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自殺的消息,魏卿是翌日在往宮裏去的路上得知的。畢竟出了這麽大的事,也該往宮裏去刷刷好度,再者自懷孕七個月後直到坐月子,都沒給皇後請過安,現下出了月子,也該往宮裏走一趟了。
紀明熙今日沒來,當初告的假已經快到頭了,再加上安王宮後,還有一係列問題要理,他也忙起來了。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魏卿反倒高看安王一眼,從前倒沒看出他還有這個魄力,總算他還有點良知,知道保全母親妹妹和妻兒,臨了男人了一回!
魏卿走在纖塵不染的小路上,掃了幾眼周圍,經過了一場洗,這座皇宮看起來倒是純淨了許多,不過也未嚐不是暴風雨前暫歇的寧靜……
想起昨夜紀明熙說起嘉隆帝當夜被陳留王突襲,淮王舍救父,傷了右臂,可一向低調的淮王為何偏偏那時站在了嘉隆帝旁邊?是擔憂父皇,侍親純孝?
魏卿勾輕笑,這招和安王先前救駕的招數異曲同工,不過淮王明顯比安王有腦子,安王雖然夠狠,直接往自己肚子裏捅個半死不活,短暫的得了些利,卻反而引得多疑的嘉隆帝更加戒備。
淮王就不同了,救了駕,卻隻傷了本就殘廢的右臂,使得嘉隆帝更加愧疚,也不後者懷疑。說他設計?那為什麽不傷的更重人同,隻偏偏被砍了本就無用的手臂?有安王珠玉在前,他這點傷在不知的外人看來,著實不夠分量!但在知安王謀劃的嘉隆帝眼裏,淮王此舉反而更純粹自然,簡直就是一個單純舍救父的孝子形象!
若非昨日紀明熙查到了些東西,還真要輕看了這位淮王殿下去,他前夜此舉,大抵也是在明晃晃的告訴他們,要正麵剛了!
思考間,已經到了鸞宮,今日雖不是太子妃等人請安的日子,可到底經了一次事,大家都要進來表表關心,連魏錦都來了。
不得不說,沒了寧王妃這麽個刺兒頭,大家不論心裏怎麽想,至麵上一派和諧。
皇後此時正在說教七公主:“懷個孕也不安分,三個月都沒到是能跑的?都派人跟你說了聲,怎麽就是不聽!”
七公主抱著還未顯懷的肚子,左看右看,當做聽不到,轉移話題道:“卿兒怎的沒帶玉來,我還沒見過他呢,聽五哥說長得可水靈了!”
難得在紀明熙裏聽到一句誇玉的話,魏卿倒覺得稀奇,皇後輕拍了七公主一下:“玉才剛滿月,哪能出來見風?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麽不穩重?”
見話題又饒了回來,七公主麵癱著臉,不說話了。
正在此時,有宮進來稟報:“啟稟娘娘,五公主求見。”
皇後聞言,倒是歎了口氣,約可見麵上一無奈,道:“進來罷。”
宮應了聲,不多時,五公主一素,緩步進來。上未著釵環首飾,穿著極其簡單,魏卿好似在上看到了連妃的影子,同樣的麵清淡,眼神無波無瀾,好似看破紅塵一般。
五公主行了一個大禮:“兒臣請母後安。”
皇後看著,道:“起來罷,本宮再問你一遍,可真的決定好了?”
五公主沒起來,而是再次雙手重疊,置於額前,磕了一個頭,堅定道:“母妃與皇兄一念之差,犯下大錯,明月未及時製止,心中實在難安。然錯既鑄,便不能一言揭過,明月自願前往寂照庵,為父皇母後祈福,為天裕江山祈福,為母妃皇兄贖罪!”
五公主要出家?在座眾人皆震驚,紛紛看向還姿直、跪在殿中央的五公主。
皇後看了半晌,見五公主還是一副決心已定的模樣,最終道:“東西都收拾好了罷?”
五公主點頭:“昨夜都收拾完全了,今日同父皇母後告個別,便出發了。”
“你父皇在乾坤宮,去好生同他告個別罷。”皇後點頭道,“昨日你說要走,最不舍的就是他了。”
五公主聞言,眼裏似有水劃過,半晌後,才輕聲回道:“兒臣有愧父皇母後,惟願父皇母後餘生安樂常健,兒臣也會在寂照庵潛心祈願!”說罷,又是深深磕了一個頭,起後,便離開了。
走後,殿裏一時無人出聲,良久後,皇後才歎了口氣。不是小心眼的人,五公主從未參與到這些謀事當中,最多就是平日裏無禮些,是真的從未想過要拿這個小輩怎樣,未曾想倒看得通。這個小姑娘,自有的傲骨在,哪裏會接他們的安排?
魏卿在鸞宮坐了一陣,皇後就催們回去,畢竟都有孩子在府裏,現下雖暫時安定了,可誰也不敢大意行事,大家也便都應了。
魏卿同太子妃等人一起走出後宮,經過前朝宮殿時,見到了一輛樸素的馬車,五公主正從乾坤宮方向過來,大抵是剛拜別嘉隆帝,看到們後,主上前來打招呼。
魏卿看到眼眶紅紅的,整個人氣質都與從前截然不同,太子妃此時歎了口氣:“五皇妹又是何必……”太子不是不能容人的,五公主大可以待在宮裏,好好做的公主,日後挑個駙馬,安心過自己的日子,便是了委屈,也有皇家為出頭,又何必鬧得要出家的地步?
五公主聞言,隻淡淡笑了笑:“皇兄險些弒父,母妃不阻止便罷,反而助紂為,我自認不是什麽良善之人,卻也斷然無法當做無事發生,更無再見父皇。”
“出家有什麽不好?左右我也不想嫁人,與其老死深宮,還不如修行祈福。”五公主勾,眼底有些苦,“至……能我些愧疚。”
七公主忍不住道:“皇姐並未參與其事,又何必糾結於此?父皇定然也不怪你。”
五公主搖頭:“我與母妃皇兄同為一,置事外不過自欺欺人!他們做了錯事,我未能阻止,便是錯!而且……若連我都沉默,還有誰會記得他們?”
說完,轉頭看著魏卿,啟了啟,似是想說什麽,可最終隻是笑著對點了點頭,便轉走了。後來魏卿也想過,那一瞬間,五公主大抵是想問謝庭與魏綺罷,可造化弄人,從頭到尾,他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問了不過徒添傷。
看著前方漸行漸遠的消瘦影,那人背脊直,頭高高昂起,驕傲如昨。魏卿恍惚了一瞬,仿佛間像是看到了當初騎著駿馬,張揚肆意的紅姑娘,高昂著頭,笑容明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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