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昀呆了一下,手慢吞吞地抬起來,巍巍地,把溫計塞到腋下。
那神態,那作,簡直就像九十歲高齡行不便并且患有帕金森病的老頭子,稍微一下氣就不上來的那種。
喻橙:“……”
小護士:“……”人長得帥又怎麼樣,腦子不好使還是算了吧。
腦子不好使的周暮昀怏怏地靠在邦邦的椅子上,不舒服地歪著子,腦袋往喻橙那邊靠,啞聲道:“頭痛。”
“你別,溫計該弄掉了。”喻橙推著他的腦袋,讓他坐直。
周暮昀嗓子更啞了,話都說不出來,完全淪為老煙嗓:“我夾著呢。”
生了病的男人好像又變得跟平時不一樣了。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愣是給人一種一米五的覺。也沒什麼脾氣,綿綿的,不高興的時候就哼一聲,皺皺眉。
稚又執著,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逮著人就撒。
喻橙不給他靠,他就頭往后仰,后腦勺抵在椅子后面的墻壁上。
從喻橙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夠看到他英的臉部廓,因為脖子往后仰的姿勢,下頜的線條拉直,白皙的脖頸中間結凸起的弧度分外明顯。
嗓子不舒服,周暮昀吞咽了一下,那個小凸起就微微滾,起伏又落下。
喻橙別開視線,看向別。
忍了一會兒,又把視線拉回來,看著他。
狗真的沒辦法做到邊坐著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周暮昀后頸磕在堅的椅背邊沿,脖子仰了一會兒就有些不了,豎起頭來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瞧見他的作,喻橙默默地把脖子上黑的線圍巾解下來,疊幾折,塞到他后頸:“再靠上去,會舒服點兒。”
周暮昀沒再靠過去,而是扭過頭看。
小姑娘沒化妝,只涂了個口紅,瓣是緋紅的桃花,水潤飽滿。黑發隨意地扎了個馬尾,松松散散的,有幾縷發垂在臉側。
簡簡單單的打扮,卻很漂亮。
周暮昀眸子里劃過意味深長的神。
明明就是關心他,卻偏要裝作一副冷淡的樣子。
關鍵是裝也裝的不怎麼像。
演技遠沒有他高超。
他就不一樣了,裝可憐人裝得出神化爐火純青,裝著裝著,他差點以為自己就是個可憐人……
思緒飄遠了,周暮昀咳嗽一聲,回過神來,用沒夾溫計的那只手拿過圍巾,抖開來戴在自己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果然很暖和。
周暮昀角勾了勾,出淺笑。
小護士覺被到了。
“時間差不多了,溫計給我看一下。”出聲提醒。
周暮昀拿出來溫計,也沒看,直接遞給護士。
喻橙站起來跟著湊過去看,果然是不負的猜測,高燒四十度。
難怪周暮昀整個人暈乎乎的,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
小護士說了聲病人需要輸,便離開去配藥了。
須臾,喻橙陪同周暮昀去輸室,護士過來給周暮昀扎了針,代喻橙一句:“總共要輸兩瓶。這一瓶輸完了過來我,我幫他換下一瓶。”
喻橙點點頭,應一聲知道了。
抬眸看了一眼架子上掛著的吊瓶,想著這一瓶輸完也得一個多小時,輕聲問周暮昀:“你要不要去床位上躺著休息一會兒?我幫你看著。”
這人一晚上沒睡,又生著病,可想而知有多疲憊。
周暮昀眼皮耷著,聲音沙啞:“不要,醫院的床我睡不慣。”
喻橙:“……”
這人也是有爺脾氣的。
周暮昀下點了下,示意旁邊的位置:“你坐過來。”
喻橙看著他右手邊空著的位置,腦子放空了三秒,還是依言坐了過去,兩并攏,手進口袋里。
邊上的男人不老實,頭靠了過來,枕在肩膀上:“我瞇一會兒。”
喻橙僵住沒。
暗暗地嘆了口氣,總是拿他沒辦法。
周暮昀說是瞇一會兒,眼睛閉上卻沒睡著。四周安安靜靜,是個難得的談話機會,他靜默了片刻,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道:“你為什麼拉黑我微信和電話?”
喻橙眼神閃爍了一下。
鼻尖充斥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皺了皺鼻子,聲音很低:“沒有為什麼。”
“我知道”周暮昀一開口,嗓子有點,咳嗽了幾聲,蒼白的臉咳得通紅,卻還是停不下來。
喻橙手過去拍他的背:“我去給你倒點熱水。”
周暮昀抓住的手腕,阻止的作。
他覺得,可能現在不說,等他打完吊瓶就會離開然后他就沒機會了。
周暮昀結滾,生生止住了咳嗽,臉龐還有點紅:“我知道你現在還在生氣,覺得我瞞份欺騙了你,或者認為我有別的不好的目的故意接近你,但我沒有,我只是……想讓你沒有負擔的把我當朋友。如果,我一開始就表明份,你會給機會讓我靠近嗎?喻橙。”
頗長一段話,他說得很費力,期間好幾次想咳嗽都被他咽下去,就是為了給一個完整的不被打斷的解釋。
喻橙視線瞥過去。
男人靠在肩膀上,微側著頭看著,眼底布滿了紅。
喻橙承認,他說得對。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是森遠集團的老總,是帝都豪門周家的獨生子,說什麼也不會跟他有聯系,更別說做朋友。
倒不是仇富心理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而是打心底里下意識想要跟他們那個世界劃清界限。
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兒,爸爸是公司小職員,媽媽是老師,家庭組很簡單也很平凡。表面活潑直爽,其實子很慫,輕易不敢去挑戰自己的認知。
而在的認知里,跟周暮昀這樣的人扯上關系,就跟馬云是爸一樣玄幻。
更何況,現在還對他產生了不單純的心思。
為了不讓自己深陷進去,只能提早,不再跟他聯系。
讓一切都回到原點,就當作他們從未認識過。
這樣其實好的。
對他的喜歡才剛剛開始,收回還來得及。
“周暮昀,我不生氣了。”喻橙子側過來一點:“其實你從頭到尾也沒明確告訴我你的份,是我誤會了。”
“不是的,是我的錯。”周暮昀說:“對不起。”
喻橙很清楚,自己生氣的點,不在于周暮昀瞞份欺騙這件事。
先前冷靜下來仔細想過,這件事不全是他的錯,也有責任,所以不怪他。
昨天之所以那麼生氣,歸結底,是沒擺正自己的位置,吃了不該吃的醋。
那張照片,才是導火索。
現在想起來,著實有些可笑。
喻橙笑了一下:“我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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