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
看到好友申請的那一刻,心里就騰出這三個字。
仍坐在沙發上,淡淡的煙兒在周漂浮,一不地靠著沙發背,眼睛里盛著手機屏幕的,靳譯肯發來的這個申請沒有任何信息備注,“來源”那一欄顯示來自通訊錄,地區一欄空白,賬號名是他的姓,頭像全黑,朋友圈由于私設置而看不到,也或許本懶得發,這號一看就是分手后換了手機號新建的,沒有一點之前的痕跡。
手指在“通過驗證”一欄停頓著,細細地呼吸,良久,移到上方的“回復”欄。
先不通過驗證,先問他:你凌晨,是不是嗑過藥?
發送過去。
這個非好友頁面的聊天是沒有對話框和聲音的,將手機擺在茶幾上,老坪還在旁邊踱來踱去地叨叨,囑咐明天的若干事項,也撬了兩回關于靳譯肯和之間關系的進展,都不搭理。
自己也不知道。
兩方都不明說,頂多算是“解凍”,好歹他愿意跟流了,但是“嗑藥”的猜測一直擾著,發送過去的信息遲遲沒有收到回復,重新將手機拿著,手指在扶手上點,對老坪說:“哎我先把你微信刪了,你加我好友,我回你個信息,你看你那兒能不能收到。”
“你什麼病?”
“手機給我,我自己弄。”手,老坪不給,干脆從他兜里“咻”一下過來,利落地進行作。
可以啊,行的,即使還沒通過好友驗證,發過去的信息對方還是能即時收到的。
但是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靳譯肯的好友驗證毫無聲息地躺在那里,是不是懶得搭理,好不容易撂下的臉就這麼被按回去,干脆不加這好友了?不能啊,靳譯肯脾氣沒這麼大。
腦子一刻不停地轉,后來小籠外賣也來了,人服務特別好,沒把小籠糙地塞在外賣盒子里,是連著蒸籠一起送過來了,另外還來了一家外賣,送的就多了,十斤香辣小龍蝦,十斤椒鹽皮皮蝦,若干素菜,海鮮燒烤和一箱啤酒,聞著味兒,回頭看,老坪喜滋滋地在那兒收貨,扛著說:“我去隔壁了啊。”
隔壁是這檔綜藝的節目制片人,人家也在那兒開小會,龍七問:“平時不摳得要死嗎怎麼還請人吃上了?”
老坪的朝著小籠的方向努了努:“諾,給你訂外賣的時候順口問我要點什麼,那既然請客,就請團隊唄。”
他這話一落,整個人都從沙發上彈起來,瞄到外賣袋上出了名好吃又貴的那家小龍蝦店名,又回頭看擱在茶幾上孤零零的兩屜小籠:“你要不要臉?”
“這不就問你倆現在什麼況,我好掂量這一頓是不是蹭得狠了點。”
說歸說,語氣里一點沒有不好意思,他撂一句“吃你那小籠吧”,門就“砰”一聲關上,他找隔壁制片哥們喝酒去了,這架勢沒得說,真有當年龍信義的風采,噎得龍七三秒沒想出罵他的話,而后手機“叮”一聲響,回頭。
時隔一刻鐘,靳譯肯的回復姍姍來遲。
三個字:那是糖。
不是藥,是糖。
還在回憶那一瞥而過的杯子里究竟是藥丸還是沒看清的糖粒時,靳譯肯的第二條信息發過來:我就算嗑藥,找你那會兒也過了藥效。我沒嗑。
接著來第三條:剛在洗澡。
第四條:你通不通過?
真把好友驗證當聊天框聊起來了,而且最后一句話照著他的口氣一念就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明晃晃的“你再拖爺就撤了”的意思,的右手拇指移到“通過驗證”一欄。
左手食指抵著下。
摁鍵。
頁面瞬間跳對話框,頂部出現一條確定好友關系的系統提示,而就在和靳譯肯建立完好友的第二秒,他的視頻通話就過這個頁面連過來了,刀切斧砍那麼快,提示鈴很響,弄得手腕都抖了一下。
接起后,靳譯肯這人就這麼在眼前出現了。
那邊兒的燈亮度調得很低,暗黃,他穿著件背心,不是打球那件,正坐在沙發上,手機被他放在茶幾的位置對著他的上半,視頻通上的時候,他正好從桌上拿碳酸飲料,易拉罐呲一聲開環,客廳的大屏電視在放球賽,屏幕照在沙發頂部的壁畫上,也照在他的上,龍七聽到一陣足球解說聲,他正往電視瞟一眼。
“小籠到了嗎?”
“到了。”回。
他喝了口飲料,視線還在球賽上,等龍七聽到一陣進球歡呼聲,他的注意力終于挪回手機,將飲料擱桌面:“那可以跟我聊聊疤了。”
“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反問。
靳譯肯看,說:“男朋友關系嗎?還是伴?”
“哪個關系可以讓你簡單點說疤的事?”
“我要你說。”
“你非要這語氣就沒意思了。”
“我沒意思?”這話就讓聽不順耳了,“靳譯肯,我在你半夜三更來我家把我睡了之后向你確認一個關系,你反過來覺得我沒意思?那我要一聲不吭讓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才算……”
“我說的沒意思不是針對事件本,”他打斷,“是你的語氣。”
龍七一與他辯駁的勁兒,還沒開口,他接著說:“半夜三更你不爽?”
這就把給堵懵了,靳譯肯的肘抵著膝蓋:“你別裝弱勢,龍七,你別在我面前裝,到底誰睡誰。”
氣焰收了一下。
“那你現在一邊關心我一邊又拖著我是什麼意思?”
……
依舊沒有回應,放話:“靳譯肯我告訴你,我最不喜歡模棱兩可,一還是二我必須得確定了,你要有想讓我做備胎的心理,不如現在就跟我斷了,我說走就走不帶一后悔留的,我過幾年還能祝你新婚快樂!”
“你想象力真富。”他回。
“我執行力也很高。”
“你再說一遍。”
他在屏幕對面抬眼看,前一句給的面子因為后一句的得寸進尺而“撤銷”,要有膽子再“大放厥詞”試試,回:“我不想說了。”
而后靳譯肯嘆了口氣。
他略帶疲憊地了臉,又拿飲料,龍七從沙發起,往床上去,他這會兒喝完,思考完,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四天后。”
“那等你回來再聊。”
他的手向屏幕:“我睡了。”
的話止在口,而靳譯肯在關視頻前又頓了頓:“你對我告白的那些話,不像你的。”
聽著,手肘撐著枕頭,盯著屏幕。
“但我有點喜歡。”
視頻“叮“一聲切斷,畫面消失,靜態的聊天框重新跳出來,的臉被屏幕照亮,那一剎那耳有點紅,而后放開手機轉躺著,沒兩秒又轉回,長發從肩頭到臉旁,看著靳譯肯的頭像,他說那話的聲音一遍兩遍地在耳邊重播,從那個昏暗的燈里,帶著睡前的疲憊,又夾帶著某種安與暗示,低音,順耳,像話。
完了。
想。
沒睡著。
第二天整個人的狀態比昨天還懶,錄制間隙在車上休息的時候,回想,覺得靳譯肯這招真是厲害了,先抑后揚,上說放養又招手給吃顆糖,撥得滿池子水都不安分,但偏偏很吃這種手法,滿腦子都在想怎麼把這個人弄到手,好勝到達頂峰,整個人焦躁得都關不住,開了一天他的聊天框,但他一條信息都沒發。
他這人以前就這樣。
能上說的事從來懶得發文字,除非調戲,白艾庭和他的聊天記錄相敬如賓,他和龍七除開酒店房間號就是黃暴互懟,后來進他的朋友圈,容更,還難懂,寥寥幾條都和理有關,唯一能看懂的是他上個月轉發的一條電影公眾號的影單,點進去,老坪正好上車,說:“明天晚上有活啊,臧老師那兒邀我們看話劇。”
影單羅列的是四月份在國即將上映的幾部電影,往下著,老坪高興,通知車里其他兩名助理和一名造型師:“都沒事吧明晚,都去,留了一整排座位給我們。”
“什麼話劇啊坪叔?”
“《鏡烏托邦》,黃宇澎導演的那版。”
“這話劇不是巡演結束了嗎?”造型師大姐回了下腦袋,手下的梳子扯著龍七一撮頭發,的腦袋跟著偏了一下,沒作聲,忙著看影單,大姐說,“票可難買,我當時托部關系都拿不著票。”
“加演一場,正好在這兒,”老坪說,“高興吧,對你們好吧?,明天晚上自個兒好好準備,也別謝我,牛的是臧老師。”
龍七的肩被老坪拍一下:“和這小祖宗。”
“行了工作吧。”他說完,回頭下車了,龍七往他看一眼,再看助理。
“他說什麼?”
“坪叔說明晚看話劇。”
“什麼話劇?”
“《鏡烏托邦》。”
“好看嗎?”
“很經典啊,有不同版本,得看黃導的那版,之前全國巡演評價很高……”助理介紹的時候,重新看回影單,到一部四月上映的好萊塢片,一部系列電影的新作,《絕崖5》。
想起上一部在國上映的時候是和靳譯肯看的,前幾部也是在靳譯肯家閣樓小影廳里看的,當時他非帶看零點首映,說沒看過前作沒興趣,就被他鎖在影廳里連續看了一下午的片,把前1~3部全看了,又氣又發現是有點好看,后來又被帶出去吃了頓好的伺候著,才陪他把首映給看了。
這部電影的新作,第五部 ,明天夜里12點首映。
再退回聊天框,打斷助理:“你追過人嗎?”
“你沒追過嗎?”
龍七看,面不改,助理反應過來:“哦,天生自帶系統不一樣,你沒追過……正常。”
“都怎麼追?”
“先清對方的好對癥下藥咯,聊聊音樂或育,請對方吃飯,看興趣的電影或者話……”
“是吧,”回,“我要是請他看興趣的電影,就特別明顯是我在追他,特別給人面子對不對?”
“對,男追隔層山,追男隔層紗,正常男人順著桿兒就往下爬。”造型師大姐搭腔。
助理瞅造型師一眼,龍七定錘:“幫我買兩張《絕崖5》電影票,零點首映那場。”
隨后,用手機查看明天的航班,看靳譯肯那兒到這兒的機票,等不了了,明天就想見他。
復合這回事必須趁熱打鐵爭分奪秒,得把靳譯肯拐到這兒來,事后什麼都能好好商量。
當天晚上結束錄制回酒店后,又聯系了跟他打球那哥們的朋友,一個電話過去,打探他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好像在忙公司,”生說,“裝修得差不多了,彭子帶我去看過,不錯的。”
“哦,他不用盯裝修吧?”
“倒不用盯,但打球的時候聽他們隨口聊了幾個項目,要投幾部電影,沒細說,看上去忙的,彭子家想買個酒莊,靳譯肯他爸不是有一個嗎,想找他聊聊取個經,約都約不到。我哥那兒約他試駕一輛新跑,也沒空。”
“哦……”
著手臂,那生問:“你們倆,怎麼樣啊?”
知道一旦把話說給這生,這生轉頭就能告訴彭子,彭子轉頭就能把話傳遍這圈兒,所以說:“我倆怎麼樣,全看他。”
真是給足面子了。
而后在朋友圈轉發了一條針對那部電影的觀影指南,屏蔽了不相干人等,只對他可見。又從手機相冊里找到很久之前靳譯肯發給的份證截圖,記著份證號,準備買機票。
但是選登機時間時,想到那生說他很忙,手底下的作有點猶豫,退出APP進微信,朋友圈并沒有任何靜,靳譯肯的聊天框也安安靜靜,在床上躺著。
決定還是先等他主找。
但是一個晚上過去,靳譯肯真沒聯系,錄制第三天的天氣也不好,開始下雨,雖然這兒溫度高,不冷,但也經不起錄一整天外景,收工時整個人從里到外都半不干的,回酒店的車上開足了暖空調,還是覺不舒服,手機在扶手邊上轉啊轉,看著雨幕外的街景,助理幫著頭發。
四點了。
路邊上好多椰樹和棕櫚樹。
就在思考椰樹上的椰子會不會砸死途徑的路人時,老坪說:“六點開場的話劇,回了酒店別磨蹭,換套服咱就出發。”
“什麼話劇?”
老坪從前座回頭,懶意橫生地窩在車座里,真沒想起來,老坪又看向助理,助理立刻應:“我告訴了,我昨天跟說了。”
“得,什麼話劇不重要,”老坪回過頭,繼續在手機上打字,“重要的是臧習浦,他請你看的。”
繼續看窗外:“不去,我不太舒服。”
“這可是應好了的。”
“那你們去。”
老坪回頭:“小祖宗,我們去?人家臧習浦想見的是我這張老臉嗎?是小徐那張大圓臉嗎?是阿方那張月球臉嗎?我們去?去干嘛?”
“哎坪叔,”造型師大姐舉著眼線筆指過去,“噴人可別拉著我們吃子彈。”
“那他想看我這張憋了一肚子嘔吐的臉嗎?”龍七回,“我不舒服,頭疼,胃里翻著呢,而且你怎麼好意思蹭了靳譯肯一頓后,再蹭臧老師那兒的話劇票?你高興了我尷尬。”
“那大祖宗是自己人。臧習浦是正常社,禮尚往來,我已經說好明天一起聚餐了,你不尷尬。”
龍七更加無話可說,翻了個白眼,翻得太過用力暈著自己了,胃里果然翻滾,差點吐,老坪看這樣,說:“行行行,我給王助理打個電話。”
……
王助理那兒很好說話,即使龍七不去,也特別熱地邀老坪的團隊去,還轉了臧習浦的口信,讓在酒店好好休息。
這不就簡單多了。
助理原本要留在酒店照顧,龍七說不用,洗個熱水澡就睡,讓人跟著老坪看話劇去,助理臨走前說:“電影票買好了七七,取票碼發到你手機上了,你今晚去看嗎?”
沒應,助理說:“那我們走啦。”
都走。
都走吧。
傍晚五點,酒店外的雨勢有變小的趨勢,但天黑得像晚間十點一樣,洗了個澡,吹干頭發往床上躺著,頭重,鼻塞,刷了刷手機,房間里安靜得只有首頁刷新時的“嗖”聲,整個人埋在被子里,切進靳譯肯的聊天框。
五點一刻了。
手指在鍵盤邊緣著,躊躇幾分鐘后,終于打字: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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