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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回到家第一時間是給江宿發消息。
等了五六分鍾,看江宿遲遲沒回,心想著可能是照顧江永識,就放下手機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來,林薇被宋錦拽著研究了會兒陳展婚禮上的細節,等再回房間拿起手機,已經是差不多淩晨一點鍾了。
江宿在一個多小時之前給回過消息。
這個點,江宿和江永識應該早從醫院回到家了,不確定江宿睡沒睡,但還是按著屏幕問了句:“到家沒?”
江宿這回秒回:“到了。”
林薇不太想打字,撥了個視頻電話過去。
響了好一陣兒,江宿才接聽。
手機屏幕裏出現了江宿的臉,他那邊線不太好,都看不清楚表,他也沒在家,像是在出租車上。
林薇蹙了蹙眉:“你在外麵?”
“嗯。”
“一個人?”
“嗯。”江宿頓了下:“去見個人。”
林薇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人是陳壁:“你要去見誰?”
江宿默了會兒:“林岑。”
“啊?”林薇這下給徹底愣住了。
要是說見陳壁,還是能理解,見林岑,是真的有點想不太明白。
但又覺得這都淩晨一點鍾了,江永識上帶著傷,他還要去找林岑,一定是有什麽事。
林薇想了會兒,實在是想不出來會是怎樣一件事,能嚴重到讓江宿連夜去找林岑:“怎麽了?”
江宿沒說話,更像是在猶豫著要不要跟講,過了大概十來秒鍾的樣子,他才說:“林岑沒上學了。”
林薇張了張口,有點跟不上節奏。
不是說林岑高考績還不錯嗎,怎麽就沒上學了?
江宿像是猜到了要問什麽,“怎麽回事,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江宿那邊的出租車停了下來,他一邊掏錢付車費,一邊又說:“先不跟你說了,你早點睡。”
收起手機,江宿盯著街道對麵燈火輝煌的燒烤店站了會兒,拉了拉風領口,踏著步子穿過馬路,他推開玻璃門,隨著一聲“歡迎臨”,林岑和江宿的視線對撞在了一起。
一位年輕的服務員跑到江宿跟前:“請問您幾位?”
江宿沒說話,直勾勾的看著林岑。
林岑把那服務員喊過去,讓幫著收款,然後走到江宿跟前,“走吧,去裏麵。”
江宿沒說話,跟在林岑的後,進了裏麵一個稱得上包廂的小房間。
那房間沒門,就一個簾子。
林岑拉了個椅子示意江宿先坐,然後就掀開簾子,對著後廚方向喊了幾樣東西,順帶著從門口旁邊的架子上拎了一紮啤酒。
林岑拿了兩個杯子,用筷子開了酒,倒了兩杯:“你知道了?”
江宿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當時出事為什麽沒告訴我?”
林岑跟著他把剩下那杯喝幹:“那不是快高考了嗎?”
“那後來呢?後來高考完,為什麽不跟我講?為什麽還要編個假績來騙我。”
“因為我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
“……”
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林岑又倒了一次酒,江宿沒說話,依舊是一口幹。
他喝多,林岑就陪著喝多,沒一會兒桌上空了好幾個啤酒瓶。
林岑那會兒喊後廚上的菜,已經陸陸續續都上全了。
林岑指著一桌子的菜:“你嚐嚐。”
江宿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
林岑這次沒跟著他喝,而是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江宿,你到現在都還沒看明白嗎?我走到今天,跟你無關,跟當年的事更無關。”
“哪怕就算是沒有當年的事,我也會是這樣的結局。”
“我不是被你拖累的,我是被我出生的那個家拖累的,我想過要擺那種家庭,可是我沒做到,也做不到,那是我親爸我親媽我親哥,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出了人命關天的事,我都做不到坐視不理,哪怕當初他們為了那點錢放棄了我。”
“你真犯不著往自己上攬責,你拽也拽我了,我還走到今天這一步,真跟你沒關係,這就是我的命,誰讓我出生在這樣一個蛋的家庭裏,就他媽跟紙糊的一樣,隨便有個風吹草就塌了,足以把我在下麵爬不起來。”
“我就算是上了大學又怎樣,照樣還是得輟學,照樣還是得先賺錢,所以,江宿,過去的事真的過去了,我都已經走出來了,你也該往前看了,你別拽著我了,你也拽不,也沒義務拽。”
“……”
到最後兩個人都喝多了。
江宿來之前,以為自己會很難過。
其實也是真的難過的,為林岑到可惜。
可他聽完林岑的話,卻又覺得事好像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難過去。
他盡力了,林岑也盡力了,他們都盡力了,落的這種結局他和他誰都不想看到的,但他和他誰也沒辦法改變。
淩晨三點鍾,江宿從林岑店裏走了出來。
他喝的有點暈,找了個棵樹,靠在上麵。
…
燒烤店裏的林岑,也沒好到哪裏去,他趴在桌上,怎麽都站不起來。
手機響了,他在桌上了好一會兒,才找到。
是陳私打來的。
他接聽。
陳私:“喝多了?”
“嗯,有點。”
“我去接你?”
“嗯。”
…
江宿緩了一會兒,酒勁下去了些,他睜開眼,看到了站在自己麵前的林薇。
不知道在外麵等了多久,鼻子和耳朵都凍得紅紅的。
江宿站直了子,把抱懷裏。
抱了好一會兒,他才問:“你怎麽找到這兒的。”
“陳私跟我說的。”
江宿沒說話,隻是把臉往頸窩裏埋了埋。
林薇沉默了會兒,“你還好嗎?”
“嗯。”江宿懂林薇的意思:“我很好。”
本來也沒那麽差。
但在看到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他不是沒那麽差,而是真的很好。
不管是今晚的陳壁,還是今晚的林岑。
都過去了。
雖然有憾,但真的都過去了。
江宿想醒醒酒,沒著急打車,而是跟林薇隨便找了個方向,兩人牽著手漫無目的的走。
走著走著,林薇忽然問:“江宿,當初你是不是知道梁思晨的況,所以即便他耍心眼害了教務主任看到我們監控,你也沒跟他計較?”
“嗯。”
“江宿,有沒有人跟你說,你很善良?”
“有。”江宿了林薇的手指:“我小朋友。”
林薇笑了下:“江宿,你是真的很善良,但是,江宿,林岑的現在,不是你害的。”
“我知道。”江宿蹭了蹭林薇的手指,像是在安一樣:“我也不會覺得是我害的。”
“江宿,還有三天就新的一年了,新年新氣象,新年新開始。”
“嗯。”
“江宿。”
“嗯?”
“沒什麽,就是想喊喊你。”
江宿笑了。
“江宿。”
“江宿。”
“江宿。”
林薇了一遍他的名字又了一遍他的名字,一聲比一聲響。
街道上空的,除了和他沒有其他人。
林薇喊的沒完沒了,江宿也不覺得厭煩,每喊一遍,他就應一聲。
街很長,長的像是看不到盡頭。
他和每走一步,都留下一聲江宿。
江宿笑了,出手了頭發:“嗓子疼不疼?”
“不疼。”
林薇像是證明一樣,又喊了聲:“江宿。”
沒等江宿回那聲嗯,林薇又說:“江宿,下半學期,我們搬出去住吧。”
…
八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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