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走在路上,等到了家里后,進了門,顧九思便去洗了個熱水澡,而后他穿著服出來,發現柳玉茹正在鋪床。他靜靜看著的背影,聽著燭火輕輕開的聲音,覺炭火適宜的溫度,嗅著房中恰到好的橘香。
這是所有一切都恰到好的生活,而顧九思清楚知道,這份“恰到好”要花費多心思。怎麼樣的溫度才合適,什麼樣的香味才恰當,這都是要費心思的東西。可和柳玉茹生活以來,無論怎樣的境遇,柳玉茹都有一種神奇的、讓生活在那個況下過得很好的能力。
別人過是混日子,是過日子。
柳玉茹鋪好床,察覺顧九思洗完澡了,回過頭來,就迎上了顧九思的目,愣了愣,抿了抿,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看著我做什麼?”
“沒什麼,”顧九思聲笑起來,“我就是想起以前娘親說過的一句話。小時候我娘同我說,娶得一個好人,你會發現你這輩子無論怎樣都會過得好。過去我不信,如今我卻是信了。”
說著,顧九思招了招手,同道:“過來。”
柳玉茹紅著臉走過去,顧九思一把將攬到懷里,他讓坐在自己上,手抱在腰上,他靠著,溫和道:“玉茹,你在,我就覺得什麼事兒都會過去的。”
“別胡說了,”柳玉茹笑了,“我又不是護符。”
“玉茹,”顧九思將臉埋在肩頭,低聲道,“其實我很怕。”
柳玉茹愣了愣,顧九思慢慢道:“今天我騙他們的。范大人不會很快救援,他要至在打下東都后,才會回頭來救我們。”
柳玉茹聽著這話懵了,不敢,也不敢驚慌,花了好久,才慢慢鎮定下來,小聲道:“那你今日,是安他們嗎?”
“不然又能怎麼辦呢?”
顧九思聲音平穩:“不能投降,也不能棄城。現在只能咬著牙求一條生路。梁王之所以一定要取幽州,他的算盤怕是要和北梁求救。”
“北梁?”柳玉茹不能理解,顧九思聲音平靜,“北梁一直被長城阻撓,若是梁王以幽州相換,求北梁出兵中原伐范,北梁怕是求之不得。梁王如今一定要占幽州,打算利用幽州東山再起,除了這個法子,我想不出其他的來了。”
柳玉茹沒說話,顧九思繼續道:“都不能丟,幽州不能破。”
“我知道。”
“我們除了守著,沒有辦法。”
“我明白。”
“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守得住。”顧九思忍不住收了手,低啞著聲道,“要是我守不住了,你怎麼辦?爹娘怎麼辦?”
“你別怕,”柳玉茹聲開口,“要是守不住,我還能提刀呢。”
顧九思聽到這話,有些茫然抬頭,柳玉茹轉頭手環住他脖子,笑著道:“到時候,咱們殺一人不虧,殺兩人穩賺,黃泉路上一家人走一起,也沒什麼怕的,對不對?”
顧九思沒說話,他看著柳玉茹,姑娘似乎是在撒,可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撒的人說的。
他一貫知道骨子里帶著,卻不想這個姑娘膽子總是比他想的大得多。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覆上的臉。
“放心吧,”他聲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我家玉茹還沒當上首富,”顧九思輕笑出聲來,“我怎麼舍得連想要的東西都沒得到,就陪我去談什麼‘殺一人不虧殺兩人穩賺’?放心吧,”他靠住,仿若宣誓一般,聲音又穩又沉,“我拼了命,也不會讓他們進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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