字,腹腔就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的臉白得像鬼一樣,角不斷溢出鮮紅的,“他只是替我送了封家書,僅此而已……此事是我季家事,還請督主饒了他命……”
想起爹爹那時在信上提到的轉機,季聽的板晃了晃,絕的閉上眼睛。既然申屠川能查到爹爹跟二皇子勾結,那不管有沒有傳遞消息,都不重要了,昔日五皇子和同黨的下場仿佛還在眼前,已不奢能保全命,只希不要害了無辜的人。
“你到此刻,都還要保他命?”申屠川松開了,語氣不辨喜怒。
季聽虛弱的睜開眼,忍著巨大的痛楚緩緩道:“我只是不想督主冤了好人。”
林瑯眼皮漸漸沉重,聽到季聽的話還在強撐:“督主大人……奴才罪、罪該萬死,求督主大人饒了娘娘……”
他還不知道發生何事,只知自己送了一封信,督主便派人堵了棲宮,所以自己如今的下場應該是與信有關。
申屠川面無表的看著這對主仆,許久之后角閃過一諷刺的笑:“好、好……來人!看著棲宮,今日起一只蒼蠅都不得放出去!待將證據拿到,再做置!”
他說完轉便走,院中人頓時呼呼啦啦走了一大群,只剩下季聽和林瑯還在地上,林瑯幾次都差點昏死過去,卻靠一口氣撐著:“娘娘……不該惹督主生氣。”
季聽苦一笑,徹底跌在地上,半晌才淡淡道:“林瑯啊,我季家可能這次要撐不過去,若是我死了,你可以幫個忙,將我跟父母埋到一嗎?”
“督主不會讓您死的。”林瑯安。
季聽沒有再說話了,小小的板不知是疼的還是怎麼,一直不停的抖,很快青石板地上便洇了一大片水跡。
這邊申屠川離開后,便收到了抓住二皇子的消息,他立刻前去審問,一直到天即亮,才冷著臉從牢中出來。
“二皇子這次,就是大羅神仙也護不住了。”李公公嘆息。
申屠川將所有證詞拿在手中,沉默許久后全部撕毀,李公公一驚:“督主……”
“重做一份證詞,將季明前摘出來,至于其他人……”申屠川目黑沉,“二皇子一黨自知罪孽深重,招供后盡數服毒自盡,以求保全家人。”
“督主萬萬不可,若是如此,皇上必然責怪督主辦事不力,連幾個囚犯都看不住……”
“就這麼定了。”申屠川不容置喙。
李公公怔怔的看著他,許久之后才低聲應了一聲,轉便要回天牢。
“等等。”申屠川突然開口。
李公公停下:“督主請吩咐。”
“查一下是誰將皇上病重的消息傳給二皇子的。”
昨夜申屠川闖棲宮的事,李公公也有耳聞,因此有些不解:“不是季嬪娘娘傳出去的嗎?”
“否認了。”申屠川垂眸。
李公公抿了抿:“既然已經確定消息泄,督主又要保全季嬪娘娘,又何必再問下去。”季聽剛送家書不久,跟爹勾結的二皇子便開始謀反了,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該問,”申屠川眼底一片漠然,“我要知道,有沒有撒謊。”
“有或沒有,有什麼區別嗎?”
“有,便說明辜負了我的信任,配不上我先前為做的一切,若是沒有,”申屠川的眼睛出現一波,總算沒有像一灘死水了,“若是沒有,定然生我的氣,我該送個大禮,好好哄哄才對。”
李公公沉默一瞬,努力許久才沒把‘你怕不是瘋了’幾個字說出口。他就不懂了,就算沒有傳遞消息,爹不也謀反了麼,現在把季家摘出去,已經冒了巨大的風險了,怎麼還得去哄哄?
看著一向殺伐果斷的督主大人突然變這樣,李公公就只有一句話想說:你這樣犯神經,我很難幫你做事啊。
然而見申屠川心意已決,李公公到底不敢說什麼,只好重新回去審問。申屠川靜靜的站在大牢門口,初升的太驅不散他上的寒氣,滿腦子都是昨日季聽不顧為別人擋板子的模樣。
不該的……申屠川的手死死握拳,是他幾世的人,不該為旁人如此拼命。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雙都麻木了,李公公才從牢房里出來,他的手上還沾著跡,一看便知剛做過什麼。他將新的證詞遞到申屠川手上,沉默一瞬后沉聲道:“問出來了,給二皇子傳遞消息的,是一個黃姓太醫……”
申屠川平靜的聽著他敘述,眼睛靜靜的看向天空,直至被太照得眼前發白,才緩緩閉上眼睛。
兵荒馬的半個月,二皇子的事終于塵埃落定,皇上得知二皇子自盡一事大怒,果然將事怪在了申屠川頭上,人打了他三十板子。不久之后皇上便陷了昏迷,同時他子藥石罔顧的消息也傳遍了整個朝堂,立儲一事再次被提了出來。
季聽這半個月并不知曉外頭的事,只有時不時來的小太監會告訴,季尚書從牢里出來了,季尚書回家了,季尚書無事了……每一個消息對來說,都好得不真實,恍恍惚惚的度日,全憑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撐著。
又是一日,已經消瘦得有些相的坐在院中發呆,久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一雙純金線刺繡的錦靴邁了進來,季聽恍惚的看向他,一時間竟然不知作何反應。
申屠川走到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的眼睛,沉默許久后淡淡道:“你父親已經沒事了。”
季聽怔怔的看著他,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申屠川去的淚水,卻還有源源不斷的眼淚往下掉,他扯起發白的不悅道:“哭什麼?”
半個月中,他帶傷理朝政,子已經繃到了極限,這會兒有空了便來看看,誰知太照得他一陣一陣的發暈。
季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無聲的哭著,申屠川盯著看了片刻,眼神淡了下來:“我不信你,害你傷,但也救了你季家老小的命,這一次,能扯平嗎?”
季聽哭了許久,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申屠川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子也不住的晃,他撐著的一口氣總算泄了,整個人倒頭朝地上栽去,季聽心里一驚,想也不想的沖過去抱住他。申屠川察覺自己被抱住,眩暈不已的大腦再不控制。
被抱著,將全重量都托付與,這一刻仿佛就是地久天長。
他不甚真實的笑了一聲:“季聽……若我可以有不被印記桎梏的命,若我子健全,若可以……跟你做一對尋常夫妻,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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