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方頭上的斗笠和臉上的面巾,早就在剛纔於水中和魚八郎決鬥時,被水流給沖走了。
因此,緒方現在是“純素”的狀態。
“純素”狀態的緒方,用力地了眼睛,然後再定睛朝前方那位故人看去。
“石川……大人……?”
……
……
大阪,大阪城——
原本巍峨至極的大阪城,其現狀……可謂是慘淡無比。
四個出口都被大炮給轟開,自各個方向衝大阪城的臣軍將兵們,肆意屠殺著每一個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德川武士。
以有備攻無備。
以多數打數。
勝負毫無懸念的戰鬥。
儘管負責把守大阪城的德川武士們的抵抗,不可謂不英勇,但面對臣武士們的燧發槍,他們的抵抗只不過是英勇有餘,效果欠缺。
但即使如此,徹底肅清大阪城,還是花了臣軍不時間。
畢竟大阪城的面積實在太大,是用腳走完一圈,都要花不的時間。
“喂,找到‘老中’鬆平定信還有‘大阪城代’堀田正順了嗎?”
大阪城的某條走廊,負責率兵進攻大阪的左衛門右衛門左右衛門扛著他的大薙刀,朝他前的一名上濺有著不跡的部下這般問道。
“沒有。”部下答,“我們已找遍了大阪城的各個角落,均未找到鬆平定信與堀田正順的蹤影,也未找到任何道。”
左右衛門撇了撇:“還是讓他們跑了嗎……算了,他們倆也不重要。反正臣大人對我下達的命令是‘抓住他們倆最好,抓不住他們也無所謂’。”
“向所有人傳令——收兵。撤出大阪城,於大阪城的西南面集合。”
“是!”
“還有——告訴所有人,不要因大阪城陷落了而心神鬆懈。”
左右衛門揚眉一笑。
“我們接下來可還有‘剿滅修羅’這一大仗要打。”
“修羅搞不好要比大阪城還要難對付呢。”
就在剛纔,左右衛門也收到了傳令:啓圍剿緒方的“乙計劃”。
剛剛收到這傳令的時候,左右衛門別提有多激了。
“攻陷大阪城”,這個任務遠比左右衛門想象中的要輕鬆、無趣。
因此在得知“乙計劃”啓了時,左右衛門連忙往下傳令:加快對大阪城的肅清,哪個敢懈怠,哪個就地正法。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快點參加到對緒方的圍剿作戰之中。
目送著這名部下離開後,左右衛門擡起他那扇般的大手撓了撓他的後腦勺,然後用只有他本人才能聽清的音量嘟囔道:
“臣大人也真是奇怪……要求將大阪奉行所、堂島米市這些和江戶幕府有關的設施與場所全部燒燬,卻唯獨要求留下這座大阪城,命令我儘可能保證大阪城的完好。”
“真想放把火將這大阪城給燒了……將這麼巍峨的城池給燒了,那場面一定很壯觀……!”
左右衛門咂著,面濃郁的憾之。
猛然之間,十分突兀的——
“左衛門右衛門左右衛門大人。”
一道會讓人聯想到冰塊的清冷聲在左右衛門的後響起。
聽著這道突然從自己後傳來的聲,左右衛門——一臉淡定。
彷彿早就知道自個的後多出了個人一般。
左右衛門將頭一扭,看向在剛纔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後,現在正單膝跪在地上的子。
準確點來說,是穿著伊賀忍服的漂亮子。
“吉久大人派我來提醒您。”
這名忍不僅聲音沒有半點,其漂亮的臉頰上也同樣沒有毫緒,面無表地用著那清冷的聲音緩緩道。
“在大阪城陷落後,務必要將每門大炮都完好無損地送回到本陣。”
“啊……是來提醒我送回大炮的啊……”左右衛門角往下一拉,出手指掏了掏耳朵,“吉久那傢伙真是一如既往地囉嗦啊……”
“我知道這些大炮很珍貴,但有必要特地派人來提醒我要將大炮完好無損地送回本陣嗎……”
“喂,忍,你來得正好呢,我這邊剛好已將大阪城給肅清。”
“你回本陣跟吉久說:你的提醒,我左衛門右衛門左右衛門已知曉。大阪城已肅清,會立即派人用馬將這些大炮都運回本陣。”
語畢,左右衛門擺了擺手,示意這名忍可以離開了。
忍低頭,朝左右衛門躬施了一禮後,緩緩站起。
但就在剛要轉離開時,左右衛門猛地挑了下眉。
“嗯?等一下。”
忍將原本轉了一半的子又轉了回來。
左右衛門以考古學家端詳考古蹟般的眼神上下端詳了一陣眼前這名忍的臉後,左右衛門出了連雙眼都瞇了一條的笑容。
“怪不得總覺得你很眼。”
“我記得你。”
“你是初,對吧?”
“那個因爲太過天才,而被吉久那傢伙撿回來收養的孩子。”
“大人您竟然記得我,真是令我誠惶誠恐。”忍……或者說是初,淡淡道。
倘若現在有初的“歌迷”在這的話,一定會驚掉大牙吧。
他們眼中神聖的、可不可及的“大阪第一藝者”,現在竟然是這麼一副如此寡廉鮮恥的打扮。
上像無袖的和服,出手臂所有的,下則像短,只蓋住大概一半的大,綁著將整個小都給包住的黑綁,腳上是黑與黑的草鞋——這便是伊賀的忍服的樣式,也是初現在的打扮。
伊賀的忍服論出程度,雖比不上整個後背、兩條臂膀的都出來的不知火裡忍服,但還是要遠遠勝過這個時代的普通服飾的。
“我之所以對你印象深,是因爲我記得吉久對你一直很偏呢。”
左右衛門聳聳肩。
“我記得沒錯的話,截止到今夜之前,你一直以樂伎的份潛伏在大阪的新町,爲我臣氏收集報,對吧?”
“其實就以你的這副容貌,最適合你的僞裝份與潛伏地點,是遊和遊廓。”
“就以你的容貌和氣質,在任何一家遊廓都能輕輕鬆鬆爲當紅頭牌。”
“從收集報的效率上,也是僞裝當紅遊要更容易收集到有用的報。”
“但吉久卻並沒有那麼做。”
“他沒讓你去僞裝遊,而是讓你去僞裝不需要去出賣、要更輕鬆一些的樂伎。”
“從目前的況來看,在今夜的這場宏大戰役中,吉久依舊偏著你呢。”
“你現在既然是來給我傳信的,那說明你今夜的任務就是擔任‘傳令兵’。”
“沒有讓你去做那種危險的任務,而是讓你來做相比較起來更安全一些的‘傳令兵’。吉久對你的偏可見一斑呢。”
“明明就憑你的份,讓你來當‘傳令兵’簡直是大材小用。”
對於左右衛門的這番話,初所擺出的表是——面無表。
面無表地傾聽著。
其眉眼間,約藏著些許……不耐。
“哦?你不聽這個話題嗎?”注意到初一直面無表後,左右衛門哈哈大笑了幾聲,“既然你不聽,那我也不講了。”
隨後,左右衛門朝初擺了擺手。
“行了,你快回本陣,將我剛纔的話完完整整地傳達給吉久吧。”
初低聲應和了句“是”,隨後低著重心,朝後的走廊盡頭奔去。
僅眨眼的功夫,便徹底消失在了左右衛門的眼前。
“好了……”左右衛門用力地了懶腰,“我也快點離開大阪城吧……”
左右衛門扛著他的那柄大薙刀,以悠哉的步伐朝大阪城西南面的出口走去。
在穿過數條走廊後,左右衛門來到了一……“腥磨坊”之中。
這是一條遍佈的走廊。
這條並不算長的走廊裡,躺著足足10。
此地在剛纔發了一場小規模會戰。
負責把守大阪城的德川武士們,與進攻大阪城的臣武士們在這條走廊上遭遇。
會戰……或者說是一邊倒的屠殺,就這麼開始了。
這種避無可避的走廊,可是最有利於火槍手的地形。
走廊上的這10無一例外,都是負責把守大阪城的武士。
空氣中仍瀰漫著淡淡的火藥味與硝煙味。
自他們上流出的,將這條走廊的地板都給染了暗紅。
左右衛門無視走廊上的以及滿地的污,就這麼閒庭信步地沿著這條走廊繼續往前走著。
就在這時!
就在左右衛門走到這條腥走廊的中間時,位於他側後方的一個堆了一下。
接著,一滿污的被輕輕搬開。
一雙帶著濃郁仇恨之的眼睛從這和他下方的間的影出現。
死死地瞪著仍舊在那悠哉遊哉地走著的左右衛門。
——他沒注意到我……
——這是個好機會……
——就算是死,也要拉個賊人來墊背……!
一個腹部中了一槍,臉頰因失嚴重而變得無比蒼白的年輕武士躡手躡腳地從堆中爬出。
這名年輕武士名“有井一郎”,是負責把守大阪的護衛之一。
在剛纔於這條走廊上發生的遭遇戰中,他十分不幸地被子彈貫穿了腹部。
但他很萬幸——這顆子彈沒有擊中他的要害,讓他沒有立即斃命。
他一直昏迷著。
一直昏迷到了現在。
剛睜開眼睛,他就看到了現在正於這條走廊上閒庭信步的左右衛門。
雖然自己沒像其他同伴那樣直接斃命,但有井也知道自己現在也不過是在茍延殘,流得太多了,已經活不長了。
自知自己的死期將近的有井,將仇恨的目投向了左右衛門。
死就死吧!就算是死也要拉個人來墊背——有井的心中,現在僅剩這一個想法。
左右衛門似乎沒有發現現在躡手躡腳地從他後的堆中爬出的有井,繼續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見左右衛門沒有發現他,有井覺信心足了些。
放緩呼吸。
攥手中刀。
以不會發出聲音的步伐,慢慢地自左右衛門的後靠近著他。
——8步……7步……6步……
一邊靠近著左右衛門,一邊數著自己與左右衛門的間距。
每靠近左右衛門一步,有井的呼吸便重一分。
——5步……4步……3步……!
有井的雙足一頓。
於心中的憤懣、恐懼、張,於此刻傾瀉而出!
“賊人!去死!”
有井將此時僅剩的力道都灌注到了後足,猛地一蹬地面,一口氣飛躍了與左右衛門僅剩的3步距離。
嗤!
刀刃刺的手,傳有井的雙掌。
——功了!
他的刀準地從左右衛門的後背刺,刺穿了他的要害,然後從他的前出。
欣喜的笑容在有井的臉頰上綻放——然而這抹欣喜的笑容僅持續了片刻便僵住,然後緩緩消散了。
因爲他看到……左右衛門面無表地緩緩轉過頭,以欣賞的目看著他。
“哪怕是死,也要再拉一個敵人墊背。”
“我欣賞你的這份勇氣。”
“也不枉我一直等著你衝過來了。”
“看在你的這份勇氣上,就給你留個全好了。”
有井的不控制地張大。
其臉變得比剛纔還要蒼白。
“不……可能……”有井喃喃,“我應該……把你的要害……給刺穿了……纔對啊……”
有井大概沒有想到——他的這句話竟是他的言。
呼!
有井此生看到的最後的影像……是一柄從天而降的巨大薙刀。
噗嗤!
像切西瓜一樣,左右衛門用他的大薙刀將有井的腦袋給砍。
有井的腦袋從腦門裂到嚨,裂整齊的兩半腦袋。
“嗯……被刀給貫穿了,果然還是很痛呢……”
左右衛門一邊甩掉大薙刀上所殘留的鮮,一邊將貫穿了他的刀給拔出。
在將刀從拔出的下一剎,令人寒直立的詭異一幕在左右衛門的上出現了。
只見左右衛門的傷口“長”出了許多紅。
這些紅纏在一起,不一會的功夫,左右衛門上的這道巨大的貫穿傷便恢復如初。
“沒想到吧?”
左右衛門將拔出來的刀往旁邊隨手一扔,用戲謔的口吻朝有井的說道。
“僅僅只是刺穿我腹部的要害,可不足以將我殺死哦。”
……
……
大阪,某地——
“你上的這道傷,雖不算深,但也並不淺。”跪坐在緒方側的老人仔細地打量了遍緒方上的傷口,“我現在上沒帶藥,只帶了一點麻布……”
“總之我先用麻布來包紮下你的傷口,止住你傷口的吧。”
說罷,老人打開了他旁的一個大包裹,從裡面拿出了一卷麻布。
“你這傷得找醫高明的醫生來治才行,否則你的會留下一道很難看的傷疤的。”
“哈哈,沒關係,反正我上的疤多了去了。”緒方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多一道疤,還是一道疤,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緒方此時已經掉了他原先的那套吸滿河水的服。
他現在換了一乾淨又幹燥,不過稍微有點顯小的服
他上的這套乾燥服,正是他前的這名老人提供給他的。
“……十分謝,石川大人。”緒方以由衷的口吻向前的這名正幫他包紮傷口的老人道著謝。
“哈哈哈。”老人笑了笑。
面對緒方的謝,老人含笑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看著這名老人,緒方面帶疑地緩緩問道:
“石川大人,你爲何會在這裡?”
這個老人,正是榊原劍館還在時,與榊原劍館是競爭關係的石川劍館的館主——石川兵馬。
這是緒方自離廣瀨藩以來,第一次見老家的人。
雖說緒方和石川劍館的遠山等人之間有著相當不愉快的經歷,但對石川劍館的館主,緒方是沒啥惡的。
不僅沒啥惡,他對石川兵馬還有著幾分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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