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二月底派遣壽王趙恒帶領十萬軍前去鎮蜀地叛, 三月初,郭驍留在京城的眼線也派暗哨將此戰報火速傳到了蜀地, 暗哨同時帶來的, 還有大軍再過十日便可抵達劍門關的消息。
自封蜀帝的李順一下子就慌了, 他雖在蜀地,卻也聽說了壽王擊敗遼國鐵騎的事跡,連契丹人都打不過壽王, 他手下這二十萬平民百姓組的大軍, 能抵抗從各地千挑百選進京且訓練有速的銳軍嗎?
“三弟,咱們該怎麼辦?”一著急, 李順忘了自己的皇帝份, 又在朝堂上與郭驍兄弟相稱了。
郭驍早就料到朝廷會有發兵一日, 面上沒有一驚慌, 走到大殿中央,郭驍仰頭,朗聲道:“皇上無需擔憂, 劍門一帶連山絕險, 層巒疊嶂,周軍要蜀,只能經由劍門關。劍門關占據天險,兩側乃懸崖峭壁, 前后山道只能容兩三人并行,周軍難以大舉進攻,皇上只需派遣五千兵, 便可將周軍擋在劍門之外。周軍遠道而來,久攻不下,必退。”
此言一出,那些新封不久的蜀國臣子們便有人頷首贊同,但也有不信的,其中就包括赤金龍椅上的皇帝李順,愁眉鎖道:“倘若劍門關真那麼厲害,當年高祖皇帝為何能攻破孟蜀?”他相信劍門能阻擋朝廷大軍一段時間,朝廷吃點苦頭,可有孟蜀的前車之鑒,劍門被破還是早晚的事啊。
郭驍生在將門之家,高祖皇帝統一中原的大小戰事他都有所耳聞,甚至有些戰事還被父親拿來當功課教導他,故郭驍當然知道那一戰,從容解釋道:“當初孟蜀敗,乃因孟蜀君臣沉湎樂疏于練兵,將士久不經戰,突然面臨敵軍攻襲,自陣腳,劍門、水路降兵無數,里應外合,周軍才得以長驅直。”
李順聽了,更不放心了,孟蜀皇帝是幾代的皇家傳承,底下都出了降兵,他一個平民老百姓,真王爺來打他了,那些守將更要背叛他了吧?
二十出頭的新皇帝,一路旗開得勝之時還有幾分威嚴氣勢,這會兒渾冒汗地坐在龍椅上,眼地看著下面的樞使大人,儼然又變了曾經的鄉野村夫,完全指他的結拜三弟了。
郭驍看多了李順的窩囊樣,見怪不怪,沉思片刻,郭驍抱拳請纓道:“皇上若信得過,臣愿帶兵五千前去鎮守劍門,保證皇上高枕無憂!”劍門乃蜀門戶,一旦劍門失守,蜀地這批守將還真不是朝廷軍的對手,劍門如此重要,郭驍也不放心安排旁人去守。
李順這輩子最信任的除了死去的姐夫,跟著便是郭驍了,一聽助他登上帝位的大軍師、大將軍要去守劍門,李順終于不怕了,高興道:“好,好,三弟去我……朕最放心,五千太,朕給你一萬……”
“不必,臣去守劍門,皇上繼續帶人圍攻梓州,一旦皇上攻克梓州,請即刻派人將梓州守將高載的人頭送去劍門,臣好請壽王蹴鞠。”大殿之上,郭驍輕蔑地道,他如此篤定,李順與其他蜀臣越發安心了,全都為他們的樞使大人喝彩。
當晚,李順為郭驍擺了酒席,與一群無能之輩飲酒,郭驍毫無興致,喝了幾碗便佯裝喝醉,然后乘著夜,馬不停蹄地回府。初春的蜀地晚風清涼,帶著若若無的桃花香,馬車中,郭驍閉著眼睛,沒喝多酒,口卻漸漸竄起了一道火。
趙恒為何要來蜀地?是猜到他搶了來蜀地,還是,單純的想建功立業?
但無論哪樣,他都不會趙恒得逞,都不會趙恒再奪走。
馬車停了,郭驍倏地睜開眼睛,沒等車夫幫忙挑開簾子,郭驍便一躍而下,大步前往府邸后院,月之下,男人背而行,眼中卻如黑夜中的狼眸,泛著幽幽的。
后院,宋嘉寧已經睡下了,每逢郭驍晚歸,都會早早落燈,免得郭驍回府后見這邊亮著又過來,徒增危險。但宋嘉寧還沒睡,忽的聽到院中有靜,宋嘉寧猛地驚醒,下意識抓被子。
“大人……”
守門婆子低低的行禮聲傳過來,宋嘉寧整顆心都涼了,迅速跳下床穿好外,再在郭驍進室之前,抓起一直藏在枕頭底下的剪刀收進袖口。提防好了,宋嘉寧努力平復呼吸,與此同時,有人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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