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

夜半，沈逸正要歇息，打算不管明日雨停還是不停，都要繼續上路，卻聽帳外傳來趙明月的聲音。

走出營帳，便見趙明月盯在他上，一臉的憂不散，反而更濃。

“你真的決定要去？”趙明月看著他，幽幽問道。

沈逸點點頭：“要去。”

得到肯定的答復，趙明月輕咬了咬牙：“如果是因為我，我不希你冒險。”

沈逸頓了一頓，旋即笑道：“也不全是，也因為我的家人在崇平，那邊我一樣要管。”

“你可以回崇平去，我不攔你。”趙明月快速說道：“你不用去北遼冒險。”

沈逸哈哈一笑，開口說道：“兵行險招方有勝算，遼王敢拼，我又有何不敢，如果....”

趙明月臉蒼白，截斷他的話道：“不論如何，你都不會回來了，是嗎。”

沈逸愣了愣，見趙明月將頭低下，沒再看他，也不知是如何猜到他的打算。

他忽然笑道：“山水有相逢，總會再見的。”

沈逸沒有正面回答，但趙明月已然明白他心意已決。

無論如何，這北境之行都是沈逸最后一次作為大周臣子的行。

趙明月沉默半晌，終是咬了咬銀牙：“瀾滄的兩萬兵，隨你一起去西域吧。”

沈逸呆了一呆，趙明月明知他不會再回大周，日后也不會再做大周的臣子，只要沈逸想，完全可以用這些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就是這樣，趙明月卻還將兵馬到他手上，此間的意義，并非那麼簡單。

到時候朝廷發現兵馬了兩萬，趙明月上面臨的力可想而知。

而對于沈逸，這兩萬兵馬確實很重要，也許就能直接左右西域的戰局。

不知道趙明月是如何下了這樣的決斷，但話說到這份上，除了點頭外，又還能說什麼？

沈逸深深一嘆：“謝謝。”

趙明月眼眶微紅，輕道：“不用謝我，作為換，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好。”沈逸未作猶豫，直接點頭。

趙明月重新抬起頭，凝著，長長的睫似在抖，強忍著不讓淚珠形：“你要活著。”

著趙明月強忍眼淚的模樣，沈逸子微震。

他原以為，趙明月會讓他再回大周，亦或是別的條件，以往總是這樣，為大周打算。

可這次不再與以往相同，的要求簡短，也與大周朝廷無關。

沈逸忽然發笑：“我還沒親手抱過我的孩子，大把的錢還沒花完，你知道麼，我的故鄉有一句話做，人死了錢沒花完，這是最憾的事——有這麼多憾的事，我怎麼舍得死？”

趙明月沉默不答，沈逸笑了笑，道：“時候不早了，我明日一早便趕去瀾滄山，你也早些歇息吧。”

說完，沈逸轉頭朝營帳走去，微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

手剛拉開帳簾，方要邁進營中，卻聽趙明月在后輕喚：“沈逸——”

沈逸回過頭來，直接趙明月明眸帶霧，臉上紅白相加，幾發隨風飄。

之所以看的這麼清楚，是因為趙明月離他越來越近。

柳葉眉，桃花眼，白雪，紅櫻——也許沈逸從沒這麼近的看過趙明月，又或許以前有，但已經忘了。

烏云遮蔽了月，夜空無嫦娥，人間有明月。

只瞥一眼，便足以讓人記住這張傾城容。

隨后，沈逸便到一雙溫熱紅覆了上來。

趙明月的明眸閉，子微微發抖，在沈逸的中，只能用笨拙來形容。

幸好沈逸的營帳旁只有馬杰和周二虎，如若不然換誰來都要驚掉下。

似乎過了許久，但實際上只是之即分，趙明月飛快地轉過，只留給沈逸一個背影。

但沈逸分明看見紅的耳。

晶瑩剔的淚珠自趙明月眸中滴落，沈逸無福得見的淚，只聽趙明月背對著他，稍帶著些哽咽道：

“只要你活下來，再見面，我會告訴你父皇留給我的親筆信寫了什麼。”

兩人都有瞞著對方的，如今一向直腸子不服的趙明月愿意先低頭了，條件還是沈逸要活著。

不等沈逸說話，趙明月便邁開步伐快步離開，走的堅決，又顯得有些倉促。

.........

一夜幾近未眠，次日天微亮時，沈逸穿戴整齊，出了營帳。

馬杰已在等候，見到沈逸出來便將一封信給他道：“爺，昨晚公主又派人送了這個來。”

沈逸接過一看，信不是給他的，是給瀾滄山的守軍的，如今趙明月為輔政長公主，的親筆信跟手詔的意義也差不了多。

既然昨夜派人來送，看來今天是不會出現了。

“不來也好，免得兒長。”沈逸笑了笑，將信收好，道：“把李老頭喊過來，出發了。”

......

連綿的春雨下沒有日出，一匹汗寶馬如疾的利箭般駛離赤霞盆地附近的大周軍營，踏地泥濘四起，后幾匹快馬匆匆跟上，一行疾馳而去。

騎馬踏紅塵，恁區區、何時是了。

某高地上，影窈窕的子騎著一匹白馬，穿著青長衫，像是山上一朵立的花枝，著沈逸離開的方向，睫終又忍住。

春雨皺起，點點滴滴打上衫，子卻未搖，仿佛是凝固的夫石一般矗立，直到尋不見雨幕中縱馬的影....

“如果我不是趙明月該多好。”

凝著天空上布不散的云，子喃喃自問。

半晌之后，子回首目再度變的堅定，沉聲吩咐：“再探遼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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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赤霞盆地離開，一路往瀾滄山行，連綿的春雨便漸漸收了勢。

初時尚有寬闊的道，等到了瀾滄山附近便愈發狹隘，兩旁高聳云的油松、云山樹片片林立，一眼不到邊。

春日林海彩斑斕，雨后山林的清新空氣沁人心脾，花香鳥語的氛圍，與北境的張肅殺截然相反。

陣陣的馬蹄聲漸起，接著越近越甚，林中驚起飛鳥，一行四人踏著滿地新芽綠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