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了一陣， 趙恒請兄長去前院喝茶， 留宋嘉寧、馮箏帶孩子。

哥兒、昭昭都醒了， 兄妹倆只差了半個月， 并排放在一塊兒，昭昭乖乖地一不，只歪著腦袋著娘親的方向， 烏溜溜大眼睛好像能看見似的。哥兒調皮些，一會兒小手一會兒踢踢小兒。升哥兒坐在弟弟妹妹腳底下，小門神般守著。

“嫂子瘦了。”孩子們不哭不鬧的， 宋嘉寧輕聲同馮箏聊了起來。

馮箏自己的臉，笑著打趣道：“我比不得你，胖了也好看，之前懷孕沒辦法， 現在生下來了， 我當然得想辦法瘦回來， 而且邊兩個孩子，既要照看這個又要擔心那個， 想不瘦都難， 等你再生一個，就知道了。”

宋嘉寧瞅瞅兩個侄子，想到上個月弟弟出痘母親的憔悴，頓時能理解馮箏為何瘦了，遂不再擔心。

說話間，隔壁國公府的親戚到了， 太夫人領著林氏三個兒媳婦，茂哥兒、尚哥兒小哥倆也來了。茂哥兒臉上又變得溜溜的，只有額頭丫鬟沒看，他摳了一個痂下來，多了個小坑，不過茂哥兒還小，再長長可能就好了，便是一直留著，男孩子也沒什麼關系。

同楚王妃見過禮后，茂哥兒爬到榻上，跟升哥兒一塊兒看外甥，宋嘉寧瞥見堂弟尚哥兒羨慕的眼神，剛要丫鬟抱堂弟上來，忽見三夫人難以察覺地握住了堂弟的手。記起三夫人一直都不太高興堂弟與們姐弟親近，宋嘉寧識趣地閉上，自與祖母、母親說話。

林氏喜歡自己的外孫，但楚王妃在場，當然要夸夸客人，笑著對楚王妃道：“一連生了兩個胖小子，王妃真是人羨慕。”這麼說，太夫人也笑瞇瞇地點頭，四位王爺，目前只有楚王膝下有子，后宅人們聚在一起，沒有不夸楚王妃命好的。

看著林氏真誠的笑臉，馮箏心底卻一片酸楚，剛得知老二是兒子時，也曾微微的自豪過，誰曾想生了一個兒子，長子竟被李皇后惦記上了。楚王脾氣暴躁，容易用事，馮箏不敢跟丈夫商量，可舍不得長子，一個人拿不定主意，就趁母親來探時，只對母親一人說了，沒有提及朝廷大事，只說李皇后喪子后太過凄涼孤寂，想將升哥兒養在邊。

心深，馮箏希母親勸別讓出升哥兒，盡管理智上早已被李皇后說服，覺得讓出升哥兒更有利于一家人的將來。然后母親果然也如同猜測的那般，勸順了李皇后的心思，給了，是與李皇后結好，李皇后如今沒有子嗣依靠，定會把升哥兒當最后的倚仗重視照顧，絕不希升哥兒或是楚王出事。一旦不給，李皇后已經因為索要升哥兒與楚王結了怨，既然楚王不向著，李皇后大可去好睿王或恭王，必要的時候幫著對方給楚王落井下石，便是撈了一個大人。

馮箏明白，都明白，就是舍不得，埋在母親懷里哭。

母親安，說可以常常進宮探升哥兒，說這也是為了楚王、壽王兩家人好，最后母親勸惜福，畢竟還有一個兒子，還有王爺的寵，若是淪落睿王妃那樣的地步，寵、子嗣都沒有，去哪里哭？

剛想到睿王妃，睿王妃就來了，滿屋子人屬睿王妃打扮的最雍容華貴，清瘦的臉上涂著致的妝容，邊始終掛著一抹大方得的微笑，仿佛這樣便能掩飾在睿王府不寵的事實。馮箏沒有奚落睿王妃的意思，但一對比睿王妃，馮箏就覺得，能嫁給楚王，已經很幸運了。

睿王妃到了馮箏的視線，好像在嘲諷什麼，睿王妃暗暗攥了攥手，然后走到榻前，看著模樣都隨了楚王的哥兒，驚訝道：“哥兒還不到倆月，大嫂怎麼就抱出來了？康姐兒都快四個月了，我都沒舍得抱出來玩。不過升哥兒、哥兒往這一放，兩個胖小子，還真是人饞。”

說到最后，別有深意地朝同樣生了兒的宋嘉寧笑了笑。

馮箏心中一，抱哥兒過來是楚王的主意，說是不能把哥兒自己丟家里，馮箏與宋嘉寧又好，便沒有往深了想，現在睿王妃挑撥離間的意思很明顯，但萬一宋嘉寧真的誤會是刻意炫耀兒子……

“哥兒洗三時我子重，沒能去看，然后到我生昭昭，一晃又是一個月，我著急抱侄子，就央嫂子把哥兒一塊兒抱過來了。等明年春暖花開了，二嫂也多抱康姐兒出來走走吧，讓們小姐妹兒多見見。”

宋嘉寧喜歡馮箏這個嫂子，也喜歡兩個胖侄子，睿王妃幾句話把馮箏娘仨都卷進來了，宋嘉寧自然要轉圜一下。

林氏第一次親眼目睹兒與幾位王妃妯娌相，見平時老實看著就好欺負的兒遇到事居然也有圓周到的一面，不卑不的，林氏欣地差點想哭。太夫人與兒媳婦一樣的想法，看著榻上客套微笑的小孫，太夫人心底不知不覺地冒出了四個字：中帶剛。

而作為被宋嘉寧三言兩語頂回來的“壞嫂子”，又是在宋嘉寧的地盤，睿王妃抿抿，并未出任何憤懣之，若無其事地掃視一圈，疑道：“端慧怎麼還沒來？前兒個我在宮里遇見，說要來給侄慶滿月的啊。”

睿王妃與三個妯娌沒什麼，同端慧公主關系卻不錯，有次端慧公主去睿王府做客，還幫嘲諷了張氏一番。

端慧公主是國公府嫡親的表姑娘，太夫人看了邊的丫鬟一眼，恰在此時，前院管事派人來傳話，說端慧公主剛剛到了，不過先去國公府探世子了。太夫人無奈地搖搖頭，但也能理解外孫的心，表兄妹倆從小就好，這次長孫傷的那麼重，端慧能忍到今日才出宮，已經讓意外了。

宋嘉寧垂眸瞧著兒，心里卻深深地盼端慧公主這次探病能發生點什麼，或是用溫的照顧打郭驍的心，或是用心疼的眼淚贏得郭驍的。宋嘉寧就不信了，上輩子郭驍為了端慧公主苦等那麼多年，表兄妹倆肯定是有的，之前定是因為端慧公主年歲小還沒張開，郭驍沒發現表妹的好。如今端慧公主也是十四五歲的大姑娘，容貌明艷并不比差什麼，份尊貴更是遠遠強于，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郭驍都不該對一個已經生了兒的已婚之婦糾纏不放啊！

衛國公府，頤和軒。

郭驍傷勢已經恢復地七七八八了，但宣德帝憐惜他，特命他休養到年后再去當差。憑借這次舍護駕的功勞，郭驍一下子從馬軍一個小都頭升為馬軍都虞候，階僅次于馬軍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而他才剛剛二十一歲。他老子郭伯言這個歲數時，都沒他的職高。

但對郭驍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便是讓他升到與宰相并肩的樞使，得不到，榮華富貴都不值一提。

“表哥！”院子里突然傳來悉的聲音，郭驍皺皺眉，從書房走了出來。

走廊中，端慧公主一紅，小跑著往這邊趕。看到書房門口出現的修長影，端慧公主眼睛一酸，不自放慢腳步，然后又用更快地速度跑了起來，一直跑到郭驍面前，不顧一切地抱住了他，埋在男人懷里哭：“表哥，我嚇死了，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端慧公主真的很害怕，剛聽說表哥了重傷時，都想去涿州找他，被母親訓斥了一頓。父皇回來后，去求父皇，父皇也不許，好不容易等到表哥回京，卻又出了武安郡王的事，端慧公主不得不繼續忍著，一直等到今天。

“表哥……”端慧公主抱著男人，哭得嗚嗚的，哭得像個孩子，那是真的怕了。

郭驍一不，眼睛看著懷里的表妹，心里卻想到了他剛回京那日，在門口見到繼妹的形。真夠狠心的，一個正眼都不給他，一聲關心都沒有，更不用說眼淚，似乎他死在外面也與沒有半點關系。

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那麼無，他還是想著，想著有朝一日會明白他的，會像表妹這樣撲到他懷里，為他擔憂為他哭。

“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心里想著，懷里的姑娘好像也變了，郭驍一手抱住腰，一手輕輕地了腦袋，作溫。

端慧公主淚眼婆娑地抬起頭，見表哥用那樣和的目看著，眼里的意濃得像霧，團團將圍住，飄飄然只想一輩子都被他這樣看著，端慧公主忍不住笑了，抱他抱得更，癡地喚他：“表哥……”

表哥……

郭驍眼中的霧忽的就散了，視線恢復清明，對上端慧公主殘留淚珠的臉龐，明艷麗卻不是，郭驍立即松開手。正要訓斥兩句，端慧公主卻被他看似的背轉過去抹淚，郭驍即將口的斥責便咽了下去，想想表妹大概是京城唯一真正關心他的姑娘，郭驍突然無法再狠心數落什麼。

“祖母去王府了，表妹早些過去罷，散席后再隨祖母過來坐會兒。”郭驍低聲道，這是禮數。

端慧公主不喜歡聽別人對講道理，唯獨郭驍，只要郭驍不罵，那郭驍說什麼都跟聽天籟似的，點點頭，不舍地看了日思夜想的好表哥幾眼，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郭驍站在書房門前，目送端慧公主影消失，他掃眼壽王府的方向，心又回到了繼妹上。

宋嘉寧也在想著郭驍，當然惦記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端慧公主一來，宋嘉寧便不著痕跡地觀察端慧公主，見端慧公主臉頰紅潤眼波如水，心好到夸昭昭都夸地很真心實意，宋嘉寧心底就冒出了一線希。

或許，端慧公主真能讓郭驍忘了？

倒是一旁的睿王妃，本來寄希于端慧公主給宋嘉寧添堵的，如今落了空，那薄薄的便又抿了起來，顯得越發刻薄，不招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