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上一層樓后,輕悄推開逃生樓梯的門,進樓梯口,隔著一層樓,正好聽到樓下臧思明略顯焦躁的一句:“到底說什麼了叔?”
果然不是家事。
沿著扶手往下走一兩步,在不被人察覺的位置靠著,聽到臧習浦回一句:“你先說,你們到底在船上干什麼?”
有呼吸聲,臧思明不說話,臧習浦沉穩出一句:“你想連我都瞞?”
“叔,怎麼跟你說的?”
“我先聽聽你怎麼說。”
“……”聽到一句低咒,董西靠著扶手,心口輕微起伏,臧思明講出略帶哭腔的一句:“不關我事,真不關我事,叔,但靳譯肯會弄死我的,他不會管我為了救龍七做了什麼,他只會聽龍七說的,但真他媽不關我事,我沒一頭發!”
“關誰的事?”
“我不知道,”臧思明說,“我真的什麼都不知,我真的冤,叔,我已經夠配合了。”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讓我救你的機會。”
臧習浦的這一句,沒有緒起伏,穩得可怕。
臧思明頓了頓。
一陣接近死寂的沉默后,臧思明的哭腔消失,反問:“叔,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你得說真話,我才知道怎麼理。”
安靜。
董西摒著呼吸。
“在手機里錄了一段音,那手機在靳譯肯那兒,現在在那孩包里。”
說完,臧思明立刻補:“問題就是那段錄音,叔,胡說八道的,當時緒上頭逮著誰說誰,都不是真的!我就怕有人拿那段錄音搞事!”
“船上什麼況?”
“我真的絕對無辜,叔,我發誓,龍七現在意識不清,自己懷了個孩子都不知道,整條船上的人都能替我作證,龍七就一瘋子,喝多了撒酒瘋,現在事兒鬧大了,醒來絕對賴我頭上!”
“外傷流產怎麼解釋?”
“跳船的時候撞船舷上了,我估計是那時候。”
一陣微妙的沉默,臧思明的聲音放低一些:“叔,龍七可不止跟靳譯肯搞一塊兒,我,讀書時私生活比誰都,跟圈里人什麼事都干過,是約過的我這兒認識的就這個數。”
像是比了一個數字,接著說:“現在肚子里還死了人,還撒謊,我知道叔你欣賞,但這的,不值得。”
……
董西聽著這一切,看著他們
而臧習浦看著臧思明。
不聲響,無作,就這麼安靜地看著他的侄子,像一頭默獅,什麼都聽在耳里,偏偏不給一個回應與態度,在暗的樓道站著,著兜,瞇著眼。
良久,開口:“思明,你是什麼樣的人,你上有一堆什麼爛賬,我都清楚,有的話別說絕,是真是假心里都清楚,別把叔當傻子,爛泥還能扶上墻,但要是發臭,這塊泥就沒得用。我最后問一次,船上的事,你到底有沒有參與?”
……
……
“沒有。”臧思明鑿鑿答。
“好,”臧習浦應,“那我們就先去解決手機的問題。”
臧習浦話落的那一刻,董西想起自己的包還放在樓下休憩區的座椅上,而龍七的手機正在里面充電。
那瞬間起,“悉索”一記聲響,臧習浦與臧思明同時抬頭,董西不顧聲響推門趕向電梯的同時,臧思明一聲“”,也猛地推開他那一層的樓梯門!
手心冒汗,額頭出冷汗,電梯從上一層到下一層的過程像過了一個春秋,電梯叮一聲開,一邊往外跑一邊給靳譯肯打電話,醫院的走廊多個轉角,手機那端遲遲沒有信號回應!跑得外肩,終于折過最后一個轉彎口往ICU病房休憩區看去的時候——
步子一停。
中央空的走廊,吳爾靠墻看著現在的況,又順著聲響朝董西看過來。
臧思明在氣,在離休憩椅前三米的地方戛然而止般站著,而臧習浦在他之后穩如泰山地著兜,他們對面,三米之外的休憩區。
靳譯肯坐在那兒。
已經回來了。
董西看見他側臉的那一秒,看見自己的包完好無損在他隔壁椅子上時,一口氣險險地呼出來,剎那有點,扶一把墻,而靳譯肯沒有注意這里。
他坐著,低著腦袋,耳邊擱著自己的手機,在認真地聽什麼,眉頭細微地皺,醫院窗外在下雨,雨覆在他的肩上,他的表像個錯過摯的孩子,一悔,一憾,一對人的濃烈心疼與不舍,無法言說,巨大的悲愴。
董西繞過臧習浦與臧思明,接近靳譯肯的時候沒站住腳,往座椅上癱,當著那叔侄倆的面說:“靳譯肯……的手機里有錄音……”
他的左手抵著膝蓋,正拿著龍七的手機。
董西扶著椅背。
靳譯肯沒看,他此刻也看著手機。
緩緩地放下自己的手機,掛了已經聽完的語音留言箱,思緒像完全沉在另一個世界,看著龍七手機的頁面。
然后,視線緩緩移到左手的虎口。
虎口。
被龍七摳過的地方,還在文的上留存,在那一串環形的數字文的尾端,留著一道指甲印。
不是暗示虎口有傷的人……不只是暗示虎口有傷的人。
環形數字文,當初為紀念燈塔而紋下的坐標數值,121為開頭,403395為尾,正好六位數。
按下home鍵,龍七的手機屏亮,進碼欄,他一言不發,手指按“4”。
董西在呼吸。
0……3……
臧習浦看著。
3……9……
長廊轉角,班的鄔嘉葵正好到,遠遠走來,朝這兒觀察。
……5.
咔嚓——
清脆一聲響。
手機解鎖,自跳鎖屏前的錄音界面,一段來自二十多個小時前的錄音在里頭安穩地躺著,屏幕照著靳譯肯的下。
那一刻。
龍七的臉,笑,捋發時的眼神,在手機屏上著的手指,咬著他耳邊說的一句“我也想跟你在一起”,流在語音留言箱里的寂寞哽咽,都在此刻排山倒海地來,后頸僵冷。
而臧思明青著臉,逐步往后退。
邊往后退,邊盯著三米外的人,盯著此刻終于視界清明,通路數,看清仇殺獵,如一頭野狼歸原的靳譯肯,他長久蓄著的一力,因為理不清線索而著的一口氣,都在手機解鎖清脆響起的這一刻,無聲無息地釀強大到令人懼怕的氣場。越退越快,越退臉越難看,而后干脆轉狼狽地逃,撞開吳爾與鄔嘉葵,往逃生樓道跑,撥通虞朋的手機,抖著嗓說一句:“罩不住你了……”
……
“……錄音出來了,出國躲一段日子,去他媽哪里都行……能藏多深藏多深,別出來玩,還有,把事兒告訴家里,讓長輩介,千萬別他媽自己扛!虞朋,這事到這程度必須得靠你爸媽那輩兒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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