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一下就沒有盡頭，沈明的名字一聲一聲回在街上。而沈明包扎好傷口后，解開了那戶民居主人的繩子，扛著王思遠已經不人樣的尸，揣著證據，便跳出了民居。

他將王思遠的尸隨意拋在了一個巷子，然后就聽見了柳玉茹的聲音。

柳玉茹聲音已經啞了，可還在執著喊著他。

沈明眼眶一熱，他低下頭去，匆匆離開。

然而這滿城似乎都是他的名字，他總聽見有人在他，印紅、虎子、柳玉茹……

一聲一聲，著他。

沈明。

你回來。

我們不會拋下你不管的。

沈明，你回來。

他不敢聽這些呼喚，他覺自己仿佛是行走在夜里的亡魂，聽著這些呼喚，他總忍不住回去。

他上的傷又撕開，浸出來。

他有些熬不住了，便隨意翻進了一家酒館。夜里酒館早已打烊，他翻了酒來，扯開傷口澆灌上去。

然后聽見外面傳來了顧九思的聲音。

他的聲音是沙啞的，似乎是聲帶活生生撕扯開來，還帶著腥氣，聽著就覺得疼。

可他還是在喊。

“沈明。”

你回來。

沈明頓住了作，而后他就聽見外面傳來疲憊的腳步聲，接著似乎有人坐在了門口。

顧九思累了。

他找了大半夜，有些走不了。于是他坐下來，在這家酒館門口靠著大門，歇息片刻。

然而當他做下去后不久，他就聽到了一聲呼喚：“九哥。”

顧九思猛地坐直了子，正要開口，就聽沈明道：“你別，你若進來，我就走了。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阿明，”顧九思不敢再，他知道，以沈明的手，他若強行進門，他一定能又跑了去，于是他只能勸說道，“我和王家說好了，只要把王思遠回來，一切既往不咎。”

“他死了。”

沈明開口，顧九思驚在原地，沈明快速道：“過刑時候熬不住去了。我問出了秦大人家人的位置，現在我去救人，天亮之前，我會把人送到顧府后門，你在那里等著。他還招了許多事，都是他過往犯下的案子，證據我一并留在這里。你不要著急辦人，等永州兵到了，再手。”

說著，沈明頓了頓。

他捂著傷口，怕顧九思聽出他聲音中的異樣，他緩了片刻，終于道：“你不要表現出見過我，一切都是我干的。他們會以為我拿到證據還沒給你，拼命追殺我，這幾日時間，永州兵到，你就可以手了。”

“那你呢？”

顧九思靠在門板上。

他第一次發現，沈明也是很聰明的。

他也能把所有事算好，規劃好，讓所有人去走。他靠在門板上，低啞道：“你去哪里？”

說著，顧九思低啞著聲道：“葉韻給你回信了，你不去看看嗎？”

聽到葉韻的名字，沈明有一瞬間恍惚，片刻后，他慢慢道：“你幫我看看就好了。”

“這種事，”顧九思忍不住帶了哭聲，“哪里有讓兄弟幫你看的？”

聽到顧九思的哭腔，沈明低低笑了。

“九哥，”他平和道，“你是不是為我哭了？”

“我沒有。”

顧九思低罵：“你給我滾出來。”

“九哥，”沈明仰起頭，看著屋里漆黑的天頂，“不要稚了。路我選好了，我不后悔。其實我還是很高興的，”沈明彎起角，“這麼多人在意我，我很高興。”

“沈明……”

“九哥，”沈明溫和道，“謝謝你。”

顧九思沒說話，他著拳頭，克制著自己的緒。等了許久后，他才道：“你別說謝謝我，你至要和我說見一面。”

里面沒有回話。

顧九思心中發慌：“沈明？”

還是沒有回應，顧九思猛地站起來，他連著幾腳踢開了大門，大聲道：“沈明？！”

房空的一片，只有門檻，放著一堆用一個玉佩著的供詞。

那個玉佩是顧九思給他的，剛到東都的時候，沈明覺得自個兒不夠風雅，顧九思就送了他個玉佩，讓他出去也有顯擺的資本。

顧九思彎下腰，抖著手，拿起了玉佩和染的供詞。

他抖著，張了張口，許久，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風卷秋雨猖狂而，顧九思手中紙頁翻飛。

他在酒館里站了很久。等柳玉茹找到他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柳玉茹看見顧九思呆呆站在那里，沖上前去，焦急道：“你怎麼在這里？”

說著，看了一眼地上的跡，迅速道：“你見到沈明了？人呢？”

“走了。”

顧九思沙啞出聲。

柳玉茹愣了愣，但很快冷靜下來，顧九思不會故意不留下沈明，立刻道：“只要活著就行，我們先回去吧。”

說著，手拉過顧九思。顧九思一直沒說話，柳玉茹領著他回了府邸。剛到府邸，木南就趕了上來，焦急道：“大人。”

顧九思抬眼看向木南，木南小聲道：“秦大人的家人找到了，大清早被人送到后門，現下已經領進來了，怎麼辦？”

柳玉茹聽得這話，轉頭頗為不安看向顧九思。

顧九思雙手攏在袖間，他暗中了證據，慢慢閉上了眼睛。

“九思？”

柳玉茹有些詫異，顧九思終于開口：“拿我令牌過去，立刻出城，去調司州兵三千。”

說著，他睜開眼，眼中滿是冷意：“現下，我要求見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