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北天怎麼也沒想到皇來打仗, 居然還把兒子給帶過來了, 見到晏褚的時候，了好幾下眼睛, 才確定此刻他面前站著的, 就是家兒子沒錯。

黑了些, 胖了些，這國都的水土不夠養人啊, 怎麼把兒子養這樣了。

晏北天從小就生在國都, 直到十六歲以後，才來到邊城, 隨著娘駐守邊疆，從小的生活環境就是紙醉金迷的國都, 即便來了邊城三十多年了, 也毫沒有改變。

的正夫是長輩在京中張羅的，是一個真正賢良淑惠, 溫似水的男子, 晏北天知曉一親就讓這個養尊優的夫郎陪他來到邊塞是一件很對不起他的事，因此這輩子就只娶了他一個夫郎，連小侍都沒有納一個。

現在膝下的三一子都是和正君所出，只是正夫的子實在太弱了, 北邊的惡劣環境掏空了他的, 在晏北天生下兒子沒多久，正夫就因為一場疾病，香消玉殞了。

從那以後晏北天也沒有再娶, 又因為覺得兒子生來沒爹對不起他，對這個小兒子最溺不過了。

那時候，晏家的已經全挪到變來了，國都的晏氏族人多數都是已經出了五服的，晏北天也不放心將子到那些並不親近的族人手裡教養，只能自己帶在邊。

一邊覺得沒給兒子足夠的生活條件讓他養了郎模樣，一邊又因為這樣加倍溺於他，他想舞棒弄槍就舞棒弄槍，他喜歡皇就厚著臉皮給皇遞上折，只要原想的都給他，卻沒發現這樣才是惡循環，這個兒子一輩子不可能為他爹爹一樣的男子了。

自從晏褚嫁進宮中的這段時間，晏北天最擔心的也是他，畢竟他是國都人氏，每隔幾年都要進京述職，知道即便三十多年過去了，國都那兒還是以前的審。

家兒子在北地能找到真心喜歡他的人，在國都，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更何況是坐擁天下男的皇呢，又怎麼會真心喜歡上這個被寵的如郎無疑的哥兒呢。

不過晏北天的這份擔心，在看到皇和兒子的相方式時，稍微松了松。

淩天關條件有限，即便是皇來了，費盡心思折騰出來的一桌飯菜，連一般富裕的田戶都比不上，唯一稱得上是食的臘也就眼可見的幾片，黑乎乎的，讓從來沒吃過這種東西的皇不敢下。

但是也明白北地的境，並沒有多挑剔，盡是挑揀了一些看上去還不錯的新鮮瓜菜夾到晏褚的碗裡。

這樣練的作絕對不是裝出來的，這點識人的眼晏北天還是有的。

“嶽母，現在關外局勢如何？”

曌喝了口有些卡嗓子的粥，忍住皺眉的作，將那碗稀粥著頭皮一飲而盡，而後對著晏北天問道。

嶽母？

晏北天的汗都快豎起來了，眼前這個如果只是兒媳婦，這個稱呼還能笑著收下，可是當今皇啊，天地君親師，君排在親前面，自己要是坦然下這聲嶽母，那才是豬油蒙了心了。

“嶽母不必介懷。”

曌看著晏北天的表就知道的心思，微微勾，拉過一旁晏褚的手：“阿褚怨不計危險陪我來北地，這一生，我必然不會負他。”

這句話，晏褚坦然之，並且同樣回握住皇的手。

自己的兒子魅力那般大？

晏北天咽了口口水，他和帝面對面相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是信件聯系卻頗為頻繁，也知道帝的為人，這番表現，絕對不是因為晏褚是的兒子。

下心裡的震驚，看了眼笑的幸福的兒子，晏北天又覺得帝喜歡他兒子是應該的，除了樣貌上有所欠缺，他的兒子並不弱於任何人。

這麼一想，晏北天松了口氣，也不勸阻皇對嶽母的稱呼，自己依舊保持陛下的恭敬法。

晏北天和帝商量現在局勢的時候並沒有避開晏褚，在聽到赤諸部悄悄調派軍隊去攻打嘉陵關或鎮海關後，眉頭皺。

“嘉陵關或鎮海關現有多布防？”皇看著布防圖問道。

“嘉陵關現有駐兵三萬，鎮海關有駐兵五萬，其中一萬是臨時征調的民兵。”赤部落想要繞遠路攻打這兩個關口，需要花費的時間更長，這麼一來，糧草補給很有可能會出現問題。

最主要想要勢如破竹一路攻打到國都，淩天關這條道最近，而嘉陵關和鎮海關即便被攻下了，還得翻過幾座綿延的高山，或是再繞一個大彎，才能到達下一個關口。

要不是淩天關久攻不下，對方也不會想著對這兩個關口手。

當然，也不排除對方故布疑陣，設下陷阱引他們上鉤，分散援軍的可能。

拖得時間太長了，如果天凰打算開戰的話，國都的援軍也該來了，赤部落的人不傻，就該猜到這一點。

“等後續部隊到來，各自調三萬兵力去另外兩個關口，剩下的駐守在淩天關。”

這次帶來的兵力一共有十五萬，減去六萬，還剩餘九萬，加上淩天關原本的駐軍，以及這裡易守難攻的天險，想要阻擋住赤諸部，還是綽綽有餘的，至能夠打上很長一段時間的消耗戰，就看那一方後續的補給足夠。

再過四個月，就是邊城的冬天了，赤諸部極寒之地，一到冬季，無法勞作放牧，需要靠儲存的糧食過冬，即便為了這場戰爭他們提前備下了足夠的糧草，也未必能熬過一整個冬天。

二十萬大軍，赤諸部的青壯年估計全在軍隊裡了，這樣的糧草消耗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就看誰能把誰熬死。

現如今曌不知他們的虛實，這樣的做法反而是最妥當的。

這一點正巧和晏北天想到一塊去了，之前還擔心皇一來就熱上頭想著和赤諸部開戰，不考慮實際的況，要是皇有什麼差池，為難的反而是這個領兵的將軍。

現在看來，這個擔憂也能省省了。

“陛下，將軍，敵軍攻城了。”

一個親兵急匆匆進來稟報，曌和晏北天神一凜，穿上盔甲拿上武，朝著城牆走去。

“乖乖在營賬裡等孤回來。”

曌臨走前，對著晏褚叮囑了一句，然後帶上頭盔，跟著晏北天頭也不回的離開。

此時營地裡一片嘈雜的聲音，晏褚掀開簾子出去，帳篷外的場景慌忙，卻井然有序。

運石塊的，運弓箭的，城牆和營地兩頭跑，晏褚此刻的打扮也只是尋常，那些士兵來去匆匆，沒人認出來他就是跟著皇一塊過來的君。

“小將軍？”

原在嫁給曌前，還是晏北天的兒子，從下就在軍營裡長大，即便一年過去了，有人多看了他兩眼，還是認出來他來。

晏褚轉看去，和他說話的是一個黑瘦高大的男人，這一點，還是他看了對方凸起的結以及平坦的部看出來的。

邊城缺水，尤其是這些底層的士兵或是幫忙燒菜做飯的男子，都不可能奢侈的擁有的淨水，頂多就是休的時候去幾裡地外的河邊洗個澡，加上北地塵土風沙大，因此面容多數都是髒髒的。

所以在服侍差不多相同的況下，辨別男，只能用這個笨法子。

晏褚仔細端詳了一番對方，認出了這個人是誰。

原在邊城的時候，曾經為了證明男子不弱於子，組建過一支男子軍，那時候赤部落只是偶有犯境，規模也不算大，原帶領的男子軍，還真打退過一支三四百人的小隊伍，因此在邊城名聲大噪。

邊城的男子多數都是隨的，沒有那麼多拘束，一聽晏將軍的兒子組建了一支男子軍，還打退了赤部落的軍隊，當即就沸騰了，原這支只是因為一個玩笑開始的隊伍，規模最大的時候足足有三千多人，這些人多數都是未出嫁的哥兒，就是覺得能夠上戰場保衛自己的家園很榮，而且他們的領隊還是晏將軍的兒子呢，做不晏將軍的兵，做兒子的兵也很不錯。

上輩子原想著鼓男子反抗子的統治，就是從這支被他忘到腦後的隊伍開始的，這群在北地生長的男人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比郎差，但是即便在民風開化的北地，他們依舊著很多不公平的待遇。

比如軍隊征兵從來就不要男兵，還有分田地的時候只按家中郎的人頭分，不算男子，原給他們許諾了種種好，忽悠了這群並不算聰明的“舊部”，最後的結局，可想而知。

其實這些人的野心沒原那麼大，他們就想求一份平等，可惜最後原造反事敗，這些人也全都了牽連，要麼被妻家休棄，要麼死在了戰場上。

此時那一切還沒發生，那些人自然還好生生活著，甚至想著為抗擊赤族貢獻自己的一點點力量。

“小將軍，不不不，君。”

小將軍是他們對原的尊稱，當初原打退了那三四百人的小隊伍，狠狠替他們男子長了一波臉面，加上他娘是大將軍，雖然他是男子，可笑一聲小將軍也不為過。

那個黑瘦的男人想起來小將軍一年前嫁去了京城，為了高高在上的君。

陛下駕親征來了淩天關，已經是君的晏褚出現在這裡也就不那麼奇怪了。

“君，我還記得當初的承諾，現在赤族犯境，還求君重新召集我們兄弟，去關外，殺他個痛快。”

黑瘦的男子唯獨那雙眼睛尤為閃亮，他重重跪在地上，仰著頭看著晏褚，仿佛見到了他，就見到了希。

“我——”

“君，我這就去通知那些兄弟們，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那人沒等晏褚回答，就急沖沖的跑出了營地，晏褚看著對方遠去的影，招手想要讓他停下的作都沒來得及做出來。

“小將軍！”

“君！”

“小將軍！”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陸陸續續有男子出現在了營地外，他們中間有五六十歲，頭發都白了一半的老人，也有十三四歲，還顯稚的年，最誇張的，晏褚看到了一個四五歲，剛把話說全的小孩子，舉著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木，隔著營地的圍欄，沖著他揮手吶喊。

“君，原本只是想以前的兄弟的，沒想到大家一聽君要召集咱們男兒組建一支殺敵寇的軍隊，就全都自發的來了。”

剛剛沒等晏褚把話說完就匆匆忙忙跑遠的黑瘦男子艱難過人群，沖著晏褚說道。

“驅除敵寇，護我家園！”

不論是年的孩子，還是年邁的老人，都帶著滿腔雄心壯志，目灼灼的看著晏褚，整齊劃一的喊著口號。

“讓人都進來吧。”晏褚對著一旁的親衛小聲吩咐到。

親衛猶豫了一下，顧忌對方的份，還是把這些男人都給放進來了。

誰也沒想到，就是今天，將來令世人聞風喪膽的第一支男子軍隊，就這麼隨隨便便的立了。

*****

“我家男人呢？”

“我家兒子呢？”

“剛剛不是還在田地/灶頭/集市的嗎，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最誇張的是一個郎當天正在洗澡呢，夫郎說是去幫拿裳，結果一去不複返了，那郎家的澡房和其他房間必須要穿過一個院子，邊又沒有遮擋的東西，直到老娘晚上回家，才把從冰冷的浴桶裡解出來。

為啥老爹也不在啊？因為老爹也跑了。

一日之間，淩天關城以及附近的幾座城池的男子莫名消失大半，直到後來，那些急著找失蹤的家人的郎才知曉，那些種了一半地，燒了一半菜，買了一半家夥什的男人都跑去關口當兵去了，那支軍隊還是當初的小將軍，現在的君組織的。

到後來，家裡再有男郎不見，大夥也都知道了，估計又是一個去參軍的哥兒了。

若是以往或許還有人會有微詞，現在大難當頭，對於這些勇敢的男人，他們能有的，也只是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