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徐家老宅。

徐蓁寧剛進屋，還沒來得及換鞋，聽到書房傳來徐敬文嚴厲的呵責聲：“你太讓我失了！”

心頭一，顧不得換鞋，匆匆地跑上樓去。

剛才打電話來老宅關心徐老的，結果家里的保姆告訴，姑爺來家里了。

在徐家，這一輩，除了徐淑媛，就只有一個的，保姆口中的“姑爺”只可能是那一個人。

當時正在醫院照顧生病了的母親，掛了電話，拎了包就開車趕過來—患—

徐蓁寧剛到二樓樓梯口，書房的門就開了，郁紹庭從里面出來，一貫的黑西裝，拔頎長的材，眉目深邃沉靜，鼻梁高，薄習慣地抿著，神有幾分嚴肅，看到時，稍稍緩下腳步。

郁紹庭的長相很出眾，但徐蓁寧被他吸引的卻是他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在的認知里，只有那類人生閱歷富且事業功的男人才有這份氣度，強勢又，令人能在第一眼時忽略了他的外貌。

“……姐夫。”徐蓁寧輕喚了他一聲，著他的目擔憂又繾綣。

郁紹庭沒有回應，掠過下樓去了。

著他消失在緩步臺，徐蓁寧心里滿是失落，剛才注意到，郁紹庭的左臉有個五指印。

應該是徐敬文打的。

徐敬文對這個婿一向很滿意，徐蓁寧想不自家大伯手的理由，而且，剛才進門時，聽到徐敬文那一聲包含了失的吼聲，樓下傳來關門聲，郁紹庭走了，攥扶手，站了會兒然后去了書房。

書房門虛掩，徐蓁寧推開進去，看到徐敬文坐在那，閉眼著額角的太，似乎氣得不輕。

地上還散落著一些紙張。

“大伯。”徐蓁寧完人后，蹲下準備去撿，卻被徐敬文制止：“隨它在那兒吧。”

徐蓁寧眼角余落在其中一頁紙上，目的是“航空”兩個字，還沒細看，徐敬文已經揮手讓先出去，他想要自己一個人靜一下，徐蓁寧站起：“那您有事就喊我，我就在樓下。”

輕輕關上書房門，徐蓁寧也察覺到徐敬文像是遭了什麼打擊，整個人仿佛突然老了十歲。

下了樓，才想起了什麼，跑出了屋子，然而，院子里哪里還有那個人的影？

※※※

城。

白筱真沒想到梁惠珍會找到公司來，還是來找。

乘電梯下樓，梁惠珍正在大堂邊上的建筑沙盤模型前看著，那個位置，郁紹庭上回來時也站過。

“來了？”梁惠珍挽著包，今天穿了一件子，稍稍收斂了那子強勢干練的氣場：“冒昧過來，白小姐，不介意跟我去旁邊的咖啡館坐會吧？”

白筱知道梁惠珍有話跟自己說，點頭，跟著去了公司旁邊的咖啡館。

點單的時候，白筱只要了一杯熱的白開水，梁惠珍抬頭看，別有深味的一眼。

知道梁惠珍可能誤會在故作清高，但白筱今天著實有些累了，也不想再多做解釋，把單子給侍應生。

侍應生離開后，梁惠珍才開口：“我今天來找你，其實也沒別的意思。”

“……”白筱沒吭聲，等待著說下去。

沒多久，侍應生端著一杯拿鐵和一杯開水過來，白筱接過，說了聲謝謝。

梁惠珍著對面一OL職業裝的白筱，烏黑的長發扎了馬尾，也許是因為年輕，化著淡妝的臉上還不曾有太過世俗的圓，喝了口拿鐵，放下杯子：“你一直都在這家公司上班？”

“……上個月正式開始上班的。”白筱說。

梁惠珍看落落大方的作態，挑了下柳眉：“其實紹庭打算跟你結婚，說實話，到現在我還有點不相信。”

“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說著，看向白筱。

白筱心想，你都已經說了一半了，再多說另一半有差嗎？

梁惠珍雙疊，單手手腕搭在膝蓋上，這是在工作談判時最管用的作。

“算起來，淑媛已經走了快六年了，但我卻總是覺得依然還活著，只是沒有在我邊。”梁惠珍盯著白筱白凈清秀的五，“有些話，可能不好聽，白小姐，我一直以為紹庭再婚的人應該是另一個淑媛。”

白筱沒有惱怒，見過徐淑媛的照片，徐淑媛確實是個大人，這點上，也是認同的。

也沒辦法否認，郁紹庭跟徐淑媛站在一起的時候確實很配。

只是自古紅多薄命，徐淑媛已經了一撮白灰，留給旁人的只剩下無聲的嘆息。

“當我在首都第一次見到白小姐時，也只當白小姐是紹庭的朋友。”梁惠珍端起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小口，抬眼，“我說這些話沒有惡意，不知道白小姐，有沒有興趣去進審計局工作？”

白筱心中詫異，不是很明白梁惠珍說這話的用意。

“我昨晚大概了解了一下白小姐，關于學歷方面你不用擔心，雖然沒有達到相關要求，但只要白小姐有這個意向，我會安排好，是在城審計局還是首都……就看白小姐自己的決定。”

“為什麼？”白筱還是問了。

“沒有為什麼，回去后，買一些公務員備考的書多了解了解……”

白筱打斷了梁惠珍：“謝謝您的好意，我目前沒有換工作的打算。”

“……”梁惠珍打量起對面的白筱，眉心擰了擰，“怎麼，不滿意審計局的工作？”

“我沒想過借著誰的名頭得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對現階段所擁有的，我很滿意，如果我真想——”白筱沒把話挑明：“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您今天過來找我，應該不止是為了給我介紹工作吧？”

梁惠珍的臉有些難看，沒有拂袖而去，但也不再拿那些好利白筱：“想給你安排一份好的工作，不瞞你說，我是存了私心，我想帶我的外孫回首都親自教養他長大，想讓他為像他母親一樣優秀的人。”

白筱聽到梁惠珍這麼說，雙手揪了子的布料。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景希這孩子跟我不親，或者說，是跟我們徐家那邊都不親，這些年在國外長大，子早已經放野，小時候接他去首都，不是今天打破這個就是明天欺負了誰，沒讓我跟他外公鬧心。”

“但人年紀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害怕冷清，”梁惠珍看著沉默的白筱，說：“你是要跟紹庭結婚的，你還這麼年輕，以后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景希再好，也不是從你肚子里出來的。”

梁惠珍停頓了會兒，幽幽道：“與其以后你跟孩子鬧得不痛快，倒不如現在就讓他跟我走。”

“那恐怕要讓您失了。”白筱沒有回避皺眉的注視：“我尊重景希自己的選擇。”

白筱桌下的手捂著自己的小腹，道：“如果他想要留在城，留在他爸爸邊，我不會做任何阻攔。”

梁惠珍今天來找，無非是想通過來勸郁紹庭放手，把郁景希的監護權出來。

“你懂什麼，留在這里，這個孩子只會被教壞！”梁惠珍突然有些控制不住緒了。

梁惠珍顯然把白筱歸納為那類縱容繼子長，最后把繼子養殘的惡毒后媽，尤其現在郁景希還那麼，郁紹庭又不怎麼管教他，要是再不加以約束，遲早為一個紈绔子弟！

“那您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孩子的？”

白筱深呼吸，強下自己口翻滾的難，說：“如果他真的想跟您回首都生活，昨天也不會從學校里跑出來，哪怕在你們看來郁紹庭對他再不好，那也是他的父親，割不斷的緣。”

“您說您想念兒，那您有沒有想過，將心比心，景希跟您去了首都后，也會想念自己的爸爸？”

梁惠珍出生自書香門第，家世甚高，嫁于徐家長子后，婆婆已經亡故，家里除了丈夫跟公公，還有誰敢一頭，現在被白筱這麼訓，當下怒形于：“你又是以什麼份對我這麼說話？！”

“給你幾分客氣，是看在郁紹庭的面子，要是這個面子我不想給了，你又算什麼東西？”梁惠珍厲聲道：“我兒的孩子，還不到其人來對他指手畫腳！你那點心思，以為我不知道嗎？！”

“……”

白筱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心思，剛想反駁，邊多了一道影，話語堵在了底。

的手臂被拉住，整個人被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白筱看著西裝革履的裴祁佑，不知道他怎麼在這里，想要甩開，卻發現他牢牢地握著的手臂。

“你又是誰？”梁惠珍微皺眉，看著突然出現的青年男人。

裴祁佑什麼也沒說，拉過白筱就走，梁惠珍驀地起，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下了樓梯。

※※※

從咖啡館出來，白筱掙扎了一路，走到某個角落，卯足勁，甩開了裴祁佑的手。

轉要走，裴祁佑大步上前，又拽住了的手腕：“去哪兒？”

“放手！”白筱沒掙，擰著眉看他，周圍有路人經過，不想跟他大聲爭吵。

裴祁佑沉著目看著，卻沒有松開圈箍著纖腕的大手。

白筱有些急，又有些惱，怕被人看到：“裴祁佑，你究竟想怎麼樣？！”

“應該是我問你，你想怎麼樣？讓我放手，難道你還想回去被指著鼻子辱嗎？”

白筱驀地抬頭看他，眼圈有些猩紅，比起梁惠珍刻薄的話，以前所遭的遠比這些來得更辱人。

裴祁佑拉著就要走，白筱不愿意：“你放開我，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別人來手。”

兩個人在路邊拉扯，一陣惡心涌上來，白筱側過頭，捂著開始干嘔。

裴祁佑不知道怎麼了，松開手，看到跑到邊上去嘔吐，追過去：“你不舒服？”

白筱很難，旁邊的裴祁佑突然走了，只是沒多久，他又回來了，手里拿了一包紙巾和一瓶礦泉水，擰開礦泉水瓶蓋，倒了點水到紙巾上，當他拿著紙巾的手要到的臉時，白筱一揚手揮開他。

那一揮，所用的力道，很大，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

“啪！”裴祁佑的手背紅紅的一塊，礦泉水瓶被打翻，西裝了，瓶子掉在地上，水流嘩嘩溢出。

也了他的西腳和皮鞋。

裴祁佑看著臉蒼白的白筱，沒有惱怒，只是靜靜地看著，一不，石化了一般。

白筱的手機響了，忍著反胃，接了：“喂？嗯，我馬上回去……好，文件放我桌上吧。”

掛了電話，白筱要回公司，也許是蹲得太久了，起時，眼前一花，雙也有些發麻，裴祁佑看站不穩，立刻上前扶住了，下一秒，白筱已經推開了他，徑直越過他朝不遠的宏源走去。

一輛黑轎車在路邊停下，副駕駛座車窗降下，是書張曉麗：“裴總？”

剛才，他們離開宏源，裴總卻突然說停車，盯著不遠的咖啡館，一句話也沒說，就朝著這邊來了。

裴祁佑著已經走遠的人，良久，佇立在那里沒有。

※※※

楊曦坐在轎車后座上，過擋風玻璃，看到郁紹庭從機場出來，兩手空空，什麼行李也沒有。

另一側的側門開了，男人坐進來，他的材修長，一時間，車的空間立刻變得仄。

楊曦把一個新手機遞給他：“已經都弄好了，應該不會有沒什麼問題。”

郁紹庭接過新手機，還沒有開機，早上去首都時，在機場打電話時跟人撞了一下，摔壞了手機。

“剛才，我在宏源遇到了白小姐。”楊曦說。

郁紹庭轉頭看了一眼。

“你去首都沒跟說一聲嗎？好像很著急，還問我來著，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楊曦說著，發現了郁紹庭上，或者說是臉上的異樣：“你的臉怎麼了？”

郁紹庭一邊開了機，降下車窗，點了一煙，沒有回答，倒是反問：“怎麼過來了？”

“我剛好從宏源辦事回來，景行又去了黎，你讓老張去辦卡，我想還不如我去，然后就順道一塊過來了。”楊曦說著，頓了下，靜靜地看著他：“人家小姑娘，不比我們，你得多關心關心人家。”

“跟你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我把藥給了之后，就分開了。”

郁紹庭低頭看手機，楊曦說：“年紀畢竟還小，需要安全，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心所地做事。”

轎車從江大橋下來，郁紹庭突然對司機說把車開去沁園，楊曦不解：“不回公司嗎？”

“不是說年紀小嗎？怕跟人跑了，還得去門口守著。”

楊曦：“……”

※※※

傍晚，白筱下了班，推著旋轉門出來，就看到了站在公司門口的男人。

就像是一種心理應，郁紹庭也朝這邊過來，看到之后，走過來：“下班了？”

白筱站在那，抬頭看著他，他沒有穿襯衫，而是一件V領的薄羊衫，外面是一件休閑裝，因為挨得近了，聞到他上的沐浴香味，應該是剛剛洗過澡。

郁紹庭手，主接過了手里的包，拉過的手：“上車吧。”

白筱突然鼻子有點酸，好想問他，你去哪兒了，我很擔心你，但看著兩人握著手，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上了車，白筱轉過頭，看著他：“景書說，你去首都出差了？”

郁紹庭嗯了一聲，發車子，在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綠燈，他才開了口：“下午遇到楊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