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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郁老太太房間，房門虛掩，外婆也在里面，白筱聽不真切們在說什麼，但里面的氛圍還不錯。

白筱去了趟書房，門敞開著，沒開燈，郁紹庭不在，轉而回主臥。

剛走到門口，白筱聽到主臥里傳來郁景希的聲音：“爸爸，你們的被子為什麼這麼？”

“……”

“床也是，比我的舒服多了。”

房門沒有關，白筱瞧見小家伙在床上翻來滾去，裹著被子，小不停，著一雙小腳丫子。

郁紹庭坐在床頭，洗了澡，穿著深藍的睡袍，隔著被子的上放了臺筆記本，他今天把辦公地點從書房移到了臥室，他點了香煙咬在邊，手上還拿著幾張紙在看，對邊鬧騰的郁景希甩都不甩一下。

白筱偶爾也弄不明白郁紹庭這個人，他會瞞著去黎把外婆接來給驚喜，但接過來后卻又表現得很泰然，顧自己上樓洗澡辦公，而不是圍著外婆獻殷勤討好，換做別人，恐怕會以為他瞧不起這邊的親戚。

今天中午，他給自己打那通電話，是不是想帶去見剛從黎過來的外婆？

郁景希在床上滾厭了，湊到郁紹庭的筆記本前，出小手指要按鍵盤，卻被一聲呵斥：“瞎什麼？”

“我要玩游戲。”

郁紹庭把他挨過來的小腦袋推開：“都幾點了，回房間去睡覺。”

郁景希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蜷在被窩里，跟郁紹庭并排坐：“今晚我想在這里睡。”

郁紹庭把煙從邊拿下，一抬眼注意到了門口的白筱，原本要去掀郁景希上被子的手改為郁景希的腦袋，目重新落在電腦屏幕上，里說著：“這床被子不夠三個人蓋……”

“那我去把自己的被子搬過來。”郁景希說著下床，套了棉拖就興地往外跑。

一開門，白筱站在門口，小家伙也沒理會，直接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主臥里彌漫著淡淡的煙味，單聞這味道，并不好。

白筱走進去，正好瞧見他捻滅一個煙，床柜跟床上到都是攤的紙張，加上郁景希剛才那一翻滾，更顯凌，走過去要幫他整理，卻聽到他說：“別，等會兒我找不到了。”

“這樣子晚上怎麼睡？”白筱半跪在床邊，看了眼墻上的鐘：“這都幾點了。”

郁紹庭又拿出一煙，要點，白筱直接搶過打火機，不讓，他抬頭看著，似乎不滿意這一舉。

“以后每天晚飯后不許再煙。”白筱注意到煙灰缸里可不止一兩個煙頭。

“不煙你讓我干什麼？”

白筱想到以前在公司聽人說的戒煙方式：“可以嚼口香糖，或是吃別的零食。”

郁紹庭發出輕輕的腹笑。

白筱覺得他是在嘲笑自己的“稚”，佯作生氣地瞪了他一眼，從床上站起，拿了換洗的睡去衛浴間。

簡單洗漱了下，出來，發現床上的人已經不在，胡堆放的紙張也不見了。

郁紹庭正坐在沙發上看筆記本屏幕，紙張都鋪在了茶幾上，偶爾他拿起一張看看，又放下。

白筱站在衛浴間門口，靜靜地著他專注的模樣，后的玻璃窗打開一條，房間里的煙味已經散去不，的視線落在他的上，睡袍的面料很，膛和臂膀的線條張弛有度，勁瘦而充滿了力量。

冷不防，男人突然抬頭，白筱的視線躲閃不及，恰好被他逮了個正著。

臉頰臊紅，轉開眼，悻悻然地往外走，里嘟囔：“旅游裝里的去哪兒了？怎麼沒看到。”

后的男人沒吭聲，白筱在電視機旁邊找到了自己的護品。

一邊把爽水倒手心一邊轉過，說：“我今晚想跟外婆一塊兒睡。”

郁紹庭過來，眼神擺得很正，卻沒有搭話。

“我有很多話想跟外婆說。”白筱有一點點扭，那形就像小學生在跟嚴厲的班主任告假。

郁紹庭低頭繼續工作：“白天有的是時間說。”

白筱擰眉：“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他又抬頭看。

“氣氛，氣氛不一樣。”

“……”

※※※

白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閉了眼也沒辦法睡，不得不暗嘆習慣的可怕。

原本呼吸細勻、睡著了的外婆突然睜開眼，扭頭看著旁邊的白筱，笑：“要真睡不著就回去吧。”

被老人家看穿自己的心思，白筱窘地攏了攏被子，不肯承認：“晚上喝了杯咖啡，提神的。”

外婆看一說謊就嫣紅的臉頰：“你這樣來去，我也睡不著，我年紀大了，可經不起你這樣的折騰。”

“說好了今晚陪您一塊睡，不回去。”白筱作勢抱住老人家，就像小時候一樣。

外婆輕拍的手臂：“都是孩子的媽媽了，怎麼還跟沒長大一樣。”

“對了，紹庭晚上跟景希一塊睡，孩子睡相差，他一個大男人，不曉得晚上會不會醒過來給孩子蓋被子。”

白筱說了郁景希很小就一個人睡了，老人家這才放心。

過了會兒，白筱才問外婆來之前怎麼不給自己打個電話，老人家笑，慨地說：“我自己也嚇了一跳，一個小伙子開著車到家門口，說是郁總讓他來接人的，收拾得太急，也就忘了通知你。”

“怎麼，紹庭難道沒告訴你我要來嗎？”外婆訝然。

白筱搖頭，他牢，不想說的事再怎麼打探也徒勞。

外婆笑了：“那可能是他想給你驚喜吧。”

祖孫倆又聊了會天，外婆突然說：“剛才紹庭他母親跟我說了很多。在祁佑的事后，有段時間我一直在想，老祖宗傳下來的說話果然是對的，門不當戶不對，再怎麼郎有妾有意都不得長久。”

“當時紹庭帶你走之前，他向我承諾過，不會讓你有委屈的一天。”

白筱有點無法想象郁紹庭說出這麼的話來，臉微微發燙：“您那會兒就這麼信任他了？”

“呵呵，這看人，并不是相的時間長就不會看走眼，主要是看人的眼神，他當時跟我說這話時，眼神很正，就那麼一眼，我就肯定，不管將來出了什麼事，他最起碼護得住你。”

白筱眼圈泛紅，不知道該說什麼。

“紹庭他媽媽是個很好的人，在那樣的家庭，卻沒拿著鼻孔看人，已經難能可貴了。”外婆嘆了口氣，難免想到了裴家的事，握了握白筱的手：“你媽媽的事，外婆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媽媽是在外地上的大學，一年也就回家那麼幾天，很多事我跟你外公都不清楚。剛才聽紹庭他媽媽說的話，我才想到一些事。你媽媽剛上大學第一個除夕回家，話語里跟我提過找了個軍人對象。”

外婆頓了頓，才幽幽地說：“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個人應該就是紹庭他哥哥。”

白筱聽得云里霧里，如果蘇蔓榕跟郁政東是初人，那又是怎麼回事？

“后來，你媽媽在上學時突然回了趟家，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哭，也不說怎麼了，待了幾天然后又北上回了學校，過了大半年，突然來信說想要結婚了，那時候還在上大學，我跟你外公當然不同意。”

“誰知道你媽媽半年多都沒音訊，你外公正考慮著要不要去學校找，就抱著你回來了……”

提起往事，辛酸也相繼涌上心頭。

那時候，可沒現在這麼開放，未婚生子，每個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白筱多知道一些事，外公原本是村里的干部，卻因為媽媽的事丟了工作，家里的名聲也壞了。

這也是白秋華跟吳秀梅那麼恨的原因。

小時候，還依稀記得，吳秀梅罵，要不是跟媽媽，等外公老了，白秋華很有可能會頂替外公的位置，如果運氣好，還能一步步升上去，雖然白筱覺得白秋華沒這能力，但終歸是一個希。

但因為蘇蔓榕的未婚生子，白秋華連這個希的邊緣都沒有到，就已經失之臂了。

白筱摟外婆，聲音有些低啞：“這些年，都沒回來過，您有沒有怪過？”

“有自己不想面對的事，也許看到我們就會及那些不好的回憶。”老人家猶如老樹皮布滿褶皺的手著白筱的臉，嘆息：“可憐了你，如果知道還活的好好的，外婆一定會想方設法把你送到邊。”

那樣，你也不用遭那麼多罪……

白筱搖頭：“我從沒覺得自己有多命苦，如果換個長環境，也許，就不是白筱了。”

老人家瞪了一眼，假裝不悅：“那也比跟著我們苦來得強。”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白筱的頭枕著外婆的肩：“最起碼，外公跟您一直都疼著我，你要想想，如果您真把我送到了的邊，那您現在還會有這麼可聰明的外曾孫嗎？”

外婆笑罵：“這會兒了還跟我耍皮子！”

祖孫倆又說笑了幾句，才關了燈休息，白筱窩在被子里，想著外婆的話，卻理不出一個頭緒。

的父親……

※※※

翌日清晨，白筱醒來，外婆早已經起了。

從客房出來，正遇上從主臥出來的郁景希，抱著自己的被子和枕頭，小臉臭臭的。

一邊走一邊扭頭朝臥室里哼道：“我才懶得跟你睡，不稀罕，不喜歡！”

小家伙看起來很生氣，甚至都沒瞧見白筱，被子一角從小手臂里掉下來，一路拖著地回了小臥室。

白筱不知道父子倆又發生了什麼事，懷著好奇進了主臥，床上沒人。

郁紹庭從更間出來，穿了正式的西裝，但氣不是很好，還咳嗽了兩聲，聲音有點喑啞。

白筱詫異：“你冒了？”

郁紹庭眼尾余掃了一眼，然后越過，拿了筆記本跟文件，直接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幻覺，白筱好像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幽怨……

※※※

白筱換了服下樓，郁紹庭背對著坐在餐廳，郁景希也在，坐的離郁紹庭很遠，賭氣似地。

早餐是外婆做的，李嬸打的下手，郁老太太興致地在旁邊觀。

外婆做的是黎的特早點。

郁老太太一邊坐下一邊說：“怎麼好意思呢，親家外婆第一天來就讓你下廚……”

“我這都習慣了，你要不讓我做，我才渾不自在。”外婆笑著說，餐廳的氣氛很和諧。

郁景希吃了早餐就讓梁司機送著去學校，難得沒耗著讓郁紹庭跟白筱送，郁老太太不放心就跟著去了。

李嬸收拾了碗筷進廚房洗碗。

外婆突然對白筱說：“筱筱，我這胃有些不太舒服，你去給我買點消食片吧。”

白筱點頭，沁園小區旁邊就有一家大藥店。

郁紹庭坐在餐廳沒走，看了眼白筱，也沒說什麼，直到拿了錢，影消失在別墅門口。

老人家確定白筱走遠了，才笑著對郁紹庭說：“難為你一直等著。”

憑郁紹庭的人生閱歷，怎麼會看不出外婆有話想對自己說，他起去廚房泡了壺茶，拿了干凈的茶杯放到外婆跟前，倒了一杯熱茶，給自己也倒了杯，然后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昨晚是不是沒睡好？”郁紹庭下樓時，就注意到他聲音不對勁，估計是著涼了。

郁紹庭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外婆嘆口氣，目和藹地

看著他：“我這外孫有時候任，你以后恐怕要多擔待著點。”

類似的話，老人家也對他說過，不過那時候，他是冒牌的裴祁佑。

如今再來聽這話，心境自然也是不同的。

老人家從自己的兜里拿出了一塊手帕，包得很嚴實，放到餐桌上慢慢打開。

“這是外公在世的時候就給筱筱備下的嫁妝，原本還有幾樣，被舅瞧見走了，這兩樣還是我發現的及時，悄悄藏起來的。”手帕里，是兩件首飾，一看便知年代久遠，算得上是古董了。

郁紹庭喝茶的作一頓，視線停留在首飾上。

外婆：“我們家的條件你也知道，拿不出那些大戶人家幾百萬的嫁妝。有些事我也不瞞你，估計也瞞不了你，這兩樣東西，筱筱跟祁佑剛結婚那會兒我就想給了，但一直沒機會。”

郁紹庭沒接話。

“有些事或許就是注定的，我現在才知道，那會兒不是尋不到機會，而是不合適。”

老人家嘆息著說：“這兩件首飾你收著，也不值什麼錢，就當是一個形式。”

郁紹庭的手握茶杯，垂眼盯著首飾，很平靜的語氣，緩緩開口：“這些您收起來吧。”

老人家卻把首飾往他跟前輕輕一推：“你要不收，我怕是死了也不安心。”

“我也活不過幾個年頭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我這個苦命的外孫能有個好歸宿，你能看上，是的福氣，兩人在一起過日子不容易，有句老話說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年紀還小，很多事還不懂，要是做錯了，我希你能好好教……”

白筱站在別墅門口，聽著里面外婆語重心長的聲音，有溫熱的水珠滴落在手里的藥盒上。

上一回，在病房外面聽外婆把郁紹庭當裴祁佑時帶著懇求的話，心酸；這一回，卻是不一樣的緒。

聽到郁紹庭回答了，很簡單，只有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