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紹庭站直,臉微沉,靜靜地看著對面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裴祁佑抱著白筱的手勁一重,仿佛是自己的領地進了侵略者,兩個男人無聲地對著。
白筱覺得眼前這一幕很戲劇化,更想不到的是郁紹庭會在公寓門口蹲點。
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他為什麼要來這里?他已經等了多久?
幾個問題接踵而來,白筱只覺得大腦漲得難,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痖。
那邊,郁紹庭已經掐掉了煙,他走過來的時候,白筱的心臟跳不由地加快,他在距離裴祁佑不到一米的地方放緩腳步,幾乎是肩肩的瞬間,他卻又邁開長越過他們走向樓道口。
而過時,因為離得近,一陣清冽的氣息拂過白筱的臉頰,夾雜著很淡的煙草味烀。
白筱看向樓道口,已經沒有了人影,他就像是不小心走錯了門,發現主人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就轉離開,沒有毫的遲疑,也沒有多廢話一個字。
※※※
裴祁佑把白筱抱進臥室,小心翼翼地把放在床邊,然后蹲下去的子。
白筱卻回腳,“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他蹲在床邊,低垂著頭,“我先看看你的腳,如果沒事我再走。”
白筱卻不肯讓他,徑直上了床,卷過被子蓋在上,對著他背過閉上眼睛。
裴祁佑看著白筱蜷在床上的背影,昏暗的燈把他的影拉長。
白筱知道他沒走,卻也不想面對他,想要眼不見心不煩,卻發現心如麻,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門被輕輕打開又慢慢地合上,睜開眼盯著床旁的落地臺燈,雙眼很難,像是鉆了細細的沙子。
※※※
裴祁佑走出公寓樓,突然覺得整個人都失重,找不到一點歸宿。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草坪邊的長椅上尋找著白筱所在的那間公寓,卻只看到黑漆漆一片。
手機嗡嗡嗡地在袋里震。
裴祁佑一接起,那頭就響起厲荊咋咋呼呼的聲音。
“祈佑哥,我家老頭說衡州那邊的事牽扯蠻大的,估著不了多久,現在已經有很多人扯進去被找去談話,目前沒一個放出來的,照這樣下去我怕……你最好做好所有準備,免得到時候也被牽連。”
裴祁佑短短幾年就有今天的就,公司生意上自然會有見不得的部分。
厲荊忽然沉默了,過了良久才說:“其實也就那麼點小問題,要是你作快,事就能圓滿解決,要真瞞不過去,也就是去看守所待幾天,到時候我讓我家老頭托關系說說,很快就出來了……”
裴祁佑俯,右手拿著手機,左手手肘撐著膝蓋,大手捋過自己的臉,最后停留在邊。
他抬頭,著那間熄了燈的房間,路燈線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厲荊,你說我是不是真他媽地太混賬了?”
“之前我們不是商量得好好的嗎?”厲荊的聲音有些著急,“祈佑哥,你別告訴我你改主意了?”
裴祁佑沒有說話。
“這種事能隨隨便便更改的嗎?你要是反悔了,那之前做的都……”厲荊深吸了口氣:“這樣子總比你自己進去的好,除非你想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起來的裴氏再次倒下去。”
裴祁佑直接掐斷了電話,他慢慢地靠在椅背上,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寒冷。
白筱用自己的給人家代孕,換來一千萬給他做生意,真相往往就是這麼地可笑。
手機里有一條新短信進來。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我已經結束環球旅行,打算后天回國,你要來接我嗎?大概下午三點半到機場。
裴祁佑定定地看著這條短信,腦海里回想起的是不久前那場在韓國出差時的邂逅——
那個如同靈般好的孩,穿著大大的紅大,就像是穿了大人服的孩子,戴著可的雷鋒帽,鉆進他的轎車里,白的小手合十在邊,可憐地著他,聲說著“拜托拜托”。
此后無數個夜晚,那張好清純的小臉總是出現在他的夢里。
孩子氣地跟在他后面,蹦蹦跳跳:“原來你是包租公啊……”
面對他看過去的冷眼,又委屈地抿了抿櫻花般的瓣,小聲嘀咕:“好啦好啦,是做房產生意的。”
裴祁佑回想著那個孩,但的臉卻漸漸地跟白筱重合,或者說是跟十六歲的白筱重合,對他笑得那麼開心,就像十六歲那年在林蔭道下,白筱一邊替他創可一邊地笑著。
在他回國前,那個孩強行拿走了他的名片,一邊倒著走一邊晃著指間的名片,笑容晏晏:“如果哪天我打算回中國了,我會打電話給你的。”說完,背著大大的行李包跳上了旅游士。
只是忽然他就分不清他現在想的究竟是誰,那個無意間偶遇的孩……還是白筱?
在濟州島那一刻的心讓二十八歲的他仿佛回到了那個愿意為白筱打架的夏天。
※※※
郁紹庭板著一張臉回到沁園,郁景希正端坐在沙發上,偶爾往門口探頭探腦。
聽到開門聲,他丟了抱枕跑過去,“爸爸,小白呢?”
郁景希上已經不是中午去“東宮”吃飯時那件棉襖,他換了一小西裝,很合,臉蛋,紅齒白,像是化了妝一樣,卷卷的頭發也打了發蠟,外面還套著一件英倫風的大翻領羊呢外套。
下午郁景希特意請錢悅過來就是為了設計自己今晚的造型,脖子上還掛了一個紅的小領結。
這可是他跟小白第一次正式約會。
“爸爸,你怎麼不說話?”郁景希跟在郁紹庭后面,可惜小短敵不過大長,很快就落下一大截,但他不氣餒,跑過去仰頭問:“你不是去接小白了嗎?”
郁紹庭止住腳步,扭頭看穿得一本正經的兒子,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尤其是那個紅的領結,簡直是一滴刺眼的蚊子:“大晚上穿這樣做什麼?功課都做完了嗎?還不回房間去。”
“可是我們說好晚上跟小白一塊兒吃飯的呀!”
郁紹庭沒吭聲,直接上樓回房,等他再出來時,郁景希已經背著大書包等在門口。
他當即皺眉:“別杵在門口。”
郁景希看了看自己的小手表,甜滋滋地說:“晚是晚了點,但應該還有飯吃。”
說著,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郁紹庭已經換上了家居服。
“爸爸,你穿這樣怎麼出去吃飯?雖然我不嫌棄你,但會被攔在外面的。”
郁紹庭瞄都沒瞄他一眼,重新下樓到廚房,倒了杯開水喝。
郁景希已經跟下來,站在后面抿著小打量他,郁紹庭回過頭:“盯著我做什麼?”
“爸爸,你是不是失了?”
郁紹庭仰頭喝水的作微微一滯。
郁景希已經頭頭是道地說開:“其實沒什麼的,爸爸,我以前也走過不彎路,現在遇到小白我才知道誰是最適合我的,我相信你有一天也會遇到屬于你的小白。”
話音未落,郁紹庭已經越過他出了廚房,連甩都沒甩他一聲。
等郁景希出來,聽到郁紹庭在囑咐李嬸做晚餐,一臉傷加不敢置信,“爸爸,我們難道不出去了嗎?”
一旁的“圓”亦“嗷嗷嗷”地著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郁紹庭一記不耐煩的眼神掃去——
“圓”突然就不了,嗖地一下鉆到了郁景希的后,地探出一雙瞇瞇眼。
看郁紹庭不像是說笑,郁景希一顆心都要沉到湖底了,但還是想爭取一下:“爸爸,路叔叔說過,在東宮取消預訂好的包廂是要付錢的,而且很貴呢。”
回應郁景希的是重重關上的臥室房門。
※※※
白筱是翻的時候被腳踝的扭傷給疼醒的。
外面天大亮,從床上坐下來,掀了被子才發現左腳踝紅腫了一大塊,下了地也疼得不能走。
“和歡!”白筱去敲隔壁臥室,里面卻沒有任何反應。
正在這時,客廳里的座機電話響起來。
“筱筱,我跟秦壽笙要參加一個富二代的生日派對,昨晚出的海,三天后回去啊!”
白筱看了看自己的傷,有些頭疼,但還是說了些讓他們注意安全的話,然后掛了電話。
一瘸一拐地去冰箱里取了些冰塊,用巾裹著按在紅腫部位,直到痛覺麻木了,才起回房間換了一件衛和寬松的瑜伽,套上大拿了包,在玄關穿上板鞋出門去醫院。
星語首府都是低樓層的公寓樓,所以沒有設電梯。
白筱扶著扶手,翹著一條舉步維艱,單腳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往下跳,有些稽,也很吃力。
剛走完一層樓就累得額頭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白筱屏住一口氣,繼續往下走的時候,可能因為剛才用力太久,右腳忽的一,在的臉即將磕到棱角凌厲的水泥臺階時,整個人都被扶住了,堪堪地倒一個寬實的懷里。
裴祁佑把半摟在懷里,原本拎在手里的早點灑了一地,一陣香濃的豆漿味飄滿了樓道。
“有沒有傷?”
白筱撐著地面強行站起來,扶著墻壁,推開了他。
“我打電話給和歡,說不在家。”裴祁佑著依靠著墻壁才能站穩的白筱。
白筱不看他,拖著傷就要下樓。
他卻拉過的手臂,然后轉在跟前蹲下:“你腳扭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裴祁佑,你能不能不要做這些?”白筱沒有:“其實我真不怎麼希看到你。”
“難道你要瘸著從四樓走到小區門口?”
“那是我自己的事。”白筱別開頭,“跟你沒有什麼關系。”
裴祁佑已經站起來,盯著的眼神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你是我老婆,怎麼就跟我沒關系?”
似曾悉的一句話讓樓道里頓時安靜下來。
白筱沒有讓他背,倔強地從四樓走到了一樓,裴祁佑也沒再勉強,只是安靜地跟在后面。
※※※
白筱看完醫生出來,蔣英正坐在走廊椅子上,見到立刻憂心忡忡地迎上來。
“祈佑打電話給我說你扭傷了,醫生怎麼說,嚴不嚴重?”
走廊里不見了裴祁佑的影。
白筱沒有推開裴母,任由攙扶著一步步地慢走,“沒什麼大問題,休息幾天就好了。”
“那家里有人照顧你嗎?”
“這點小傷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媽你不用擔心。”
蔣英卻聽出了言外之意:“你的室友不在?你這樣子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住?”
“我真沒事……”
蔣英卻嚴肅了表,盯著白筱:“既然你還我一聲媽,那這件事就得聽我的。”
白筱張了張,想說什麼,蔣英卻抬手打斷了。
“就算不當我的兒媳婦,你也能當我兒,你當初跟我公公回來時才那麼點大,這些年我都看著你長大,難道連想照顧你一下都要拒絕嗎?”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乖乖聽我的,回裴家住幾天。”
蔣英不容白筱回絕,“你要不愿意瞧見祈佑,我就讓他住外面。”
對白筱來說,裴晉淵就是的肋。
養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雖然裴晉淵照顧的理由不純粹,但不可否認他對真的很好。
如果沒有他,自己跟外婆或許早就葬車禍,后來也不可能過得足食的生活。
只要事牽扯到裴晉淵,白筱就算不看僧面也會看幾分佛面,蔣英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居然想到拿過世公公來拿住白筱,但為了兒子也沒有辦法。
※※※
白筱在星語首府收拾了幾件換洗的服就跟蔣英回了裴家。
依舊住自己以前的臥室,里面被打掃得很干凈,床單被套也都是新的。
“還喜歡嗎?剛才匆匆忙忙讓容姨布置的。”蔣英含笑地站在門邊。
白筱:“媽,其實沒必要這麼麻煩,等我腳好了就回去住。”
蔣英卻沒多說什麼,笑著吩咐容姨準備午飯。
白筱坐在床邊,手指著冰涼的新被套,心里卻有些茫茫然。
真如蔣英所說,住進來后裴祁佑就沒再回來睡,但卻約覺得裴祁佑應該回來過。
早上起來,白筱看到臺邊地板上些許煙灰,證明昨晚睡意朦朧里看到的不是幻覺,是有人進了的臥室,坐在的床邊看著,然后去臺上了煙,這個人除了裴祁佑,在裴家不會有第二個人。
白筱在裴家住了三天,的腳也好得差不多。
早晨,下樓就看到坐在餐廳里陪裴母說話的裴祁佑。
幾日不見,他的神好了不,頭上的紗布也拆了,雖然消瘦卻讓臉部線條越加立凌厲。
“筱筱,回來。”蔣英一看到白筱就高興地招手,“下午祈佑要陪普興集團的劉總打高爾夫,你記得嗎?就是上回那位很喜歡你拉著你逛街的劉太太。”
白筱看了眼裴祁佑,蔣英又繼續說:“劉總今天會帶他太太一起過去,我想啊,祈佑一個人去不太好,我年紀大份也不適合,你陪他過去玩玩吧,就當是放松心。”
白筱當裴祁佑助理的時候,沒跟那些老總的太太打道,但現在已經辭了職,并不喜歡再去應酬,而且裴祁佑邊向來不缺伴,什麼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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