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目送著徐敬衍離開，收回視線，靠坐在位置上，對司機說：“師傅，開車吧。”

“剛才那個不是你爸爸？”司機用地道的黎方言跟白筱搭話。

白筱莞爾，的黎話講的并不流利：“不是，只是最近剛認識的一位長輩。緒”

司機從后視鏡里打量了眼白筱，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不過你們兩個還是有父相的。”

※※※

白筱推開院子門，走進去，院子打掃得很干凈，外婆正坐在廚房門口折豆角。

“怎麼回來了？”外婆看到白筱，一邊起圍手一邊起，還往白筱后看了看，沒其他人。

瞧見白筱手里大大的兩袋東西，老人家忍不住問：“紹庭呢？你到這里來干什麼呀？”

白筱猜到外婆可能誤會，以為跟郁紹庭吵架“離家出走”了患。

“我前天剛好來C市參加一個活，他還在那，景希也在，我就過來看看您。”

老人家這才放心了。

白筱把剛才買的東西拿進屋，一件件地拿出來，擺到相應的位置上。

“買這麼多干什麼，又吃不完用不完，而且這邊小超市里也有。”老人家嗔了一眼。

白筱笑，發現徐敬衍買的那一小袋東西也被拿來了。

“你頸椎不好了？”外婆也看到那些個瓶瓶罐罐，還有男士子：“這個給紹庭買的？”

白筱把遇到徐敬衍的事簡單說了下，也告訴外婆徐敬衍是郁紹庭亡妻的叔叔，外婆嘆了口氣，拉過白筱的手，握：“徐家那邊，你得諒紹庭，不要耍小子，因為這些事跟他鬧不痛快。”

“我知道。”白筱點了點頭。

白筱還想幫老人家洗菜，老人家卻催促著快回去：“不知道，還以為您多不待見我呢！”

“我是不待見你，你往我這跟前一站，我頓時整個人都不太好了！”老人家瞪了一眼。

白筱卻因為這句玩笑話紅了眼圈，說不上來的心酸。

離開前，白筱特意去找了住在隔壁的徐嬸，給了一筆錢，徐嬸怎麼也不肯收。

“您拿著吧，我在城，這邊顧不上，平日還要您看顧著我外婆，”白筱把錢塞到徐嬸的口袋里，不讓再掏出來：“要是您覺得這樣不好，這錢就當是我先寄放在您這兒給我外婆急用的。”

這麼一說，徐嬸沒再推辭。

外婆送到站牌，白筱上了車，坐在座位上，扭頭看著路邊越來越遠的人影。

忽然間，覺得自己就像海中搖曳隨行的浮萍，找不到一個可以令平衡下來的點，心莫名地空。

手機突然響了，白筱接起，聽到那頭他問：“回來了嗎？”

白筱看著外面倒退的一排排房子，輕輕地嗯了一聲。

“怎麼了？”郁紹庭發現了聲音的不對勁：“在黎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只是口有點。”白筱的眼睛難，就像進了沙子一樣。

郁紹庭沉默，也不說話，著手機，過了會兒，他低沉的聲音緩緩傳來：“到底什麼事？”

他變得溫的聲線，令鼻子一酸，努力著緒，眨回眼底的水霧：“真沒……”

“……在哭？”

白筱被他一說，眼淚差點就掉下來，生怕他再聽出點異樣，慌忙中，掐斷了電話。

只是突然心里有些難過，不想讓他擔心，也不愿意讓自己窘迫的一面太多暴在他面前。

手機再次響起，白筱沒有接，掛斷，給他回了條短信：“下車了，不方便接電話，勿念。”

※※※

也許是因為心里想著事，白筱覺得回C市不過是晃眼的功夫。

到了車站，白筱收拾了東西，深呼吸了下，平復好自己的心，跟著其他乘客下車。

剛出停車場，看到了那輛悉的沙灘金賓利歐陸，停靠在路邊。

郁紹庭倚在車旁，點了煙，眉頭蹙著，微微瞇著眼看著一，徐徐吐出一個青白的煙圈。

他的腳邊，已經有了好幾個煙頭。

白筱隔著一段距離著他，一時忘了走過去。

“別擋路呀！”后，有乘客吆喝了聲，作勢就去推站在中央的白筱。

郁紹庭聽到聲音，抬頭看過來，目的就是白筱趔趄的聲音，眉頭鎖，大步走過去。

白筱冷不防被推了一把，剛站穩，右手臂就被一力道拽住了。

黑的西裝袖口，一小截白的襯衫袖邊，白筱抬頭，郁紹庭正擰眉頭不悅地盯著。

“讓一讓……”后面不斷有乘客過來。

郁紹庭看了眼擁的人，索把白筱扯到了邊上，潛意識地，把護在了自己的懷里。

“剛才怎麼回事？”他低頭，看著的臉，問道。

“……真沒事。”白筱很輕地咕噥。

“沒事眼睛都不敢看我？”

白筱抬起頭，迎上他目深沉的雙眼，但一眼就移開了：“就是有點不舍得外婆。”

郁紹庭聽到扭的話，鎖的眉頭舒展開了，聲音也溫和了幾分：“上車，這邊不允許停車。”

“那你還把車停在這里？”果然，路邊豎著一塊止泊車的標識。

郁紹庭沒說話，拉著過去，拉開車門讓上車。瞧見，擋風玻璃的雨刷下夾了一張罰單。

關了副駕駛車門，郁紹庭繞過車頭時，把罰單取了，上車，隨手丟進儲格里。

※※※

白筱看了會兒車窗外，收回目，看向旁的男人，遲疑地，說出了自己思的想法。

“我想把外婆接到城一起住。”

外婆一直都有心臟病，自從上回那麼嚴重地病發后，總是不放心讓老人家一個人住。

而且，老人家年事已高。

真的害怕，那一天早晨醒過來，聽到一個無法接的噩耗。

擱在上的手，手背上傳來一陣暖意，被牢牢地握住，白筱低頭，是他修長好看的大手。

“明天讓景行再往黎跑一趟。”郁紹庭開著車，看著前面的路況：“他應該知道怎麼做。”

白筱反手，扣他的手指，還是，忍不住說了句“謝謝”。

郁紹庭沒接話，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

白筱推著酒店旋轉門進去，一抬頭就看見了嘟著瞪著自己的小人兒。

郁景希輕哼一聲，高高地抬起下，兩小手往后一背，轉，拽屁地朝大堂休息區去了。

景行已經把行李都拿下來。

白筱過去，抱著小家伙，了他的手：“什麼時候起來的？吃早餐了嗎？”

郁景希又是一聲哼，別開頭不看。

白筱猜，應該是自己沒帶他一起去黎，小家伙不高興了，把從黎帶來的特產拿出來。

“我不是怕你累嗎？我又不是去玩的，就看一下外婆，看，還把吃得給你帶來了。”

郁景希瞄了眼那些吃的，依舊擺著小臭臉，白筱很有眼地把東西塞到他手里：“特地給你買的。”

那邊，郁紹庭辦好退房手續過來，視線落在白筱旁邊那個購袋上。

“這是JY徐的。”白筱拿起袋子晃了晃，把自己在車上偶遇徐敬衍的事簡單地說了。

“我去服務臺問問，這邊有沒有快遞。”說著，白筱回頭，看向郁紹庭：“你寫一下他家地址吧。”

這袋東西并不值錢，就算扔在這里徐敬衍本不會在意，但看到白筱殷切的目，郁紹庭沒出口打擊的話，跟過去，寫了徐敬衍在首都的家庭住址，白筱看著他手里那只純黑鍍金的鋼筆：“PARKER？”

郁紹庭瞅了一眼，寫完最后一個字，合上筆套，又把那只鋼筆收進了西裝袋里。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那一點癖好，白筱的癖好就是喜歡收集各種漂亮的筆，而剛才郁紹庭拿出來的那款鋼筆是某一年‘PARKER’出的‘典藏版’，曾經，在飯局上見一個日本大老板用它簽過字。

沒想到，郁紹庭居然也有一支。

※※※

回到城，差不多下午兩點，郁紹庭把車開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廳。

郁景希剛在車上，已經把白筱帶來的特產一掃而，下車后還打了個飽嗝，著圓鼓鼓的肚皮。

吃飯時，藺謙來了，拿著一個文件袋。

郁紹庭看了一眼就放回去，郁景希著脖子要看，白筱也好奇：“什麼東西。”

“戶口本。”郁紹庭不不慢地回答。

白筱半口水嗆在嚨里，沒想到他的作這麼速度，雖然他說過今天領證，但還是覺得意外。

郁景希左顧右盼，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什麼，哼了聲就下了椅子。

“去哪兒？”郁紹庭皺眉，看著又“鬧騰”的兒子，早晨，郁景希醒來鬧了，最后被武力制服了。

郁景希看了眼郁紹庭，提了提子：“我要拉屎了。”

郁紹庭臉沉下來，白筱覺得小家伙絕對是故意的，想要倒他們吃飯的胃口。

“坐回去。”郁紹庭冷聲道。

郁景希撇撇角，站在那里，不。

白筱俯，把小家伙抱到自己上，夾了一塊茄子，又和了些米飯，送到他邊：“啊，張。”

小家伙生著悶氣，卻還是配合地張吃下了飯。

※※※

從餐廳出來，郁景希背著大書包，破

天荒地主提出要去學校上課。

白筱看了下時間，還有十分鐘就下午三點了，小學一般四點左右就放學。但郁景希執意要去學校，剛好藺謙還在，郁紹庭就讓藺謙送小家伙去學校，郁景希頭也不回，爬進車里就走了。

白筱看著遠去的車影，還是不太放心，可能母子連心，到郁景希低落的心。

然后，的手被握住，拉著往停車的地方走去：“去哪里？”

“民政局。”郁紹庭拋過來三個字。

車子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白筱抓著上的包，有點張，就跟第一次領證的人一樣。

郁紹庭側頭看，發現紅彤彤的臉頰，輕挑了下眉梢：“很張？”

“你難道不張嗎？”白筱反問，轉過頭，卻看到他神如常，頓時，更加地囧。

車子在停車位停下，郁紹庭解了安全帶，下車，繞過去，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白筱看了眼前面的民政局，懷揣著一顆砰砰跳的心臟下去。

郁紹庭看磨磨蹭蹭的樣子，一把拉過，另外一只手拿著文件袋，半拖半扯地帶著進去，也許是周一，辦公大廳里很多前來登記的年輕人，郁紹庭看準一個空窗口，拉著白筱過去，文件袋往上面“啪”地一放。

工作人員拿過文件袋，看了下里面的東西，瞟了眼郁紹庭：“還兩樣呢！”

“……”

東西是藺謙準備的，但郁紹庭事先檢查過，就連份證剛才也都被他丟進去了。

工作人員手：“結婚證，兩本！”

白筱聽了一頭霧水，“那個……我們是來登記的。”說著，臉頰愈加地燙。

工作人員這才拿正眼打量他們兩個：“結婚登記……你們來離婚窗口干什麼？”

“……”白筱尷尬，忙說不好意思。

“再猴急也得抬頭看看上面的字，去，旁邊排隊去。”工作人員對著郁紹庭一頓訓。

郁紹庭繃著臉，耳有點紅，沒搭理工作人員，拿過文件袋，拉著白筱又去別的窗口排隊。

白筱臉上的溫度一直沒怎麼下去，兩人的手一直沒松開，下意識地，往他上依偎，挽著他的手臂。

他也攥了的手。

明明都不是第一次結婚的人，但卻還是張了，白筱知道，不止一個人張。

郁紹庭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號碼，是郁老太太，放開白筱，走到一邊接起：“喂？”

“紹庭啊，你在哪兒呢？”郁老太太聲音焦急：“淑媛媽媽來城了！”

※※※

白筱排在隊伍里，看了眼還在打電話的郁紹庭，前面只剩下一對。

的手機也有電話進來，是郁景希的號碼。

白筱剛接起，就聽到那邊傳來人張又氣惱的喊聲：“景希，你去哪兒，快回來！”

是一個上了年紀人的聲音，但又不是郁老太太。

白筱心頭一，然后聽到郁景希有些急促的糯聲音：“小白，你在哪兒呢？我去找你好不好？”

心跳莫名地加速，越來越快，仿佛要從口蹦出來。

“我在民政局，出什麼事了？剛才那個是誰？你現在在哪里？”白筱甚至聽出他在跑，心慌。

聽筒里，突然傳來轎車鳴笛聲還有約的剎車聲，再然后，是一聲沉重的悶響。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忙音。

白筱瞳孔猛地一，整個人都僵住了，手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摔了兩瓣。

郁紹庭循聲回頭，白筱臉煞白、搖搖墜地站在那，突然，推開后排隊的人就往門口跑去，他匆匆掛了電話，跑過去，截住了，把抱在懷里，發現整個人都在抖：“發生什麼事了？”

“景希好像出車禍了！”

白筱眼中蓄滿淚水，語無倫次：“他剛給我打電話，突然沒了聲，我聽到很猛烈的撞聲！”

正在這時，梁惠珍打電話過來，郁紹庭接了，臉漸漸沉，掛了電話，摟著白筱：“我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