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現在本不用回答了。

云畫簡直想死。

到底是有多想不開，才會問這個問題的？

現在只想把自己的頭狠狠地往墻上撞，使勁兒撞，最好是把里面的水都給撞出來，省得這進水的腦子凈干好事！

“我……什麼都沒看見。”他斟酌了一下，才小聲說道，那樣子看起來竟然有些心虛。

如果是以往，云畫會覺得他這會兒心虛的樣子非常非常可。

可是此刻，此時此刻，只覺得窘崩潰，無地自容，真想找個地鉆進去。

“你你……你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看到！”云畫咬牙。

薄司擎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像是在斟酌的意思，他遲疑了一下，又說道：“我應該誠實回答？咳，看到了？”

“……”

云畫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麼回答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大概是的眼神太有殺傷力了，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那你到底是想聽我說我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

我特麼什麼都不想聽。

云畫氣得直氣。

咬牙切齒地說：“你就算是遇到了什麼急況，就能隨便闖別人的私空間嗎？這里是衛生間！士衛生間！你不覺得尷尬嗎？就算是你不尷尬，別人就不尷尬了嗎？”

很生氣。

薄司擎再度道歉，“真的對不起，非常抱歉，我以為是我朋友在這兒。你今天穿的鞋子，跟的一樣。”

“……”云畫愣住了。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消失。

呆愣著抬頭看他，他臉上還帶著歉意，真誠的歉意，可不知道為什麼，云畫只覺得冷，從頭到腳都冷，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寒意，幾乎要將瘋。

他說……

他說什麼？

他剛才說了什麼？

云畫愕然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薄司擎臉上的愧疚之更濃：“真的非常抱歉，非常非常抱歉，開門的一瞬間我就知道認錯人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將錯就錯。再跟您說一次，非常非常抱歉。”

說著，他還真誠地彎腰沖鞠躬。

奈何衛生間隔間的空間太小，他彎腰給鞠躬也彎不下來，可是雖然沒有完全彎下來，但他的態度，足夠誠懇。

云畫比誰都了解他，當然看得出來，他是在真誠地道歉。

這位“害者”，此刻向他提出補償的話，他一定會盡可能地滿足，因為他愧疚。

但……

云畫的大腦卻一片空白。

朋友……

我以為是我朋友在這兒……

你今天穿的鞋子，跟的一樣……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好像刀子一般，狠狠地切割云畫的心臟。

真疼啊。

可真是疼啊。

他有朋友了。

真的有了。

之前，無論是別人說他在和人相親也好，說他有了朋友也罷，都能告訴自己，不要聽不要管，這些都是正常的。

可是此刻，當他親口說出他有朋友時……

聽到了自己心臟裂的聲音。

怎麼就這麼疼呢。

“你沒事吧，臉很難看。”薄司擎忽然手扶住了的胳膊，生怕倒下去。

云畫則下意識地甩手，掙了他，“別我。”

“……”薄司擎那被甩開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又收了回去，“對不起。”

云畫在大口氣。

口很悶，有一種不過來氣的覺，整個人都很難。

“我送你去醫院，還是給你救護車？”

“不……不用。”云畫一只手撐著馬桶蓋，另一只手按著自己的口，沒有抬頭，聲音很沉，“你走吧。”

“……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你走。”云畫低頭說道，不敢抬頭，生怕自己一抬頭，臉上的所有緒就都會泄無疑。

薄司擎怎麼可能放心。

“我真的沒事。”云畫又說了一句。

薄司擎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我很抱歉剛才在沒有確定你份的況下就闖進來，真的非常抱歉。我知道你可能不需要什麼補償，不過這個，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他拿出來的是一張黑燙金卡片，是某個珠寶品牌的代金卡，上面用鋼印打出來的額度是30萬。

只是不小心看到了的私，就給30萬，出手果然大方。要知道，如果拿出來30萬的話，想看什麼看不到。

云畫心口更悶了。

“不必。”

云畫的聲音很冷，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憤怒。

薄司擎著卡的手頓了頓，遲疑了一下，“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什麼？

云畫的心瞬間停跳。

剛才的憤怒全都不翼而飛。

他認出了？

他想起來了？

第一時間，覺到的不是驚喜，而是深深的恐懼和擔憂。

他的記憶要恢復了嗎？

不，不，不可以。

“我覺得你有些眼，我應該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他又補充了一句。

云畫驟然冷靜下來。

本想直接反駁沒有。

可是繃的理智阻止了，讓沉默下來。

須臾之后，才冷笑一聲，抬眼看著他，眼神中盡是嘲諷：“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見到漂亮的人，就喜歡用這種下三濫的借口來搭訕？”

說著，又瞥了他手中的黑卡一眼，“出手倒是大方的，不過你朋友知不知道的男朋友這麼會搭訕，出手又這麼大方呢？”

薄司擎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看著，沒說話。

云畫眼神中的冷意更甚：“我就當是倒霉，被狗咬了一口，至于你的補償，留著給其他人吧。滾，別再讓我見到你！”

薄司擎瞇起了眼睛，緩緩地站直，看著，一字一句地說道，“對于我看到不該看的畫面，我再度說聲抱歉。以及，你確實很漂亮，但我也不是狗，剛才說似乎見過你的話，也不是在搭訕。至于這張卡，真的只是我的歉意，你若不愿意收就算了。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如果你之后想到其他想要的補償，可以給我打電話。”

說完之后，他沖微微頷首，就退了出去。

云畫整個人無力地坐在馬桶蓋上，雙手在自己的發間，一言不發。

好一會兒，的手機響起，才陡然清醒過來。

“哥，你到了？噢噢沒事，沒有，不用過來，我馬上回去。”云畫掛斷了電話，站起來的時候，原本擱在上的那張名片掉在了地上。

原本要一腳踩上去的，可神使鬼差的，的腳尖挪了個方向。

站在原地，盯著地上那張名片看了幾秒，簡潔致的名片，和衛生間的地面一點兒都不搭調，名片上的那個名字，也和這里的環境格格不……

回到包廂的時候，菜都已經上了，季衍也到了。

“怎麼這麼長時間，不舒服嗎？”季衍問道。

云畫搖頭，“沒什麼。”

雖然是兄妹，但是這種事也不好仔細問，季衍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倒是兜兜，地看著云畫，總覺得媽媽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

“這家的味道還可以，我之前來過一次。”季衍說道，“兜兜要吃什麼自己手。”

“知道啦，謝謝舅舅。”兜兜笑瞇瞇地說。

孟昔時也跟云畫說道：“最近是不是沒有休息好？臉不太好看。”

云畫笑了一下，“可能是這幾天晚上睡得晚了點吧。”

季衍看了一眼，“自己照顧好自己，別讓小姑姑擔心，不然再見你又瘦了，肯定得擔心，說不定還要過來跟你一起住呢。”

“嗯嗯，我多吃點就好了，最近胃口確實不太好。”云畫道。

“換季了，也有些干燥，多吃點水果。我剛帶了幾箱本地的櫻桃，一會兒給你拿兩箱。”

“我哪兒吃的完啊，別浪費了。”

“多吃點不怕，還有兜兜呢，那一箱也沒多，你不是最吃櫻桃的嗎？”季衍道。

云畫也不推辭了，“那好吧，未來兩天的伙食就是櫻桃了。”

“可別吃水果不吃飯。”

“知道了知道了，哥你再這麼婆婆媽媽，嫂子都不了。”云畫笑瞇瞇地說。

季衍瞪了一眼，沒說什麼。

孟昔時笑，“你哥啊，也就對你有耐心。”

云畫立刻笑了，“嫂子你這是在吃醋嗎？咳咳，我保證不是什麼難纏的故意破壞你們的小姑子哦，這種鍋我不背的。”

“除了用來說話，還可以用來吃飯，你知。”季衍用公筷給云畫夾了一滿碗的菜。

云畫連忙說，“夠了夠了，已經山了，吃不完啊！兜兜，你幫媽媽吃吧，舅舅的熱真讓人胃脹……”

季衍也真是沒脾氣了。

雖然幾人都不太在乎生日蛋糕，但是生日嘛，氣氛和形式還要有的。

蛋糕是孟昔時親手做的，很小的一個，每人吃一塊剛好不會膩，當然了，孟昔時做蛋糕的手藝肯定不如云畫的好，畢竟云畫現在是專業的嘛，在M國的時候，為了改善兜兜挑食的病，自己課余時間學了西點和蛋糕，水平相當不錯，這也是開“微畫時”的底氣啊。

孟昔時做的蛋糕不如做的好，但這份心意卻是最珍貴的。

唱了歌吃了蛋糕，季衍服務生結賬。

結賬這事兒云畫就不會跟季衍搶了，自家哥哥，客氣什麼？

“先生您好，您這桌的賬已經結了。”服務員笑著說道。

季衍愣了一下，看向云畫。

云畫連忙搖頭，“不是我，哥你給我過生日，肯定得花你的錢啊。”

季衍沒理會的打趣，而是看著服務員說道，“麻煩請問一下，給我們結賬的是哪位？”

“對方沒有留下姓名。”服務員道。

季衍皺起了眉頭。

云畫遲疑了一下，問道：“怎麼了哥，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

季衍低聲說道：“最近有個市政工程在招標，我負責的。”

只說這一句，云畫就懂了。

市政工程要招標，還是季衍負責的，那麼就不排除有人想要給季衍送禮。

而季衍是缺錢的人嗎？

都說十九貪，實際上，貪得最多的，往往是那些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曾經抱著天真夢想想要當個清的，他們貪起來比誰都狠。

而到了季衍他們這種家族地位的時候，錢對他們來說沒那麼重要，他們本不用貪，不用收賄賂，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財富。

他們看中的也不是財富，而是地位和發展。

所以呢，季衍是肯定不會收賄賂的，那些人想要走季衍的后門，那本不可能。

因此也就不排除有些人為了給季衍獻殷勤討好他，就見針地給季衍解決各種問題，比如現在，給他們這桌結賬。

“對方確定沒有留下任何姓名嗎？”季衍又問了一遍。

服務員笑著說道：“沒有。”

季衍沉默了一下，點點頭，讓服務員先出去了。

云畫問，“哥，不打的吧？”

季衍嗯了一聲，“咱們這頓飯也就一千多塊，我回頭讓書寫個報告，報上去就行了。”

“這還要報？”

“嗯，因為錢不是我付的，也不知道是誰付的。我得把這態度做出來的。”季衍道。

云畫明白了。

季衍這般做事，為的就是滴水不，不給有心人任何可乘之機。

否則如果今天這事兒不上報的話，日后被人捅出來了，雖然說幾百塊不算什麼，可也是一個污點，相反的，報上去就沒事了。

倒是云畫，心里有一種怪怪的覺，給他們結賬的人，該不會是薄司擎吧？

可他不是都已經走了嗎？

不過……以他的能耐，查出在哪個包廂吃飯，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真的是他嗎？

云畫的心，真是說不出的復雜。

“我原以為是我朋友在這兒。”

“你今天穿的鞋子，和的一樣……”

他的聲音，這兩句，在腦海之中不斷盤桓。

朋友……

云畫的鼻子忽然又酸了，眼睛中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模糊了的視線。

連忙低頭，飛快地眨眼。

只是這個姿勢，實在是不利于眼淚回收。

一滴眼淚，垂落在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