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川彎笑了笑：“看來沈老太太已經跟你們說起。我將照片也給蘇小姐看過，也覺得很意外，特來看一下。”

宴孤的目落在蘇湘上，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蘇小姐覺得有什麼意外的？”

蘇湘看了看他，說道：“宴先生也應該知道吧。我的母親，沈煙，的出生年月跟死亡年月，與你這墓碑上刻的一樣。”

傅寒川將照片發給以後，特意去過沈煙的墓地，拍下照片，與傅寒川給的那張做過對比，上面的日期是一模一樣的。

將手機拿出來，上面左右兩張圖，唯一不同的是，蘇湘拍的那張，是合葬墓，上面還有蘇明東的名字。

宴孤看了眼，表似乎更冷了一些，拎起茶壺倒茶，一邊冷冷的問道：“蘇小姐想說什麼，我不明白。”

蘇湘道：“宴先生，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雖然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湊巧的事，但是宴先生，你也很清楚，我一次次的找你們是有原因的。”

“我只想知道，宴老先生與我母親是什麼關系。”

話音落下，宴孤手裡的茶壺也重重的落在桌面上，咚的一聲悶響嚇了蘇湘一跳，不只是因為那道沉重的聲音，也因為宴孤那突然發怒的神。

他冷聲道：“所以，你就讓人盜挖了墓地，想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

蘇湘一驚，愕然的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傅寒川一眼，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什、什麼！”蘇湘跳了起來，“我沒有！”

怎麼可能跑過去挖人墳墓，如果是挖了的話，又何必心急火燎的跑到這裡來問個究竟。但的說辭在宴孤這裡並不被采信，他冷冷瞥一眼，轉頭看向傅寒川，視線刀似的冷冽鋒利，抿了一條線。

他一聲令下：“進來！”

立即從門口進來幾個人高馬大的保安，幾乎將門口的遮沒。屋的氣氛不僅僵，而且非常的冷。

見狀，傅寒川微微沉了一口氣，站起來說道：“所以，剛才宴先生說到沈老太太生病住院，是因為那座墓地突然被挖開？”

對所有人來說，死者為大，土為安，老太太那麼重視墓裡的人，墳墓被挖開肯定傷心憤怒，病倒也是理之中了。

他也有些明白，為何在沈老太太不在的況下，他們還能夠進來，並且是宴孤親自接待。

原來，他是等著那所謂的“盜墓賊”自己找上門來。

也因為事發突然，所以宴孤才卸下了偽裝，不再繼續跟他們拐彎抹角。

傅寒川淡淡掃一眼那幾個保安，看向宴孤道：“宴先生如此陣仗，看來認定盜墓的人是我們了？”

宴孤道：“那個墓地安在那裡幾年都相安無事，就只有你們，對那裡表現出特別的關注。”

“此外……”他頓了下，語氣更冷了些，“傅先生請來的人在那裡打探良久，那墓地是在傅先生查到以後才被挖開的，你說，我不懷疑你們，又該懷疑何人？”

傅寒川了然的點了下頭，表現出贊同之意，他道：“這樣說來，確實我的嫌疑最大。”

“那可否問一句，那墓地裡面，究竟是何人？”

宴孤冷笑一聲：“傅先生又何必明知故問。若非知道裡面是什麼，又怎麼會急吼吼的找過來了？”

兩方僵持不下，宴孤又認定他們挖了墓地，蘇湘攥了下手指似是下了什麼決定，道：“宴先生，我想請問一下，宴老先生是否也在此？”

宴孤瞥向蘇湘，蘇湘看了他一眼，轉從帶來的包裡取出那幅薑花圖，上前將畫放在厚重的梨花木桌上，做出個請的手勢，說道：“也許宴老先生見到這幅畫，大家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宴孤看了一眼被紙封著的畫，看了蘇湘幾秒鐘，蘇湘平靜的道：“事到了現在，好像我們一直站在對立面在談話。”

“我想，宴先生一直對我防範警惕，甚至抱有敵意，是因為我是蘇明東的兒。蘇家的消亡，蘇潤變殘廢，不管宴先生怎麼否認，從我查到的信息來看，都是與你們擺不了幹系的。”

“我想，如果那個時候我不是個啞，是個正常人，或者……假如我也是個男兒的話，我的遭遇比起蘇潤，應該好不到哪裡去吧？”

說起來有些諷刺，的啞疾，居然幫避過一劫。但從推測的，宴霖對蘇家的恨意來看，宴霖算是發了善心放過了。又或者也許是因為那時已經嫁了傅家，以宴家的實力要傅家還有些困難。

不論如何，宴家對抱有敵意是肯定的，若再不攤牌的話，如果宴霖認為要為蘇家報複回來，那麼他就真的要對下手了。

宴孤微瞇了下眼睛，蘇湘看著他的表，不等他開口，再接著拋下了一顆炸彈。一字一字的道：“如果我說，我不是蘇明東的兒呢！”

宴孤好像被驚到了，臉一震，隨即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他又看了蘇湘片刻，說道：“蘇小姐，你的驚人言論實在是讓人吃驚。你不是蘇明東的兒，又是誰的呢？”

蘇湘道：“所以，我才希見宴老先生一面，也好問一下他，葉承是誰？”

將那幅畫往前推了推，視線繼續盯著宴孤。

“葉承與我母親沈煙，有一段故事。如果宴先生不曾聽過的話，我可以在宴老先生面前說一次，屆時宴先生不妨聽一聽。可能有些不是很完整，到時候希宴老先生能夠為我圓滿這個故事。”

“至於我為什麼認定宴老先生來追究底，宴老先生是知道的。”曾經為了一道菜，就找上門去了，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宴孤抿看著蘇湘半晌，一會兒，他拿起手機走了出去，蘇湘看了看他的背影，轉頭看了傅寒川一眼，微微的松了口氣。

傅寒川在的耳邊輕聲嘀咕道：“怎麼這麼猛，把王牌都甩出來了。”

蘇湘道：“再不說清楚，我們兩個就要被抓去警察局蹲著了。”

再者，之前不敢說，是因為沒有那麼多的證據，只能憑著自己的猜測，現在有了墓地照片，又有這幅葉承的畫，再不濟，可以把那個賀老先生也請過來當面認一認，認證證下，就算認錯了爹，以宴霖與沈煙的淵源，也會告訴實的。

過了會兒，宴孤握著手機進來，他在座椅上坐下揮了下手，那些保安們看他眼行事，一個個都退了出去。

蘇湘跟傅寒川換了個眼神，兩人都退回原位坐下，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屋子裡一沉悶的氣息繼續蔓延著。

期間，下人過來換了新的熱茶水，傅寒川給蘇湘倒了一杯，蘇湘有點兒張，喝了口後就放在一邊了。

又過去了些時間，外面傳來篤篤的聲音，蘇湘轉頭看過去，就見宴霖拿著一黑手杖走了進來。他穿著長長，服不是什麼標識著份地位的名牌，非常樸素，樸素到讓人不會聯想到這個頭發白了的男人，是個厲害人。

蘇湘看到他就馬上站了起來：“宴老板。”因為他是枕園的主人，覺得還是按照舊稱呼比較好。

宴霖深深的看了一眼，走到沙發上坐下，將他的手杖放在茶桌上。

宴孤看到他坐下後，才跟著坐下，宴霖看著蘇湘：“坐。”

蘇湘跟傅寒川落座後，兩人也不說什麼，反正一切都要從那幅畫開始說起。在他沒有任何舉或者開話之前，他們都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宴霖掃了他們一眼，視線落在那幅畫上面，宴孤看了看他的神，拿起畫拆封。

紙張撕裂的嘶嘶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挑著蘇湘的神經，的盯著宴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表。

封紙落地，畫全部的顯出來，就見宴霖皺了皺眉頭，轉頭不悅的看向蘇湘道：“蘇小姐，你拿這幅畫給我，是何意？”

蘇湘看他的表不對，如果他是葉承的話，見到這幅舊作，不可能是這個反應。前傾去看那畫，宴孤也將畫反了過來。

扶桑花！

蘇湘目瞪口呆，怎麼回事，怎麼會是扶桑花！

快步上前把畫拿了過來，上下左右前後都看了一遍，沒有眼花，就是扶桑花！

傅寒川只知道蘇湘從賀老頭那裡買了一幅薑花圖，但是那幅畫已經被包封起來，也就沒讓再打開看。

他看向蘇湘，這時候宴霖冷漠的聲音響起道：“蘇小姐，你為了困，使出這種招來，是覺得我這個老頭子很好戲耍？”

蘇湘氣凝重，看了眼手上的畫，放下，抬頭對著宴霖鎮定道：“我的畫被人掉包了。原本，是一幅薑花圖。”

有些後悔，沒有將拍下照片來保存。相機對畫有影響，當時覺得這幅畫太珍貴，又已經被所持有，就沒舍得拍。就連後來傅贏要看時，也是小心翼翼的拆開，沒多一會兒就又包起來了。

宴孤冷哼了一聲道：“沒有見到你所謂的薑花圖，蘇小姐怎麼說都可以。”

蘇湘道：“如果我要騙宴老板的話，我完全可以找人畫一幅隨便什麼薑花圖，又何必找了一幅扶桑？”

“此外……”看著宴霖，“雖然現在看不到那幅畫，但是我見過那畫，知道上面畫的是什麼。”

“一個人捧著白的薑花，花中出一雙與我相似的眼睛。”蘇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提醒著宴霖什麼。

想，那時宴霖肯放過，可能與這雙眼睛也有關系。

宴霖閉著的模樣威嚴，沒有說什麼，蘇湘再接著道：“作畫人寫的名字是——葉承。”又清楚的背出作畫的時間，以及上面印章的圖形。

“這幅畫，是我從畫商賀老先生那裡購得，他說他在二十年前，由葉承手裡購來，此後，那位葉承就失蹤了。”

“宴老板如果對這幅畫有印象的話，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

蘇湘直視著宴霖的眼睛，再補上一句話道：“如果宴老板對那幅薑花圖毫無興趣的話，不會在我說起那幅畫時就馬上回來，是不是？”

宴霖沉默的看了一會兒，臉上出似是一抹笑的表，他道：“蘇小姐膽大心細，條理清晰，我如果不承認都說不過去了。”

“只是蘇小姐，就憑一幅畫，你怎麼就偏偏找了我呢？我見過那幅畫，但我並不擁有它。”

蘇湘道：“宴老板，之前因為一道菜，我覺得你與我母親有淵源。而現在，我又得知這裡出現了疑似我母親的墓地，這一樁樁事，我並不覺得這只是巧合。我想也只有宴老板能夠告知了。”

“如果宴先生能夠告訴我，葉承是誰，我也會激不盡。”

說完話，蘇湘靜等著他的回答，氣氛比之前等待的時間更加凝重，甚至可以覺到，自己的心髒正在激烈的跳。

距離想要得到的答案，就只差一步了，只要他開口。

比之前任何時間都要長的沉默，宴霖語氣沉沉的道：“你覺得是誰？”

蘇湘直視著他，回道：“你。”

周圍空氣都好像隨著那一個字而沉了一下，宴霖冷笑了下，似乎對這個回答給了嘲諷的否認，他道：“我只是個廚子而已。”

蘇湘料想以他的謹慎，不會輕易表態，於是慢慢的說出了葉承與沈煙，還有蘇明東的糾葛。

最後道：“葉承十年後歸來，打算帶著沈煙遠走高飛，卻被蘇明東找到。蘇明東又一次的從他手上奪走了沈煙，這一次為了徹底的讓沈煙死心，斬斷他們的關系，他打傷了葉承，讓他再也不能拿起畫筆。”

再看了下宴霖的：“葉承了很重的傷，無法治愈，在賣了那幅薑花圖以後，他就離開了北城，再也沒有出現過。再然後，就是二十年後的複仇故事了。”

“這後面的故事，宴老板一手布置，我想，不需要我再詳細說了吧？”

“蘇明東慘死，沈煙陪著他一起死了，蘇氏沒了，蘇家老宅也被夷為平地，蘇潤妻離子散，了一個廢人。宴老板，我說的對嗎？”

宴霖微微撇過頭，臉上沒有什麼表，但是蘇湘看到他握的拳頭，還有他發白的臉。

說的已經如此詳細，除非宴霖能夠說出些別的什麼來讓信服，不然，他就只能承認了。

可他什麼都不說，讓蘇湘不上不下的卡在那裡，這就讓人鬱悶了。

這時，宴霖忽的站起來，一臉怒道：“蘇明東，那是死有餘辜！”

蘇湘被他嚇了一跳，抿了盯著他，等著他忍不下去再多說一點兒。

宴霖的口劇烈的起伏著，那些在他心裡的往事，仿佛雪崩似的都倒了出來，他道：“三十多年前，俞可蘭嫁給了祁海鵬做續弦，卓雅嫁給傅正南，卻一輩子都沒辦法得到他的。而沈煙與葉承大婚，他們本能夠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對！”

“蘇明東他覬覦沈煙已久，他橫刀奪，強娶豪奪，活生生的拆散一對人，辱葉、沈兩家，此仇不能報？”

宴霖像是點燃了火，眼中冒著火，他往前走一步，以十分的狂怒氣勢進，蘇湘被他的面駭到，吞了口口水，沒有想到，宴霖發怒起來會是這樣，著了魔似的。

傅寒川上前，將蘇湘往後面拉了拉，蘇湘跟著後退了兩步，宴霖再道：“葉承付出十年心，沒日沒夜作畫，熬垮了，只為了再回來能夠帶走，可是他得到的是什麼！他被人出賣，被人打斷手腳，被毀容！”

“他被人丟棄在那荒墳地，只能等死。如果不是被人發現，他就死在了那裡！”

“蘇家的下場，完全是蘇明東他自己造的孽！”

面對著宴霖瞪眼怒目的猙獰，傅寒川把蘇湘護在了後，等他發泄完了，傅寒川冷靜道：“宴老板，你所說的悲痛，我能夠到。但你現在面對的是蘇湘。”

“你能夠？”宴霖悲愴的反問一句，狠狠的看了一眼蘇湘，轉過頭去，狂怒之後的氣息依然起伏不定。

那種滋味，比起死，更讓人痛苦百倍。

蘇湘的嚨上下翻滾了下，自己推斷得來的往事是一回事，親耳聽到那些往事又是另一回事。

被出賣，被打斷手腳，被毀容，生死一線……

忍著間的哽咽，沙啞著聲音道：“是，我能夠到。被人出賣，被人利用，被毒啞，甚至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距離死亡就只差一點點……”

宴霖微微一怔，轉頭看向蘇湘，目落在的嚨上。

蘇湘道：“但是這一切，因為有沈煙的保護，我才能夠平安的長大。”

“宴老先生……你那麼，為什麼不去找，如果你帶走，也許就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