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和勇氣——

“是島上的人，若想見，勢必重歸占鰲！”

就是這句話，讓他堅持到現在。

“安琪。當年，救你的人，是。”

“安……琪。”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戰野心里涌著難言的酸。

沒錯，他并不知道安琪是誰。

偌大的后院，男人妻妾群，嫡脈庶脈，枝繁葉茂，兒子尚且一堆，更何況不值錢的兒？

在安家，競爭無不在，弱強食，只為生存。

庶子想要熬出頭，或者生母得寵，抑或自天賦過人，否則，哪怕冠上了安姓，也只是炮灰的命。

因為，安家的男人不缺人，有了人，自然不缺子息。

相比庶子，庶的命運更令人唏噓——們接最好的英教育，進行名媛式的禮儀訓練。

堪當大用者，可以手安家的生意，但大都是無關痛的邊緣區域，無法進核心任職；才能不佳，但容貌出的，用作家族聯姻；那些無才無貌的，只能像底層掙扎的普通人，自力更生。

安琪雖是嫡脈庶出，但由于生母地位卑賤，被紀死死拿在手里，或許連安炳賢都忘了還有這麼一對母。

齊蘭忍辱負重，用盡一切方法才把兒送到國外，躲過紀的摧殘。

安琪常年待在國外，又不被紀所喜，因而并不顯眼，戰野無法手宅事務，不知其人，也在理之中。

“我想見一面……”

……

“小姐！小姐！不好了——”

安琪手一抖，未及蘸干的墨水滴落，潔白的宣紙上霎時暈開一團烏青。

“小蓮！你丫賠我的畫！”

戚蓮跑進門，氣吁吁，“我的大小姐哇，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畫畫？！”

安琪放下筆，翻了個白眼兒，“每天閑得發霉，我不畫畫還能干嘛？”

“你現在立刻馬上去換服，洗把臉，最好上個淡妝，我再替你把頭發弄一下，希不會太久……”邊說邊把人往洗手間里推。

“噯噯噯——我說小蓮子，你沒吃錯藥吧？這大中午的，我又不準備出門，換什麼服，做什麼頭發啊？”

“唉喲！我的小祖宗——”戚蓮跺腳。

安琪撲哧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眼，“你現在可是跟戚嬸兒越來越像了！”

“那是我媽，能不像？哎呀，重點不是這個——你快去換服……”

“行了行了，你好好說，到底出什麼事了？”安琪不再鬧，開始正兒八經詢問。

“咦？我沒說嗎？”戚蓮蒙圈兒。

安琪無奈扶額，點頭。

“哦，夫人邀請你到主宅吃午飯來著！”

安琪撇，眸黯淡下來，“我不去！”突然，愣了愣，眉眼輕，“你說……夫人？”

小蓮點頭，“是啊。”

“哪個夫人？”

“主宅還有第二個夫人？”家主還沒娶小老婆啊？

“你確定，你沒說個‘老’字？”

紀請，才不去！

那個老妖婆，準沒安什麼好心！

“不是不是——”戚蓮忙不迭搖頭，“是家主夫人！”

……

安琪到的時候，夜辜星已經等在餐桌前，五菜一湯，很家常，也很……溫暖。

“大嫂。”笑著了聲。

上次海灘偶遇，對這姑娘印象不錯，當即奉上一個笑臉，“小琪兒，坐。”

安琪愣了愣。

“不習慣我這樣你嗎？”夜辜星笑意溫和。

“沒……”安琪咧一笑，出整齊的八顆牙，“除了我媽，還沒人過這名字呢！”

“男朋友也沒過？”夜辜星笑著替夾了個裹丸子放進碗里。

安琪連連道謝。

“家常便飯而已，別拘束，隨便點，我們年紀相差不大，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才對。”

夜辜星今年二十三，安琪還比大幾歲，卻拘謹得有些過分。

安琪笑得單純，“可別，按輩分算，你是長輩。”

“咳咳……”夜辜星一口湯嗆住，怎麼就長輩了？！都怪安雋煌那丫……

安琪連忙了紙巾遞過去，“大嫂給。”

“謝謝。”

安琪一雙大眼左右瞅了瞅，夜辜星笑得了然。

“放心，他不在。”

安琪頓時尷尬得手足無措，“大嫂，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也沒說你那什麼意思，不是？”

“咳咳……”好吧，突然發現，這位“小大嫂”還有趣，不像傳言那麼恐怖。

原諒這個二十八歲的大齡青年實在無法對著一個小自己五六歲的妹子，左一個“您”，右一個“大嫂”，索加個“小”字，比較可。

“大嫂，我……”

“別大嫂，我皮疙瘩起了一，怪瘆人的。你看，反正我比你小，私底下我們就名字，如何？”

“好呀！辜星——”安琪答得特麻溜，嘿嘿一笑，像個天真的小姑娘。

很敏，能夠察惡意，也能會善意。

夜辜星的真誠，可以到，并且，有一種久違的溫暖。

那一聲“小琪兒”，就像一琴弦，撥起所有思緒，除了母親齊蘭，安家上下沒有一個人對這樣友善過……

“其實，我怕我哥的。”安琪咬了口裹。

“怕他什麼？”

“不說話的時候，冷著臉，很恐怖……”

夜辜星挑眉，“那他說話的時候，就不恐怖？”

“其實，說話的時候，也……可怕的。”安琪吐吐舌頭，“辜星，這裹真好吃，是廚房做的嗎？”

“小廚房。”

安琪了然一笑，目揶揄，“我哥估計只有對著他媳婦兒的時候，才不恐怖吧？”

小廚房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對食材的細程度，以及掌勺廚師的水平都要求極高。

放眼整個安家，估計也只有眼前這位有此殊榮。

夜辜星笑了笑，眼波流轉間，風韻渾然自，“不都說，對媳婦好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嘛！小琪兒有沒有男朋友？”

安琪點頭，又搖頭，“以前過，格不合，就分了。”

夜辜星朝后某個位置輕輕一瞥，安琪不曾注意。

“我哥不回來吃飯嗎？”

“他有事，要晚點才回。”

“哦。”

一頓飯，兩個人聊開了，安琪對夜辜星的好直線上升，了幾分拘謹，多了幾分朋友間的隨。

“辜星，謝謝你請我吃飯，下次換我請。時間不早了，你午睡吧，我先回去了。”其實，還想多聊會兒，就怕安雋煌回來了。

沒辦法，從小到大，不怕紀，唯獨怕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

夜辜星其實佩服安琪，二十六歲的姑娘，還活得像個孩子，不知道是太過沒心沒肺，還是藏得太深，太有心機。

不信，在紀的打折磨下，一個人還能活得這般天真。

齊蘭至今還在紀手里，安琪會坐視不理？

無論如何，每個人選擇的生活方式不同，夜辜星不予置評，但總的說來，安琪給的覺不錯。

至，不會是個用心險惡的人。

有點小心機，無傷大雅，只要不超過的容忍底線，夜辜星很樂意睜一只閉一只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

“人走了，出來吧。”

戰野從一扇水墨屏風后緩步而出，眼中神極其復雜。

夜辜星看不他在想什麼，也懶得費心去猜。

“我的承諾已經兌現。”為自己斟了一小杯清茶，細細品啜著。

“夫人，請讓我留在占鰲。”

夜辜星神不變，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他不留你，我也沒辦法。”

“他”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安雋煌眼里不下沙子，這點戰野比誰都清楚。

當初選擇背叛的時候，他就知道，沒有回頭路。

“家主不留，您可以留。”他咬牙。

夜辜星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似乎早就想好了。”

“……”

“可我憑什麼留你？”

“……”

“換言之，你有什麼值得我留下？”

一個雙手殘廢的人，留在邊，有什麼用？

“除了手，我還有其他。”

“比如？”

“頭腦、腳、牙齒。”

夜辜星挑眉，不說信，也不說不信。

“我會證明給你看。”

……

擊場，溟釗舉槍，原本槍靶的位置立著一個高大的人影手腳皆被繩索捆綁，充當人活靶，夜辜星站在二樓，居高臨下的態勢，將一切盡收眼底。

“戰野，你想清楚了？”溟釗開口，試圖最后一次規勸。

“開槍。”

溟釗雙眼微瞇，瞄準，食指搭上扳機，卻再次猶豫了。

“開槍！溟釗，別讓我看不起你。”

溟釗眼皮一跳，扣扳機——

砰——

子彈飛速而出，向靶心位置，而那正是戰野的心口！

028留下戰野，謀來襲

繩索將他四肢牢牢束縛，這一槍過去，必死無疑！

若是以前的戰野，避過攻擊輕而易舉，可如今的他大病初愈，又廢了雙臂，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

夜辜星眼底掠過一抹沉重，并不想要戰野的命。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困般的嘶吼乍現，捆綁在男人腳上的繩索應聲而斷，卻見他一個騰空側翻，與子彈凌厲的進擊軌道堪堪過，驚險躲開，無奈雙手被縛，活范圍有限，加之慣使然，又被繩索回拽了半步，他竭力穩住形。

狼狽又英勇。

最終，子彈沒其后金屬靶桿之上，發出一聲清脆咚響。

溟釗繃的神經這才舒緩下來，夜辜星站在二樓，也不聲松了口氣。

能做到這一步，對于一個兩臂盡廢的人來說，實屬不易，看得出來，戰野下了苦功夫。

溟釗詢問的目看向二樓，夜辜星眸一厲，“攻擊。”

作快于思維，等溟釗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一拳砸在戰野左邊肩胛。

戰野反應也不慢，溟釗出手的瞬間，他便向后一避，在繩索可供移的范圍之，側后仰，所以，拳頭落下的位置，從口移到了左肩，好歹避過了要害部位。

橫一踢，直擊對方下盤，他開始轉守為攻。

溟釗手擋下這一踢，勁風掃過的瞬間，只覺虎口一麻，劇痛襲來。

他有些驚訝地看了戰野一眼，沒想到一年不見，對方力今非昔比，竟強悍至此，那一瞬間，他險些懷疑自己整條手臂是不是廢了。

當下，不敢再懈怠退讓，他開始真正迎戰，攻勢漸趨凌厲。

顯然，夜辜星也將溟釗的變化看在眼里，略詫異。

半刻鐘過去，兩人攻勢不減，難分軒輊。

夜辜星沒有停，反而開始細致打量起戰野，只見兩條勁瘦的長虎虎生風，一招一式，都帶著狠戾和堅毅。

輕聲一嘆，看來他是鐵了心要留下來。

沒想到安家訓誡堂走出來的人，竟是個癡種，那群老匹夫何以堪？

要知道，這戰野，可是他們一手調教出來的！

又過了一刻鐘，溟釗攻勢漸弱，反觀戰野，卻像吃了興劑，眼底彌漫，竟是殺紅了眼。

“夠了！”夜辜星面微沉。

溟釗及時收手，戰野卻不退反進，一拳突至。

一時大意，溟釗腹部結結實實挨了一記，悶哼出聲。

“我需要的是人才，不是屠夫。”夜辜星冷冷開口，語警告。

戰野眼底驟然清明，即刻停止了進攻。

“你想留，就留下吧。”輕飄飄丟下一句，夜辜星轉離開。

突然，腳步一滯，“最好把你上那瘋魔勁兒給我收拾干凈，邊隨時跟著個殺人狂，有礙觀瞻。”

“收拾干凈”，而不是“洗干凈”，只要表面過得去就好。

言下之意，狠得不聲才是最高境界。

好比，冠楚楚走在人群中，誰知道你屁后面還別著把殺豬刀？

天知，地知，自己知。

戰野躬，以示教。

夜辜星轉頭看了他一眼，“不想口腔發炎，就盡早去醫務室，讓溟澈替你看看。”

戰野面微變，溟釗卻目疑。

待夜辜星走遠，溟釗轉看向戰野，替他解開繩索，一拳落在對方左肩，“歡迎回來。”

戰野悶哼一聲，毫不客氣一拳砸向對方腹部，角微微上翹。

男人的方式，痛上加痛，才是鐵漢。

“夫人最后那句話什麼意……”

話未說完，便見鮮順著戰野角落，難怪他一直都不開口。

“什麼時候傷的？”溟釗仔細回想，手的時候，他雖然了真格，但極有分寸，還不至于一拳就把人打出。

況且，對手是戰野，即便廢了雙臂，好歹格還在，這麼多年訓誡堂不是白待的。

戰野手把角漬抹干，在溟釗驚駭的目下，竟吐出一顆子彈……

“這怎麼可能？！”繃，溟釗冷沉刻板的冰塊臉瞬間變了，驚疑流竄。

那顆子彈明明進了不銹鋼靶桿，還有聲音……等等！

“你的牙？”

戰野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

夜辜星同樣在思考這個問題，空口接子彈？這種電影里才會發生的事，竟然活生生出現在眼前？

站在二樓，把兩人手的過程看得一清二楚，那顆子彈，分明就被戰野銜進了里，而非沒靶桿。

是戰野太先進，還是太落后？

這年頭，連空手接白刃都掉隊了，改空口吞子彈？

可是，分明聽到了金屬撞的聲音……

想得太神，等反應過來，已經撞進了一溫熱的膛，悉的味道讓人格外心安。

“嘶——”倒涼氣，著鼻尖。

“撞疼了？”安雋煌俯來看。

“我又不是紙糊的。”笑。

“怎麼在這里？”男人眉心微擰。

環顧四周，夜辜星才發現，原來自己繞到了前廳，前方不遠就是安家男人開會辦公的地方，八角騰飛的屋檐，像個巨大又豪華的四合院，卻多了幾分凌厲鋒芒的氣勢，帶著囂張和狂

妄。

跟安家的男人一模一樣。

夜辜星撇，“隨便走走而已。你在忙？”

“已經散了。怎麼這個時間點出來？”

夜辜星有午睡的習慣，起來之后通常會花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練瑜伽，沒有特殊事不會外出，這個店，應該還在睡午覺才對。

知妻莫若夫，安雋煌很了解的作息習慣。

“去靶場了。”夜辜星實話實說。

安雋煌不再多問，夜辜星也不再繼續。

反正之前兩人就戰野的“歸屬問題”已經達一致，夜辜星不需要再報備。

戰野能夠站在面前，就足以說明安雋煌的態度。

“要回去嗎？”

安雋煌牽過的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