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希左顧右盼地晃進客廳，看到跟坐在一塊兒的白筱，立刻就跑過去，“小白，爺爺喊你呢！”

白筱本能地看向坐在旁邊沙發上的郁紹庭。

至于其他人都紛紛地向白筱，包括郁老太太，一時不明白郁總參謀長的用意戲。

郁紹庭已經放下茶杯起：“我陪你一塊兒進去。”

“這樣好。”郁老太太第一個舉手贊同，要是老頭子突然發作了就讓小三擋著。

二樓書房的門突然打開，郁戰明背著手站在樓梯口，瞪了眼郁老太太：“好什麼？就一個人進來！”

最終白筱還是乖乖一個人跟郁戰明進了書房。

書房里燈很和，當門合上的剎那，白筱還是張地杵在那里忘了挪步。

郁戰明走了兩步見沒人跟在后，轉過頭，聲音沉：“跟上！殮”

也許是郁戰明的眼神太過銳，白筱心里又藏了，所以被郁戰明這麼一看，心虛到不行。

“怕什麼，難不我還會吃了你不！”

白筱只好著頭皮站到書桌邊，郁戰明已經拿起筆：“把墨磨一磨。”

“好。”白筱的聲音干地，跟一軍裝又氣勢威嚴的郁戰明比起來，只覺得自己無比渺小。

郁戰明看出的張，哼笑了一聲：“膽子這麼小，那還敢留在老三邊？”

白筱愣了愣。

“要換做是我，他剛把椅子掉我就一耳扇過去，哪有那麼好說話。”

白筱想起曾經那晚郁紹庭喊下樓時額頭的傷口，聽郁戰明這麼說，更加確定是他砸傷的。

就郁紹庭那脾氣，他的爸爸又怎麼可能是個慈祥可親的老人家呢？不是有句話有其父必有其子嗎？

“我還以為他這輩子都得打到底，脾氣不好，格臭，不饒人，哪個姑娘看上他這輩子注定倒霉。”

哪有老子這麼說兒子的？白筱看出郁紹庭跟郁戰明不同于其他父子的相模式——典型的相相殺。

“家里還有什麼人？”

白筱回過神：“還剩下外婆，跟舅舅家關系不是很好。”

郁戰明扭頭看了一眼，倒是實誠，然后繼續慢條斯理地寫字。

書房里彌漫著淡淡的墨香，也十分安靜，郁戰明不開口，白筱也不敢打擾他，只是安分地磨墨。

“如果我要求你婚后除了景希不再要孩子，你還會答應嫁給老三嗎？”

白筱總覺得事發展有點離的預想，今天只是送老太太回來，為什麼會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郁戰明看不回答，當下就冷了臉：“我就說，有哪個后媽是真心疼后兒子的！”

“……我生不生孩子跟疼景希是兩碼子事，如果我不喜歡他，哪怕不生孩子也會待他。”

雖然白筱自己承諾給郁景希說不要孩子，但郁戰明說出的話卻不敢茍同，一時沒忍住反駁了。

郁戰明哼了一聲，倒也不再說話。

當白筱看到郁戰明寫下“采”字最后一筆時，忍不住提醒：“那一筆到最后收尾時應該放輕力道。”

郁戰明淡淡地拿斜眼看，白筱意識到自己多了，抿著眼觀鼻鼻觀口。

但郁戰明像是跟耗上了一般，一個“采”字反反復復寫了十來遍，寫到第二十個時，他干咳一聲，白筱以為他嚨不舒服，拿過一旁的茶杯就要轉，郁戰明皺眉：“干什麼去？”

“給您倒杯水。”白筱舉了舉茶杯，書房里有電水壺。

郁戰明又瞪了一眼，擱了筆，往椅子上一坐，一張本就威嚴的臉板起更嚇人。

“不寫了嗎？”白筱把茶杯放回桌邊。

郁戰明瞟了一眼，又哼哼著，很不屑與說話的樣子。

白筱往桌上的宣紙看了眼，一整張的“采”字，但最后一筆都有些生，倒還不如第一個字。

見宣紙的左下角還有一格空著，白筱拿起筆，沾了沾墨，在最后一格里補了個“采”字。

幾乎最后一筆剛落下，宣紙就被走，郁戰明盯著寫的那個“采”字兩眼發，對照了一下字帖，發現白筱寫的字整比不得那些書法大師，但最后一筆確實出彩，簡直是點睛之筆呀！

白筱看著郁戰明臉上的劇烈地搐，擔心地問：“您還好吧？”

郁戰明下心頭的激，看了眼白筱，語氣很平靜：“瞧不出來還是個書法高手。”

“已經很多年沒練了。”白筱笑。

郁戰明哼了聲：“虛偽！”

白筱：“……”

※※※

沒多久，書房的門就被敲響，進來的是郁紹庭。

郁戰明瞄了眼邊白筱的站姿，那外移的腳尖，明明就很想沖過去，卻還站在這里，虛偽！

郁紹庭已經走過來，看上去心很不錯：“爸都跟白老師說了什麼？”

郁戰明幾個兒子里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個小的，沒給自己氣：“難道還要跟你匯報一下？”

“當然不用，家里誰敢讓你做匯報。”郁紹庭扯了扯角，笑得有些假。

郁戰明也不跟他計較，拿筆頭指著白筱：“你把他給我帶出去，看著就煩！”

郁紹庭：“爸不一起下去？我有事想要當著全家人的面宣布。”

白筱心里咯嗒一下，不安油然而生，約間覺得郁紹庭要說的事跟自己有關……

而跟有關的事好像只有——

郁戰明嗤笑：“還當著全家人一起宣布，難不你打算今天求婚明天登記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白筱驀地抬頭看向郁紹庭，郁戰明的筆已經“嗖“地一聲甩出去，附送一個字：“滾！”

※※※

話雖然這麼說，但郁戰明還是下了樓，不過一直擺著一張臉表明他的不高興。

客廳里另外幾個人都在，電視里播放著畫片，郁景希盤坐在長地毯上吃薯片。

裴祁佑看著走在最后的白筱，眼神諱莫如深，令人捉不到他的緒。

郁苡薇挽著他的手臂，在他耳邊輕聲嘀咕：“還真是小看了，居然還能拍爺爺的馬屁。”

原本專心致志看畫片的郁景希卻突然回轉過小腦袋，郁苡薇被他看得蹙眉：“干什麼！”

郁景希盯著看了會兒，爬起來跑到郁老太太邊：“，堂姐的品德好惡劣，居然背后說人壞話。”

郁苡薇聽到郁景希的“告狀”，氣得頭頂差點冒煙，剛想反駁，郁戰明的訓斥聲已經到了。

“吵什麼！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

郁戰明坐下后，抬頭看郁紹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白筱已經被老太太拉到邊，剛才下樓時暗示了郁紹庭很多次，他卻都假裝沒看見，如果說剛才是懷疑，那現在就是肯定了，果然，聽到郁紹庭說：“景希，到爸爸邊來。”

郁景希撓了撓耳，對郁紹庭突然和藹的神有些張，看了看白筱，但還是蹭了過去。

父子倆坐在一塊，一大一小的表有些相像。

裴祁佑跟郁苡薇坐在一起，但視線卻停留在郁紹庭的臉上，立凌厲的五，絕對不是好相與的子，也許是常年混跡生意場，眉眼間舒張著一戾氣，這樣的男人要怎麼樣的人才能駕馭的住嗎？

裴祁佑轉而看向靠在郁紹庭邊的郁景希，這個小孩也不是善類，誰要是當了他的后媽……

白筱。裴祁佑眼梢余掃向跟郁家老太太坐在一起的白筱，眼波漸深，倒是決心下得大。

※※※

“有件事我考慮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覺得還是有必要說出來讓大家知道。”

郁仲驍手里的杯子輕輕一晃，下意識地看向郁戰明和郁老太太。

郁戰明哼哼著冷笑，對郁紹庭說的話充滿了嘲諷之意，至于郁老太太正拉著白筱唏噓。

郁紹庭頓了頓，才說：“在這個家里，我最對不起的人也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我的兒子景希。”

郁景希的小板抖了三抖，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爸爸說這些話他全的寒都豎起來了。

好虛偽！

裴祁佑端起水杯遮掩了邊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

白筱目不轉睛地盯著郁紹庭，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偏偏他連瞟都不瞟自己一眼。

“當年我跟淑媛結婚五年都沒有孩子，景希就像是上天賜給我最珍貴的禮，我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這個福分，有一天也能像其他男人牽著自己的孩子送他去上學，看著他一天天的長大。”

郁景希一張小臉都憋紅了，聽不下去了。

郁戰明只說了兩個字：“呵呵。”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郁老太太了把辛酸淚，眼圈紅紅地，沒想到這個小兒子總算開竅了！

至于白筱，聽郁紹庭句句不離郁景希，心頭一，立刻就確定他想宣布的是什麼。

是景希的世。

著一臉不諳天真的郁景希，此刻還眨著大眼睛瞅著郁紹庭，白筱無法接讓郁景希知道自己是代孕違法所生的，這個事實對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來說太過殘忍。

剛要站起來阻止郁紹庭，他已經開口：“張阿姨，帶景希去外面散會兒步，二十分鐘后回來。”

一邊的裴祁佑微皺眉頭，忽然也不懂郁紹庭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像是察覺了裴祁佑審度的目，郁紹庭也過來，抿著薄沖他點點頭。

郁戰明已經不耐煩：“說了半天你倒是說呀！屁話一大堆，沒一個字說到點子上的！”

郁紹庭低頭郁景希的腦袋瓜，“景希，跟張阿姨去溜會兒狗。”

郁景希剛要拒絕，郁紹庭淡淡的眼神暗藏警告，小家伙了脖子，由張阿姨牽著往外走，突然想起“圓”好像不在這邊，扭頭問郁紹庭：“爸爸，圓不在，我怎麼遛狗？”

換做往常，聽到郁景希這話，郁紹庭是邊看雜志邊把一骨頭扔到郁景希腳邊，“沒狗自己去騙。”

但這會兒況不一樣，眾目睽睽之下，郁紹庭對張阿姨說：“張阿姨，麻煩你去隔壁問問有沒有狗借景希玩一會兒，要是弄臟了明天我帶去寵店幫他們洗干凈。”

張阿姨從沒見郁紹庭這麼和悅過，寵若驚地點頭，領著郁景希就去隔壁劉政委家借狗。

見郁景希一蹦一跳地離開，白筱一個懸起的心才落地，但隨即又張起來。

對于即將要到來的一刻，還沒做好準備，當真相從郁紹庭口中說出時，想象不到其他人的表。

“其實……景希不是我跟淑媛的孩子。”

客廳死一般的沉寂，大概十秒鐘后，一只陶瓷杯迎面朝郁紹庭砸過來。

“混賬東西！我就知道從你那張里說不出好話！”

郁戰明氣急敗壞，額際脖頸都青筋突起，郁老太太嚇得連忙過去安，一邊扭頭對郁紹庭道：“小三，你真是太不像話了！怎麼好說這種話？景希不是你的孩子還能是誰的？要是景希聽到該怎麼辦？”

“景希是我的孩子，但不是徐淑媛的兒子。”

郁戰明拿起茶幾上的遙控砸過去：“你還說？！”

白筱看得膽戰心驚，郁戰明一張臉都被氣紅了，老爺子有高，郁仲驍已經從樓上拿了藥下來，和著溫開水送到郁戰明跟前，郁戰明吹胡子瞪眼地看著郁仲驍：“你也知道這事？”

不然送藥怎麼送得這麼及時？簡直是隨時準備著！

郁仲驍沒反駁，郁總參謀長氣得直翻白眼，郁老太太嚇得不輕：“老爺子老爺子！”

郁戰明奪過郁仲驍手里的水杯，狠準快地郁紹庭，這一次郁紹庭沒有躲，開水灑在他的西裝上，了一大塊，水杯砸到他的額頭后啪嗒一聲落地，碎了玻璃渣，滲著幾縷。

郁戰明顯然沒想到會真的砸中郁紹庭，一時間愣在那里。

白筱看到郁紹庭的額頭流了，雙手攥沙發，卻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摻和只會讓事越來越。

郁苡薇也被驚嚇到了，天哪，都聽到了什麼！那個小屁孩居然是小叔在外面生的！

轉頭去跟裴祁佑說話，卻發現裴祁佑目沉沉地盯著自家小叔：“祈佑……”

“砸完了？”郁紹庭連額頭的傷口都不顧，靜靜地著對面氣壞了的郁戰明，“那我繼續說。”

“說什麼？你還想說什麼，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郁戰明咬牙切齒，恨不得拿槍斃了這個逆子！

從小就知道他是個禍害，現在連這種在外面搞人的事都做出來了！要是傳出去，以后讓他怎麼在那些老戰友跟前抬起頭來？還有首都徐家那邊，要是知道——

郁戰明努力平息著怒火：“那淑媛是怎麼過世的？”

“空難。”

郁老太太眼淚已經掉下來，怎麼會這樣呢？最最疼的孫子怎麼會是私生子？

“那你當時為什麼要說是難產死的？現在徐家那邊都以為景希是淑媛的孩子，要是將來他們知道了真相，指不定會懷疑是你害死了淑媛，想讓外面這對母子名正言順……”

“你胡說什麼！”郁戰明厲聲喝止老伴，這種話能瞎說嗎！

原本溫馨和樂的客廳頓時變硝煙彌漫的戰場，一地的碎渣，還有極低的氣令人窒息。

白筱看到有過郁紹庭的眉梢，他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不想再讓他一個人面對，白筱站了起來，幾乎是起的剎那，裴祁佑朝過來，有些事一旦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就會開始瘋狂的萌芽。

白筱剛要開口，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還有人溫婉的聲音：“家里怎麼了？爸媽，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