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出發的那日是個難得的晴天。

哪怕天還未亮，但帶著幾分晨的清澈天空，還未融化的枝頭白雪，完的融在一起，拉長一幅令人心曠神怡的冬景圖。

馬車一大早就停在了梨花家的大門外，車伕因著要陪主家出遠門，也是特特起了個大早，在車尾堆了件自個兒的箱籠，神百倍的坐在趕車位上，等著主家出來。

阮明姿很快就拎著一個小小的箱籠出來，邊隻有一個梨花相送。

車伕很有眼力勁的趕從車前跳下來，幫著主家把箱子拎到了馬車上。

“同妍妍跟月芽兒都說過了？”梨花問。

阮明姿應了一聲，“昨晚就說過了，想著讓們多睡會兒。”

梨花點了點頭，綻出個笑來：“兩個孩子你放心，鋪子你也放心，家裡有我。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阮明姿不由得笑出了聲：“你這樣還真像賢助送夫君出門來著。”

梨花早已習慣了阮明姿這種比喻，麵不改的擺了擺手：“行了，趕上路吧。不是還要去接高公子一道去？”

阮明姿嘻嘻笑了兩聲，冇再說什麼，在梨花的注視下鑽進了馬車裡，繼而又從車窗那掀開門簾出個腦袋來，朝梨花擺了擺手：“不用送了，夫人請回吧。”

梨花笑了一聲，轉回了院子。

馬車這才往不遠的另一棟宅子行去。

隻是馬車剛停下，那宅子裡的門便開了。

阿礁拎著個小包袱站在門後。

馬車裡提前擺了個小小的炭爐，烘烤的車廂裡暖和的很，阮明姿懶得出去，便掀著車簾朝阿礁招了招手：“阿礁，來。”

阿礁冇吭聲，回把大門落了鎖，這才帶著一臉的麵無表，快步往馬車走來。

阿礁掀了車簾進了車廂，就見著阮明姿舒舒服服的坐在塌上，背後倚了個暗金繡紋的靠枕，整個人幾乎都陷在了靠枕裡，可先有多和。

阮明姿手裡還抱了個小小的手爐，見阿礁進來就朝他笑，“來來來，也給你準備了個靠枕。”

就在塌的另一側。

阿礁擰了擰眉，拒絕了，“太了。”

他徑直走到另一側，坐了下去。

阮明姿看著他拔的猶如打坐的坐姿，倒也冇再勸。

不大喜歡以自己的意誌去強迫旁人。

阿礁不喜歡靠著枕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阮明姿心態很穩，見阿礁坐穩後，這才揚聲同外頭的車伕道：“……好了，咱們去陳家巷。”

陳家巷是阮明妍先前的先生，左夫人住的地方。

陳家巷子有點窄，阮明姿的馬車平日裡又要肩負運貨的職責，本無法通過，最後隻能停在了外頭。

阮明姿便抱著手爐從靠枕裡起來，準備步行進巷子看看況。

正在打坐調息的阿礁看了一眼，隻是他稍稍一，阮明姿便手阻住了他：“不用不用，我去看看就行。你在這兒等著。”

阮明姿既然這般說了，阿礁便重新坐了回去，閉上了眼睛調息。

阮明姿捧著手爐，從小巷子裡往左夫人家那邊走。

左夫人家前頭停了輛馬車，車伕模樣的人正幫著左夫人往馬車上搬箱籠。

因著左夫人是要徹底搬走，又是帶著兩個孩子，箱籠收拾出來了好幾個，便雇了兩輛馬車，一輛裝行李，一輛裝跟兩個孩子。

左夫人見阮明姿穿著一乾練的淺碧襖過來，手裡還捧著個小小的手爐，笑道：“我這馬上就好，阮大姑娘稍等。”

左夫人的兩個兒子，耀哥兒輝哥兒蹬蹬蹬的從院子裡跑出來，仰著小臉對阮明姿笑，齊聲喊了一句“姐姐”，氣勢足的很。

大概是出孤兒院的關係，阮明姿向來喜歡不熊的小孩子，對此本毫無抵抗力。這一大清早，就看到這麼元氣的兩個孩子，阮明姿心好得不得了。

笑瞇瞇的從腰間掛著的香囊裡拿出兩棒棒糖，遞給耀哥兒跟輝哥兒，順手又了下耀哥兒的小腦瓜，“路上可要聽你們孃親的話啊。”

耀哥兒連連點頭，了小膛：“我是哥哥，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輝哥兒一臉崇拜的當著哥哥的小尾，裡含著棒棒糖，含糊不清的說：“我也會聽哥哥的話的！”

阮明姿會心一笑。

左夫人這邊的行李很快也搬好了，車伕還又拿出一張厚厚的氈布來，鋪蓋在那些木箱子之上，免得突然下雪沾了行李；又拿麻繩將氈布連帶著箱子在板車上捆得牢牢的，一看就是極為妥帖細心的人。

左夫人把兩個孩子抱進另一輛馬車，這才朝阮明姿歉意的笑了笑：“讓阮大姑娘久等了，咱們這就出發吧？”

阮明姿點了點頭：“行，你們先走，我這就回馬車，讓車伕跟在你們後麵。”

左夫人欣然應諾。

阮明姿抱著手爐回了自家的馬車，囑咐車伕跟在前麵那兩輛馬車後麵，這才複又舒舒服服的倚靠進了靠枕中。

三輛馬車毫不起眼的駛出了宜錦縣城。

因著們大多是婦孺，為了安全，出行走的道，道要比那些土路要平坦穩當的多，阮明姿坐得也相當舒服，昏昏睡的。

阿礁的視線落在阮明姿臉上，頓了頓，又移開了。

到了中午的時候，前頭兩輛馬車停了下來。阮明姿的這輛馬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左夫人從前麵過來，在馬車外喚了句“阮大姑娘”。

阮明姿從昏昏睡中醒過來，開車窗的簾子，出個腦袋，有點睡眼惺忪的，人看著還有些迷糊，臉上帶了幾分稚氣的可。

左夫人有點失笑，向來看著又穩當妥帖又從容鎮定的阮大姑娘，私底下剛睡醒竟然是這麼個模樣。

“我聽常走這條路的車伕說，前頭有個驛站，正好也要晌午了，咱們便去那驛站用個飯？”左夫人聲音都放了幾分，“若是錯過那驛站，怕是要到臨近黃昏的時候，纔有下一間。”

阮明姿也慢慢醒過神來，笑著應了一聲。

左夫人這才重新回到了車上。

三輛馬車重新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