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爽口，能解一時意，可到后來只會越來越，口仿若有一把火在燒灼，痛得翻江倒海。

今夜的夜空是十分晴朗的，所謂星回節，便是靠觀測星象而定下的節日。在一年之中，這天的星夜最明朗最麗。

許多人在篝火結束以后，便到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去扎帳篷，然后坐在帳外看星空。

只是后來，因為靜懿醉得不省人事，一行人誰都無心欣賞，于半夜里返回了城中。

衛卿雖不知繆謹和靜懿在帳篷里說了什麼，但靜懿的反應已經很明白了。

有些事不可能一直稀里糊涂下去，最后總會做一個了結。

衛卿一直以來所擔心的結果就是這樣。

了解靜懿，也了解繆謹，這兩個人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里，豈是那麼容易扭在一起的？

靜懿也打不開他的心門。但如靜懿所說，起碼最后讓繆謹知道了曾來過。

回去的路上，繆謹依舊騎馬，迎著星夜，走在前面。他連片刻都沒再在靜懿的車窗前停留過。

靜懿在馬車里也一直一聲不吭。

衛卿提議與同乘。

靜懿啞的聲音傳來，與衛卿道：“別進來，我想一個人坐。”

衛卿道：“也好。”

無人知在馬車里是何表，也無人知是否有流淚。只是靜靜地，把自己融在黑夜里，仿佛生怕被人察覺。

夜里十分寂靜。周遭的田野空曠，漸漸鋪上一層潤潤的夜。

到府邸后，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氣氛與出行時全然不同。

殷璄定好了回程的日子，就在兩日后。

第二天，靜懿按時醒來，更洗漱，然后去膳廳用早膳。

倒是沒有見到繆謹，若無其事地問了兩句，才聽說他去營房了。

麥芽隨后幫靜懿收拾東西，又去街上買了些當地特產回來。

麥芽整理品時，小心翼翼地問靜懿：“小姐，你是不是與繆謹大人吵架了呀？你不要生繆謹大人的氣，他是個好人。”

靜懿看了看麥芽一派天真的神，道：“我沒生他的氣。”

靜懿一天都沒有見到繆謹，又把自己調整回了那個冷冰冰的公主模樣。

衛卿來找看看收拾得怎樣時，兩人坐在廊下，一時無言。

衛卿瞇著眼，聽著院里的風聲，道：“你還好麼。”

過了一會兒，靜懿才答道：“你說得對，一旦把話說穿了，連以前那種狀態都再也回不去了。”

衛卿道：“可你就是這樣一個子，不撞南墻不回頭。”

靜懿低垂著眼，看著手里一杯溫涼的茶，道：“如果這是必須的結果，也沒有什麼可憾的。”茶杯里的茶水，忽而輕輕漾了一下。

靜懿抬起頭看向衛卿，眼神亮，又道：“他現在知道我已經在他的門外了，衛卿，你說，是不是好？”

衛卿也說不上來好還是不好。

道：“大好兒郎天底下多的是，等回京以后皇上若是給你招婿，那必然是要挑最好的。”

靜懿道：“許是吧。”

他們即將要離開這里了，繆謹反而整日不見人。

又過了一天，傍晚，繆謹回來時，才和靜懿在花園里不期而遇。

兩人都沉默許久，還是繆謹先開口道：“東西都收拾好了麼？”

那一大堆各地買來的東西，可有點難收拾。

靜懿點點頭。

繆謹也沒別的話了，抬腳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靜懿驀然道：“你是在躲我嗎？”

繆謹頓住腳，道：“這話從何說起，不過是這兩日有點忙。”

靜懿十分平靜，道：“蔡將軍說了，營房沒什麼事做。”看著他的背影，又問，“你是厭惡我才要躲我的嗎？是覺得我對你有那樣的心思，很齷鹺？”

繆謹道：“我沒有厭惡你。”停頓了一下，低聲音又道，“也沒有覺得齷鹺。”

明明很喜歡看見他的影，現在卻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很想要上前去抓住他，可是卻又無法到他。

心里原來可以這樣痛的。

但是臉上依然沒有太多的表，道：“那是因為不想我糾纏你嗎？如果是那樣，你不必擔心，我明后日就要離開了，不會糾纏于你。或者如果是覺得過意不去的話，更加不必，一廂愿的人是我，與你何干呢。”

想，心再痛，可還是想看見他的笑容啊。

繆謹愣了一愣，轉神有些復雜地看著。

靜懿道：“你不是說你對姑娘都這樣嗎，那希我沒有給你造什麼影響。我大抵，也是一時腦熱，現在想來，當時都說了些什麼，大都已經記不清了。你還是原來的你，這樣就好。”

繆謹道：“原來是這樣麼。”

靜懿直直看著他，冷冷道：“還是以往你開玩笑的時候讓人討厭又順眼。”

繆謹角依稀有淡淡的笑意，但總歸是和以往有了些許說不出的變化，道：“討厭又順眼，還真是自相矛盾。”

靜懿道：“你真要是被我嚇得躲起來，或者連也變了，那我還蠻高興的，起碼你把我放心上才會這樣較真的，不是嗎？”

繆謹笑道：“我可不敢把公主放心上，我只是到相當頭疼而已。”

靜懿看見他笑了，心上卻陣陣揪扯著疼。

道：“這樣就好，很快就眼不見為凈了。”

隨后沒什麼可說的，繆謹要往這頭走，靜懿要往那頭走。

背對著繆謹，走了兩步停下來，沒有回頭，忽然啞聲道：“那天你說有空帶我去田里抓真的蛐蛐，還作數嗎？”

片刻，繆謹回道：“明天去。”

靜懿道：“好。”

明天，是靜懿留在彝州的最后一天。

原本明天應該啟程的，但又往后延了一天。

上午，繆謹果真帶靜懿去城外的田里抓蛐蛐。

田里長著莊稼，有百姓在勞作。

靜懿隨繆謹騎著馬，到了地方才下馬，繆謹把馬拴在一棵樹下，然后靜懿便提著角走在雜草叢生的田埂上，他隨腳跟在后面。

前兩天星回節上才見過兩人的百姓，都熱絡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