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的天氣很好，充足，樹木也很安靜。

這樣的日子，最適合穿一件淺的棉外套，讓打遍全，把骨頭里的和冷慢慢蒸出來，只留下暖洋洋的舒坦。

此刻，小齋就靠在一張長椅上，像只剛剛吃飽而慵懶困倦的小橘貓。背后是一池干涸的噴泉，前方是商廈，左右兩邊是地下街——這里正是購中心的大廣場。

“接著！”

隨著一聲輕喚，從旁邊嗖嗖甩過來兩只紙袋。小齋手接住，覺熱乎乎的有些燙手，卻是一個蘋果派和一個紅豆派。

顧玙還提著個塑料袋，沒有立刻過來，而是轉招呼：“嗨，來一塊吃啊！”

“哦，哦……”

在不遠盯梢的趙磊異常尷尬，別別扭扭的湊到跟前。倆人坐一張椅子，他搭著另一張，悶頭不響的啃著給買的餡餅。

“怎麼去那麼久？”

小齋咬了口紅豆派，頓時熱氣升騰，那的脆皮自舌間一過，就留了一點在紅紅的角。

誒，這里套路就來了！

倘若你正跟孩子約會，覺得互相都有好，這便是一個很典型的試探。你可以用紙巾——如果你帶了紙巾，度又足夠快；或者用手——如果你的手很好看，指甲里又沒有黑泥，去幫孩子拭角。

如果沒有躲閃，就說明可以進行下一步作，比如牽（kai）手（fang）。

當然了，這種事分人。顧玙了辣麼多反套路，看都懶得看，只回道：“店里人多，一直排隊來著。”

“人多？哦，今天是周日。”

小齋見他沒反應，不由撇了撇，自己抹掉殘渣，又轉頭問：“哎，你今天怎麼不休息？”

趙磊吃的正歡，聽了苦道：“你們不休息，我哪敢休息啊？幸好夜班不是我，不然白天晚上的跟著，不出一個月我就得早夭。”

“呵，過幾天我們就走了，你就能好好睡一覺了。”顧玙笑道。

“那我先謝謝二位了！”

趙磊拱了拱手，說的特誠懇。

其實他心里非常復雜，本來是敵對的，還被人家玩室捆綁，結果分分鐘關系改變。說敵人不是敵人，說朋友不是朋友，反正文藝的一個形容，想不出來……

“叮叮咚！”

正走神時，電話忽然響了，趙磊神收斂，接道：“喂，局！”

“嗯嗯，好，我明白……您放心，拜拜！”

特簡略的說了幾句，他就掛斷電話，道：“二位，京城的人下來了，我們局長讓我轉達一聲，今晚在省府招待所設宴，請你們賞個臉。”

“那你也幫我們回復一聲，不去！”

“好，我一定……啊？”

趙磊一臉懵，問：“你說不去？”

“嗯，你沒聽錯。他們要想聊聊，就過來找我們，時間地點我們定。”小齋又開始吃蘋果派。

“這個，這個……”

趙磊汗都下來了，他在制，對級的威懾力天生敏。要是局長請他吃頓飯，屁顛屁顛就滾過去了，更別提是京城的那，那，那位！

“我們不難為你，你就打個電話說一下，今晚八點，在我們酒店見面。”顧玙倒覺得這人不錯，稍稍安。

“我，我，你們稍等！”

趙磊一溜煙跑到遠，哼哼哈哈的打了好一會，回來道：“上頭同意了，不過說酒店太雜，在旁邊的茶室見面。”

“茶室？”

倆人對視一眼，點頭應允：“可以！”

……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分局辦公室，老出奇的憤怒，大聲嚷道：“他們以為自己是誰，能達談判就該謝國家寬容，還敢提這提那，簡直目無王法！”

嘁！

穆昆都懶得理他，這位是靠關系進來的，能力也有，但思想太僵化，還是腐爛銅臭的老一套。

很簡單啊，有欽差在此，他自然得表現一番。

在自絕對安全的況下，在主子面前指控別人過失，態度激烈，甚至痛哭流涕，恨不得撞柱而死——這一臉忠貞學。

他們都在下手邊，正座還有一人，顯然是剛抵達烏木的那位欽差。這人四十多歲，比穆昆還要小些，戴著黑邊眼鏡，氣質頗為儒雅。

“呵呵，老啊，不要激。”

他的聲音很好聽，笑道：“兩個小朋友很聰明嘛，知道自己不占優勢，就搞一些小作，可以理解，也可以配合。既然決定要談，就不用在乎表面形式，籌碼才是關鍵。”

“是是，您說的對，我們要有我們的度量。”老秒換畫風。

穆昆可不像他那麼**，擔憂道：“您真的不帶人手麼？萬一出了事，我們可難辭其咎。”

“你都說了，他們本事高強，那我帶多人也沒用。我總不能帶個裝甲師去吧？”

欽差的姿態很從容，安道：“放心，都不是笨人，懂得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那，那至把小武幾個帶上，也好有個照應。”

“好吧，你去安排。”

欽差抬腕看了看時間，離八點還早得很，不輕嘆：“不瞞你們說，在京城聽了很多關于他們的事，我還真些期待……行了，你們先忙吧，到時間再我。”

“是！”

倆人不敢怠慢，閃出了門。

…………

夜，八點整。

那間茶室就在酒店附近，規模尚可，上下兩層。茶室做的就是高端生意，不可能跟飯店一樣，吵吵嚷嚷，唾沫橫飛。

所以它平日里就很清靜，若非時常停著車，都看不出有沒有客人。當然在今天，它是真的沒有客人。

顧玙和小齋掐著時間，準點邁進了大門，有個穿西裝的家伙已在等候，微微躬：“二位樓上請！”

他們又上到二樓，在另一個西裝男的指引下，進了某間包廂。里面是四人茶座，桌上擺著紫砂茶，旁側的木案上還熏著一爐香。

有個中年男子正坐在座，行云流水的擺弄著功夫茶，沏滿三杯，招呼道：“你們來的剛好，請！”

倆人坐下，顧玙沒茶，而是吸了口氣，贊道：“好香！”

“為何是好香？”男人笑問。

“清幽淡雅，文華蘊藉，莫非是明代的宣和龍圓？”

“早聽說顧先生是制香大家，果然名不虛傳！”

所謂宣和，是宋徽宗的年號。龍園勝雪，是宋代的絕世名茶，現已失傳。而宣和龍園，卻是明代的一位制香師取其義，制出的一味香品，為茶室專用，可以與茶同泡。

那男子見他一口猜中，也稍意外，道：“我平時喜好熏香，可惜知音寥寥，你我年齡雖差，倒能做個香道同趣。”

“不敢當，過了今天再說。”

顧玙應了聲，這才喝了杯茶，只覺滋味純濃，還帶著天然的蘭花香，亦是茶中上品。

“嘖！”

小齋也抿了口，卻連連搖頭：“好酸！好酸！”

“……”

那倆人都微怔，隨即反應過來。

男人瞬間就理解了穆昆的心，掩住一尷尬，正式道：“自我介紹一下，鄙人王琦，上方委派，全權負責此事。你們既然主提出，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我們也慎重商議過，只希這次面會有個不錯的結果。”

“應該的，我們也希如此。”

調子定下，自然進主題。

王琦先笑道：“兩位現在可是大名鼎鼎，從羅壁到湘西，再到烏木，做的事一件大過一件，連上方都有驚。我們一路追蹤，并無惡意，就是惜人才。想必你們也知道，特異局剛剛立，以二位的才能，如果能加進來，我們求之不得。而你們的待遇，也絕對配得上應有的價值。”

“噗！”

顧玙都聽樂了，自古招安怎麼都一個套路？只可惜，他們就沒興趣，當即道：“謝謝您，不過當這種事，我們還是免了。”

“大好青年本該為國家效力，我們也不會虧待你們，不妨再考慮考慮。”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說了幾，始終沒應下。王琦臉一直沒變，保持笑呵呵的模樣。人之**，無非財、名、權力三種，政府都有備案。

就比如招安，上頭給的價碼是，只要點頭加，馬上直調京城，專設新組，位同副局。不可謂不優厚啊，特異局是中央直屬，直接飆到副局是什麼概念？

他不可能現在底，肯定再試探幾番，便道：“那好吧，我也不多講，只是要你們明白，你們之前做的事，可是擾了社會穩定。是在苗寨，就一下傷了幾十人，如果真依法置，知道是什麼后果麼？”

“哎，法律應該有功有賞吧？”

小齋忽然話，道：“那僵尸可是我們抓的，不然你們就團滅了。別的先甭提，先把獎勵給我們。”

嘿！尿！

王琦對這個人的印象已經級深刻，不過也沒怒。

談判麼，百分之八十都在互相扯皮，亮真章只在短短一瞬。就當他想好措辭，要再次開口時，就聽顧玙道：

“那個，王先生……我不知道您是什麼職位，反正這麼說話很別扭，我就開門見山吧。

咱們今天面，其實就兩方面關系：你們想要什麼，你們能拿出來什麼？我們想要什麼，我們能拿出來什麼？只要雙方認為條件均等，就能達一致，您覺著對麼？”

“呵，沒錯，果然爽快！”

王琦把話全吞回肚子里，子稍稍前傾，問：“那你先說說，你們想要什麼？”

“第一，放了龍秋。”

“嗯，繼續。”

他不置可否，未做表態。

“第二……”

顧玙盯著對方，眼眸如墨，笑道：“我要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