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見琛回國之后, 陳如的西班牙之旅并未結束。
去了安達盧西亞, 這里是Lucas祖先的故鄉。
安達盧西亞位于歐洲最南方,最南端與非洲大陸隔著地中海遙遙相。
這里擁有曲折蜿蜒的海岸線,迷人的海灘令人流連忘返。
若是天氣晴朗,與海風驅散霧蒙蒙的水汽,在海岸高地上能遠眺廣袤的非洲大陸。
陳如去馬場看了馬, 想著要不要弄一匹回北京給Lucas做個伴。
特地給每一匹小馬崽都拍了照片, 思考到底要買哪一匹。
回去以后一定要教孟見琛騎馬,這樣兩人沒事的時候就可以一起去馬場騎馬散步。
陳如把這些小馬崽的照片發給了孟見琛, 問他喜歡哪一匹,可孟見琛遲遲沒有回復。
興許是他在忙工作吧, 陳如想。
可又迫切地想跟人討論這些小馬崽, 于是開了陳筱的頭像。
【陳如:快看, 哪一匹最漂亮?我打算買。】
陳筱好半天才回復。
【陳筱:你還有心買馬嗎?】
陳如以為陳筱說的是前段時間萎靡不振。
【陳如:我現在心很好呀。】
【陳筱:……】
【陳筱:你老公的事解決了?】
【陳如:什麼事?】
【陳筱:???】
【陳筱:你不知道?】
陳如覺得莫名其妙。
【陳如:有什麼事嗎?】
【陳筱:呃, 我以為你是他老婆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這事兒質嚴重, 陳筱也不好意思跟陳如打聽。
以為陳如為了這件事正在焦頭爛額, 沒想到陳如居然還優哉游哉地買馬。
孟見琛前段時間卸載了陳如手機上不app,為的是讓遠離紛爭、忘卻煩惱,盡早恢復神。
陳如來西班牙以后,每天過得都很充實。難得清靜, 整個人佛系了不。
孟見琛說過, 這段時間不要上網, 保持好心。就連孟見琛離開后, 陳如都乖乖聽他的話沒有上網。
所以陳如連僅存的社app微信都不看了——直到今天才通上網。
【陳如:到底怎麼了?】
【陳筱:簡單地說, 就是公司出了點兒事,他被牽扯進去了,似乎有點麻煩。這幾天網上一直在說,你不知道嗎?】
【陳如:……】
人在西班牙,又切斷了網絡,上哪知道這些事呢?
陳如立刻把微博下載回來,然后搜索相關信息。
著滿屏麻麻的字,的手不停地抖,只覺得頭發昏、眼發花,幾乎要暈厥過去。
出事的不是母公司京弘控集團,而是旗下的子公司京弘生。
今年年初投臨床試驗的那批疫苗,出現了重大醫療事故。
有一位臨床試驗者在臨床期間意外死亡,整個項目被迫中止。
死者的丈夫每天抬著花圈和照去京弘大廈為妻子討要說法,而這個子公司是孟見琛一手創立的,整個項目也是他一手經辦的,出現這樣的事,他難辭其咎。
據網絡傳言,目前各機關已介此事,孟見琛亦被帶走協助調查。
也就是說,孟見琛不回微信,不是因為忙,而是因為他被有關部門給帶走了。
孟見琛走的那天,說得云淡風輕,陳如沒有多想。
出了這麼大的事,全世界都知道,只有陳如一人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還在等他回塞羅那,兩人一起去圣家族大教堂瞻仰大師神作。
陳如看了幾條新聞之后,早已心如麻。
打孟見琛的手機,打不通。
于是又打高騫的電話,很長時間對方都于正在通話中的狀態。
陳如急得眼淚都流下來了,不知疲倦地打了一遍又一遍,電話終于被接通了。
“太太,您有什麼事嗎?”高騫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聽語氣,完全不會猜到孟見琛已經出了事。
陳如問道:“他人在哪里?”
高騫卻道:“太太,您說什麼?”
陳如又急又氣,都這種時候了,還跟裝。
說道:“我老公孟見琛他人在哪?我聯系不上他。”
“太太,孟總最近工作繁忙,國外和國有時差,所以他一直不出時間與您聯系。”高騫鎮定的反應讓陳如懷疑他是不是曾經想好過一套□□無的說辭。
高騫越不肯告訴,陳如就越擔心。
網上那些傳聞說得神乎其神,又是說京弘藥丸,又是說孟見琛攤上大事了。
而現在陳如聽不到孟見琛的聲音,怎麼能不擔心呢?
陳如:“我現在就回國。”
高騫:“太太,孟總吩咐讓您在西班牙游玩散心,您現在還是不要回國比較好。”
陳如:“如果我非要回去呢?”
高騫:“太太,請您不要任。”
陳如第一次暴躁到想要摔手機,老公現在下落不明,結果他的下屬卻瞞阻攔。
難道高騫一見孟見琛倒臺,就打算叛變?
還是說,是孟見琛代不要讓知道這件事?
陳如覺得與高騫多說無益,遂掛斷電話。
挨個給親朋好友發消息,打聽孟見琛的況。
孟祥東讓不要聽信網絡傳言,陳家人則是像一樣不明所以。
有人說沒事,有人說不確定,還有些不懷好意的人說什麼讓抓時間離婚,不然也得被牽扯進去——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現在離婚陳如說不定還能撈一筆。
一切說辭,都不如孟見琛親口跟說一聲他沒事。
作為他的妻子、他最親的人,竟然還要靠道聽途說來分析自己的丈夫到底有沒有出事,覺得這簡直荒唐可笑。
陳如只好繼續上網看消息,恰好又有一條新聞蹦了出來,這個話題#死者丈夫怒叱京弘草菅人命#。
視頻里一個男人捧著一張人的黑白像,在京弘大門口接采訪。
“我老婆今年才二十三歲,我們本來計劃明年生孩子。跟我說,生孩子家里開銷會變大,正好看到京弘招募疫苗臨床試驗者的消息,就說可以去試試,也好掙點外快補家用。
“我說咱們再沒錢,也不能拿開玩笑是不是?可是京弘一而再再而三地導我老婆說臨床試驗風險極小,所以最后還是去參加了,跟我說這也算是為醫學進步做貢獻。
“如果我知道區區幾萬塊錢會讓我老婆付出生命的代價,我死都不會同意去的。我現在就想問問孟見琛,你老婆和我老婆年紀一樣大。如果你們開發的疫苗真沒問題的話,你為什麼不讓你老婆來試試?難道你老婆的命比我老婆的命值錢嗎?”
這些話煽極強,陳如聽完之后覺得自己的存在仿佛就是原罪一樣。
再看這條新聞下,都是憤怒的網友在留言。
【對不起,人家老婆的命當然值錢了,因為有錢就是可以為所為啊。】
【自己研發的疫苗自己怎麼不去試?拿無辜的人祭天,人饅頭好吃嗎?】
【這種危險的東西為什麼不找死刑犯來做?】
【疫苗不就是病毒嗎?這是拿人當小白鼠啊。】
【京弘這種毫無人的公司就該倒閉!】
就連陳如沉寂已久的微博,也再次惹來了一批鍵盤俠。
【上次詐捐,這次害人,祝你們一家早日整整齊齊。】
【你和你老公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說你怎麼那麼大方,原來是賺這種臟錢來做慈善。】
由于這次確確實實鬧出了一條人命,這些鍵盤俠也更加肆無忌憚了。
【別跟我扯什麼雪花,勞資今天要做冰雹,砸死你個孫。】
【賺黑心錢遲早反噬哦。】
【上次還覺得你很可憐,這次我覺得你一點都不無辜,你活該!】
陳如好不容易在孟見琛的幫助下走出了網暴的影,可網友們分分鐘就能讓孟見琛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的心在滴,渾抖到不能自已。
抱著膝蓋蜷在床腳,眼神里寫滿了恐懼和無助。
可這次,陳如邊沒有其他人,只有自己一人。
快要窒息了。
怎麼辦啊?到底該怎麼辦啊?
想到孟見琛可能因此陷囹圄,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陳如就這麼坐到了天亮,期間時夢時醒,時哭時靜。
的心空落落的一片,腦子里開始出現各種幻影。
回憶起第一次見孟見琛的時候,拿他當姐夫。可后來,他們差錯地為了夫妻。
想到孟見琛對一次又一次的包容和寵,眼淚再次決堤而出。
孟見琛是一個稱職的丈夫,他現在出了事,這個做妻子的卻只能像個局外人一樣手足無措地等待,幫不上他一點忙。
陳如覺得好沒用,除了敗家和胡鬧,還為孟見琛做過什麼?
想到這里,陳如噎著掉了眼淚。
去浴室打開水龍頭,用手掬了一捧冷水洗臉。
怔怔地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睛腫得像銅鈴一般,弱的皮在淚水的浸泡下敏至極,約能看見微小的細管在皮下織。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弱。
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與其當一只逃避現實的鴕鳥,不如迎難而上。
陳如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呵護著長大的。
嫁給孟見琛以后,一直在他的羽翼下愜意地生活。
可現在,庇佑的羽翼不在了,要學會獨自面對。
想明白這一點后,陳如的腦子迅速冷靜了下來。
開始在通訊錄里挨個找同學,詢問他們是否認識醫藥行業的專家。
不相信京弘生研究的疫苗是有害的,因為比其他人更了解孟見琛——他的母親因腺癌去世,他會過失去至親的那種痛,他怎麼會隨意踐踏他人的命來賺錢呢?
孟見琛的初衷是不再讓腺癌奪去更多無辜的生命,不讓孩子失去母親,不讓丈夫失去妻子,不讓父母失去兒。
所以他才愿意耗費這麼大的人力力來做這件可能沒有回報的事,如果只是為了賺錢,以京弘目前的實力,隨便投資什麼項目都比投資醫藥研發更劃算。
陳如從來沒有這麼低三下四地求過人,可是為了孟見琛,愿意。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聯系上一個劍橋醫學專業的華裔教授。
高騫說不讓回國,不是口頭說說而已。
雖然孟見琛離開了,但是陳如邊有一批保鏢。
這些保鏢沒事的時候負責保護的安全,一旦有事那就是最強的監控。
陳如自知不能回國,便采取迂回戰,說要去英國一趟。
順利抵達倫敦,當天就飛奔趕往劍橋拜訪這位教授。
陳如猶如化一塊海綿,拼命吸收著那些從來沒有了解過的知識,企圖找到證明孟見琛無辜的證據。
不確定自己做的事對孟見琛來說到底有沒有意義,可覺得這比坐以待斃強。
在跟這位教授的談中,陳如了解到,目前我國國藥上市前一般分三期臨床試驗。
I期臨床試驗是首次在人上進行藥實驗,主要研究藥的安全和及人的耐。
II期臨床試驗的重點在于藥的安全和療效。
III期臨床試驗則是為了獲得全面的信息,為藥上市做準備。
“能進臨床試驗的藥品,都必須通過生等效試驗,”教授說道,“國對臨床醫學的把控相當苛刻,按理說不太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那到底有沒有可能?”陳如問。
“這種事不能絕對地說就沒有,但是臨床的死亡案例極其罕見。而且究竟是試驗發的死亡還是原病發展導致的死亡,不能執一而論。”
“也就是說,臨床期間死亡,未必是試驗引起的?”陳如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點關鍵信息。
“這得問題分析,不知道你有沒有那位試驗者的死因報告?”
“這個……”陳如猶豫片刻,立馬又上網查了查。
發現,這件事越調查越蹊蹺。
如果是臨床試驗引起的死亡,那麼死者的應當作為寶貴的醫學資料,進行全方位的研究。
可是,死者家屬卻拒絕向京弘及合作醫院出,理由是他們是殺人的劊子手,不能讓他們對死者進行二次傷害。
所以,死者的在出事后第三天就被家屬送到殯儀館火化了,之后家屬就天天去京弘大廈門口鬧事,嚷嚷著要京弘還他老婆一個公道。
這種行徑,越看越像毀尸滅跡。
昨天看視頻的時候,覺得這個丈夫好他的妻子,可現在……陳如骨悚然。
講道理,如果賠錢就能平息這位丈夫的怒火,那從京弘決策者的角度來看,那就賠錢息事寧人好了。
天知道這件事讓京弘價跌了有多,這位丈夫總不至于索要千上百億吧?
可京弘沒有賠錢,這應當是孟見琛的意思。
也就是說,孟見琛也不認可是臨床試驗發的死亡。
如果答應家屬的要求,那就是變相地承認京弘生研發的這款疫苗是有害的。
想到這里,陳如焦躁了整整一天的心臟終于稍稍緩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也堅定了要回國的決心。
孟見琛怕這件事波及到陳如,或者影響到,所以他執意要將留在國外。
可陳如不能在這種時候偏居一隅,讓孟見琛一人置漩渦之中。
孟見琛習慣于將保護在一個真空的玻璃罩里,似乎外界的紛紛擾擾都與無關。
可是,哪有人能一輩子生活在真空里呢?有時候也會為一種束縛。
其實沒有孟見琛想象中那麼脆弱,要一步一步長起來,不讓他再為擔心,更不能為別人攻擊他時的肋。
陳如在劍橋待了整整三天,在相關專家的指導下,整理了許多寶貴的資料。
道聽途說是沒有用的,只有用科學說話,才能堵上那些流言蜚語。
離開劍橋之后,陳如回到倫敦。
接下來,要面對的是孟見琛派來保護的十多個保鏢。
這些保鏢就像工人一樣,只聽孟見琛的指令。
他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
即使是將陳如“保護”在國外這樣的指令,他們也照做不誤。
但其實,他們也不知道此時此刻孟見琛是不是像傳言中那般被帶走調查了。
陳如沖他們歇斯底里地發脾氣,可他們卻不為所。
陳如急到想要以死相,可冷靜下來想一想,如果做出自殘的舉,恐怕只會讓已經外困的孟見琛更加疲憊。
陳如聲淚俱下地訴說了對丈夫境的擔憂,之以曉之以理,還保證如果日后孟見琛怪罪下來,一定會保住他們的飯碗。
人落淚,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心疼,何況陳如這段飽含深的話確實很打人——真看不出來,原來太太這麼孟總。
這些保鏢聚在一起商議了一番。
“孟總走的時候,只說讓太太在國外放松放松,沒下死命令說不讓回國啊。”
“要不,讓太太回去吧?萬一想不開,我們不是更沒法代嗎?”
“我沒有異議。”
最終,陳如得以登上回國的班機。
然而,等回到北京之后,才發現事似乎比想象得要復雜。
孟見琛不在家也不在公司,他真被相關部門給帶走了。
而京弘的東和高層也召開了急會議,除了商討如何公關此事之外,他們還提出了另一個議題——撤掉孟見琛的執行總裁職位,換更有能力的人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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