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北, 你今天也看到我們的兒子了吧, 他和你年輕時長得可真像，還有那個鼻子, 和我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即便是晚上睡覺的時候, 於彤依舊還有些激, 忍不住就想說話，也不管別人能不能聽進去, 只要說出來了, 心裡就舒坦了。

“你說那孩子我二十多年來也沒照顧過，可是第一眼見到, 看著那張臉我就覺得親切，你說這是不是緣關系的奇妙啊, 也不知道當年是哪個不小心的護士弄出來的差錯, 不然現在也不會遇到這樣的狀況了。”

說起這個新兒子，於彤心裡期待又忐忑, 雖然對方拒絕了搬回家來住的請求, 可就目前來看，給對方一點時間，反而是一個更恰當的做法。

“都怪我太不仔細，這些年從來也沒想過看一□□檢報告, 總是下面的人說沒查出來什麼問題就不管了。”

於彤也埋怨自己, 這件事要是發現的早，對孩子的傷害還能小一些，而現在雖然同樣察覺到了, 後續的問題卻不小。

瑾於已經開始上手公司的事務了，民和東都很看好他這個晏於兩家心培養的下一代接班人，可是現在出了這樣一樁事，顯然瑾於所的位置就有些尷尬了。

是依舊堅持之前的計劃，還是重新開始培養自己的親生骨，這都是一個大問題，理的不好，或許還會讓兩個孩子都難過，是想想，於彤的腦袋都大了。

在最開始那些年，晏家本就沒有檢的習慣，在老一輩看來醫院就是一個晦氣的地方，沒病沒痛的誰願意上醫院啊，也就現在人講究了，而且一些病確實也是早治早好，因此家裡才有了檢的行程。

於彤算了算，好像就是兒子十歲那年第一次檢，要是當時就發覺了，還有盡早糾正的機會，在那時候培養阿褚也還來得及。

“不怪你，每年檢報告都是送我那兒去的，我也從來沒看過一眼啊。”

晏繼北瞳孔了，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們倆真是太不仔細了。”

於彤毫沒有懷疑，誰讓自己也是那種從來不看檢報告的人呢，晏繼北說的那些話，本就沒有懷疑過。

“你說現在這況，瑾於和阿褚，還有公司的事該怎麼理呢？”

於彤現在也獨當一面了，可有些重要的決定還是習慣地找丈夫支招。

自己養大的孩子肯定更親近，可另一邊總歸是親生的，華國人對於緣關系一向又是最看重的，於彤想著，如果可以，丈夫的公司留給親兒子，的公司就留給養子，也全了分。

可主要的問題是，親兒子阿褚能不能扛得起晏氏呢？

“我們倆的一切，自然都是留給我們的兒子的。”

晏繼北想也不想地說道：“阿褚什麼也沒學過，但是他都能憑自己努力考上燕京大學了，就絕對不會是一個愚笨的，他不會，我們就教，十年二十年，守總是可以的，如果他實在扶不起來，咱們就培養下一代，家裡的產業，總是要留在自己人手裡的。”

丈夫的選擇在於彤的意料之中，男人總是比人更重視脈傳承的，瑾於不是丈夫的兒子，即便他同意，家裡的老爺子都不會允許他把產業傳給外人的，即便那是他疼了那麼多年的孫子。

“可是瑾於他……”

於彤想著，這對養子會不會太不公平了。

“你放心，產業不能給，但是我們可以在經濟上多補他一些，我們培養了他二十多年，他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只要有我們幫持，總是能夠自己創立一份屬於自己的產業的。”

晏繼北心裡想著，他鳩占鵲巢這麼多年，給他的那些東西早就夠了，這個兒子，本來就不是在他的期待下降生的。

“瑾於的自尊心很強，我們要是給他晏於兩家的產業，他也不一定願意收下，另一方面，我們虧欠了阿褚那孩子二十多年，他也不一定樂意見到我們把家裡的產業給瑾於，你總不想見到這兩個孩子到時候心生嫌隙吧，既然這樣，就按我說的做。”

晏繼北的分析條理清晰，於彤琢磨著也是這個道理。

現在就是手心和手背的問題，打哪邊都疼，只能盡量在兩個孩子裡面找平衡。

“可要是阿褚學不會怎麼辦啊？”不是所有人天生都是生意人的料子的，於彤還記得第一天看到兒子對方從實驗室出來滿眼青黑的模樣。

據的調查，那個孩子很喜歡生化學，而且年紀輕輕就已經在這個領域嶄頭角，只要給他時間，未嘗不會為這個領域的大拿。

於彤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放下他喜歡的事業，按照他們給他安排的道路接管晏家也於家的公司，到時候別適得其反，反而讓孩子厭煩了。

“先讓阿褚試試看，他可是我們倆的兒子，總是最優秀的。”

晏繼北安了一下妻子，想著今天分別時兒子對他冷淡的態度，總覺得那個孩子的眼神，有些懸了。

*****

夜聲人靜，於彤也已經睡下了，晏繼北輾轉反側，終究還是起來到了書房。

年輕時候煙酒不忌，現在上了年紀，因為生意的緣故酒是沒法戒了，但是煙確實很久沒有了。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晏繼北的煙癮格外的厲害，嚨發。

他找到屜裡以前放著的一包煙，就開著書桌上的一盞小臺燈，點燃香煙，狠狠吸了一口。

或許是太久沒有吸煙的緣故，吸得太急嗆到了脾肺，一個勁兒的咳嗽，涕淚橫流。

家裡有三間書房，分別屬於家裡的三個主人，相互之間互不幹擾，晏繼北的書房有一個保險櫃，於彤從來也沒有過問過保險櫃的碼，左右這裡放的就是一些貴重品或是公司的一些機文件，也懶得過問。

晏繼北打開保險櫃，裡面厚厚的好幾遝黃皮紙袋，打開一看，幾個袋子裡麻麻裝的都是一些關於張家三口的資料。

算起來，他是第一個知道兒子被抱錯的人，當初全家第一次檢，最後的報告就是到他手裡的。

那時候晏繼北的第一反應就是孩子被抱錯了，只是後來調查下去，才發覺這裡面的問題更大。

孩子是被抱錯了，確是一個人故意的，被換的那一個，說起來還是他兒子。

晏繼北和林芳之間的事，就是一個意外，他說不清那時候是什麼心態，可能是事業起步事事不順的煩躁，也有可能是男人普遍都有的犯賤心理，總覺得妻不如妾妾不如。

他這輩子只過於彤一個人那是肯定的，而且他也不覺得年輕時候都沒過第二次心，年紀都這大把了還能再上第二個人。

和林芳發生關系的那一天，他正在談一個大單子，只要談了，他的公司就能在燕京立住腳了，那時候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他也想讓他爸還有他老丈人瞧瞧，他晏繼北做的決定，哪一個不是正確的。

那時候年輕氣盛啊，生意談了就忍不住有些飄，加上多喝一點酒，在其他朋友的攛掇下，拉著一個看上去生生的小姑娘就直接上了酒店的高層。

晏繼北想著，那真的是他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了，如果沒有那一次的沖，就沒有之後發生的所有事了。

那一晚荒唐過後，酒醒了，人也醒了。

晏繼北喜歡的是於彤這一點確真無疑，他怕於彤知道他背叛的事，從小到大，的眼裡就容不下一粒沙子，如果這件事暴出來，他們的婚姻也就走到盡頭了。

有些刺激，真嘗過了也就那麼回事，晏繼北並不覺得那麼多男人都喜歡的新鮮姑娘比於彤的力更大，他給了那天晚上陪他過夜的小姑娘一筆錢，讓保守這個，以後也別來找他了。

再然後，於彤懷孕了，得知這個消息的晏繼北欣喜若狂，從此以後確實也了人人口稱贊的模範丈夫，再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妻子的事。

他將那天晚上的事當作一個教訓和警告，每當有不同的來臨時，想想他能不能承的了失去於彤的痛苦，那份心也就淡了。

十年過去了，晏繼北都快忘了那天晚上的事了，直到他發覺兒子晏瑾於型的問題，查到了林芳。

當時的第一反應，他就想把那個人給殺了。

自己和於彤的親生兒子居然被那個人換了過去，而生的那個私生子，卻占據了他兒子本來該站的位置。

晏繼北沒有想過那麼一個不起眼的人居然會有那樣的膽識和野心。

可是盛怒過後，他膽怯了，看著妻子對那個私生子的疼，他不敢想象如果這件事發出來，於彤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歇斯底裡，悲痛絕，除了離婚，不會有第二個結局。

因為膽怯，因為不舍，他瞞下來這個事實，眼睜睜看著自己和於彤的兒子，那個人媽媽，一個陌生的男人爸爸。

而他在於彤面前，還不得不扮演一個嚴父的角，盡力培養另一個孩子。

再此之前，對於晏瑾於，晏繼北也是真心疼過的，可是在知道真相後，即便知道這個孩子無辜，做錯事的人是他和林芳，他對他也心疼不起來，看著他，他就會想到自己和於彤的兒子，他只能把他當作一個得力的下屬培養，再也投不了任何一分真。

另一邊，晏繼北給了張國慶一點幫助，本來按照他的本事，可能一輩子也就在一個小員工的位置徘徊了，他借著私人力量讓他坐到副總的位置，掙得工資也夠全家人正常的生活。

不是他不想讓張國慶爬的更高，而是他的本事，這個位置已經是極限了，再高點，就是福不是禍了。

除此之外，知道兒子數學績差，他找了一個特級教師，然後讓人一個口風給張國慶，順理章地看到對方替兒子報名，那個老師收了錢，他會盡心的將課程的重心放在阿褚上。

他不相信林芳那個人，但是張國慶確實是一個老實忠厚的男人，只要有他在，也不用擔心兒子的教育出什麼問題，而且據調查來看，兒子對林芳很孺慕，他想著，或許林芳對兒子還是不錯的，也許也是心虛的補償吧。

現在是法制社會，雇兇殺人總是會留下痕跡的，站在他這個位置，有點風吹草都會被察覺，所以他終究還是忍下了想要讓人將林芳殺了的沖，也不敢照顧晏褚太多。

晏繼北知道，自己是一錯再錯了，再往前一步，那就是深淵，可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了口煙，剛剛嗆出來的眼淚早就已經幹在了臉上，的，稍微扯一下角，都覺得臉被繃住了。

人果然不能犯錯，現在真相曝了一半，晏繼北都說不上來是輕松還是難過了。

實際上，對於今天的到來，他也早就有了準備。

如果他真的想要保守這個，從源頭上他就該掐斷被人察覺晏瑾於世的機會，而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讓醫院修改晏瑾於的型和之前檢的檔案，或許也是因為他在等，等著有一天，這一切被人察覺到吧。

香煙燃盡，書房煙霧彌漫，晏繼北將煙放在一旁當擺件使用的藝品凹槽上，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讓林芳閉。

保持現狀，就是最好的了。

******

晏家和於家的大家長都已經八十多歲了，尤其是晏老爺子，早些年在戰場過傷，這些年也就是在熬日子。

晏繼北的大哥晏從南還沒爬到老爺子這個位置，也就不算徹底在軍部站穩腳跟，沒有特別大的事，誰都不會去煩老爺子，就怕這氣大攻心，敗壞了本就不好的子骨。

現在老爺子活著，那就是威懾力，別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會幫持晏從南幾分，老爺子要是走了，人死如燈滅，當初的那些人關系，也就要隨著老爺子一塊去了。

晏家的孫子報錯了，這算是大事了，可這樣的事，誰敢讓老爺子知道，那不是嫌老爺子的命太長嗎，同樣的，於家也是這個況，因此家中的同輩都通知了，長輩那裡卻瞞著。

晏從南夫婦，於錦江夫婦，此刻都在晏繼北家，商量著這樁事該怎麼理。

畢竟這也關系兩家的面，同時也關系到公司的價，之前在電話裡有些事也說不清，因此見面了，才將事的起因經過問個清楚。

“這也實在是太巧了。”

於錦江看著妹妹給他的照片，自己被抱錯的外甥居然是自己兒子的好友，那時候自己還歎過對方的長相，這居然是自己的親外甥。

於彤還不知道這樁事，聽自己大哥講了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侄子早就認識了，還是關系很不錯的朋友。

也覺得這或許就是緣分，不然為什麼就那麼湊巧的，哥哥就被調去了平海，還那麼湊巧的，兒子就和他從未見過的表弟了好友。

“所以瑾於就是那對夫妻的兒子？”於錦江看著張國慶和林芳的照片，對著妹妹問到。

“嗯，親子鑒定都做了。”

於彤點點頭，要是沒有親子鑒定，也不會那麼篤定地通知他們。

於錦江沉默了半響：“那查出來孩子是怎麼被弄錯的嗎，是不是那對夫妻故意的？”

不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兩個家庭的條件天差地別，怎麼就那麼湊巧，兩個孩子就被兌換了呢。

他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妹夫，瑾於那雙眼睛，未免和他也太像了。

可是看著對方坦的模樣，外加這些年他對自己妹妹的疼，於錦江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有些專家不是說人和人之間也有氣場嗎，就好比夫妻，相的時間長了，模樣也會開始相像起來，或許瑾於就是那麼一個況。

下心底的懷疑不提，於錦江先是問起了當年的事。

“不太可能，當初我生孩子的時候，醫院裡可沒人知道我們家裡的況，再說了，張家的日子也不是過不去，為什麼要做出拿自己的孩子和別人的孩子換的事呢。”

於彤搖了搖頭：“也就是當年攝像和網絡不普及，加上護士的流強，找到當年育嬰房的幾個護士還需要一定的時間，當初的真相，或許也查不出來了。”

現在算是恨了當年那個換錯他們兩家孩子的人了，要不是這樁事，現在哪裡需要那麼頭痛呢。

“你們是怎麼考慮的？”

晏從南沒有提孩子是怎麼被換的事，而是問現在知道孩子被換了，他們打算怎麼辦。

於彤將昨天晚上晏繼北說的打算講了一遍，這個理方案也算妥當，只是最大的問題還是晏褚能不能擔得起這份責任，他畢竟不同於嚴瑾於，從小就到相應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