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十月氣候溫潤，C大學生每天穿著T恤依舊熱汗淋漓，這個秋天，迫在眉睫，卻好像怎麼也走不到它的心里去。

暮雨離世兩個多月，很多時候蕭瀟看沿途，總覺得有些人長得很像他。

C大校園，有玲瓏子行走在高大的男友邊，手就能，似是正被男友溫呵護揠。

這一幕在C大太常見了，幾乎每個都會這麼做，但就是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小細節卻在一瞬間迸發出很多往日回憶。

一個人，如果只能沉溺在回憶里度日，是不是很可悲？

——暮雨，我現在一想到你就會很難過，鼻頭發酸，有在眼眶里猖狂跳舞。

冷靜，理智，鐵石心腸，不茍言笑，但知道，他也知道，在他面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每次看到他，的心里都會綻放出一朵花。

想到他，會笑；再往深想，會哭。

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別人看：“這人怎麼像瘋子？花”

哭哭笑笑，怎不是瘋子？

——你走后，我曾多次幻想過，只要你還活著，就算你我此生不見，我也是歡喜的；就算你結婚有了兒，我也會為你到歡喜，如果你愿意，我會對你的兒說：“孩子，我是你們的姑姑。”但前提是：你還活著。

那天看《憨豆先生》，憨豆車停在路上，被坦克碾爛了，看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但憨豆就是這樣，前一秒他為車的命運而到悲傷，但后一秒卻淡定的把車鎖拆下來，似是忘了所有的憂愁，笑著去奔赴隔日天明。

蕭瀟開始明白，用全部的力氣來他，卻不足以支撐他和度完余生。

——2007年10月9日下午，一個蘇越的男孩子，他的出現，他的呼吸，他的微笑，他的，竟在剎那間封住了我所有的語言。暮雨，你不知道，他長得有多像你。看到他，我的心口會疼，總會想起你生前眉眼，多麼殘忍。

走出一段距離，蕭瀟回頭蘇越，沒想到他還在原地站著，離得那麼遠，看不清他的模樣，但卻能清晰的勾勒出他的面容。

是不是眼神清晰，有溫？

笑了，眼睛卻了，走得比之前更穩了，又混淆了兩人的眉眼，本不該，本不該……

他在后，卻早已不是“他”。

——我被他迷了眼睛，你莫怪。

……

晚上回到宿舍，舍友詢問蕭瀟講課是否順利，蕭瀟簡單說了一下課堂氣氛，引來三人爭相吐槽，張婧挽著袖子道：“一群小屁孩，還真是欠收拾。”

黃宛之打量了一眼，似笑非笑道：“就你這小板，只怕還沒收拾他們，就先被那群小屁孩給收拾了。”

被黃宛之如此瞧不起，張婧哪能口頭認輸，兩人拌的時候，謝雯開口問蕭瀟：“蘇越有沒有去找你？”

蕭瀟點頭。

“聽說他是一位國華裔，從小就生活在國，今年夏天因為國外有合作項目，他這才來到了C大。”聽謝雯提起蘇越，張婧也不跟黃宛之拌了，坐在床上看蕭瀟，好奇道：“瀟瀟，你們在此之前真的不認識嗎？”

“不認識。”蕭瀟低頭擺弄著手機，在發短信。

“那你那天怎麼……”說這話的人是謝雯，們終究還是問了，但因不準蕭瀟那天的狀況，所以只問了前半句，后半句大概是問為什麼會緒崩潰吧？

“禮堂那次，是我和他初見。”蕭瀟沉默了一下，聲音晦得聽不出緒：“他……長得很像我一位親人。”

張婧等人面面相覷，都是聰明人，不管蘇越有多像蕭瀟的親人，們都不該再繼續問下去，那晚那麼失常，應是傷痛過往，還是提為好。

幾人另尋了一個話題，便把有關蘇越這個話題給岔開了。

從9月1日開學至今，似是一種習慣，蕭瀟每天晚上都要給傅寒聲發條平安短信，其實學C大，對唐家人不構任何威脅，想必也不會有人與為難，但發短信是之前答應傅寒聲的，只能每天堅持下去。

10月7日晚，傅寒聲給打電話，不接，自此他沒有再給打過一通電話，更不曾回復短信，今夜也是如此。

英文短信發出去了，對方沒有回音。

興許在忙，興許……

蕭瀟搖搖頭，天馬行空的猜測，不像。

自從7日深夜見到蘇越，蕭瀟連續三天晚上，開始陷進斷斷續續的失眠之中。

蘇越給的信封里裝著一張照片，背景竟是凰噴泉廣場，想起那一天恍惚看到暮雨，原來不是幻覺，盡管看到的那人不是暮雨，而是蘇越。

照片后除了“蘇越”兩個字，另外還有一組數字，是蘇越的手機號。

把那張照片放在了枕頭邊，反復的看，反復的做比較，心越來越平靜。

暮雨的字和的字幾乎是一樣的，寫名字偏龍飛舞，但蘇越……他寫出來的字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很斂的人。

寂靜的夜，蕭瀟聆聽舍友們淺淡的呼吸聲，在夜深人靜的C大，想起暮雨，仿佛有細小的沙子在流的心口滾來滾去。

凌晨，萬俱籟，C市星星鋪滿天幕，閃爍著最神的芒，蕭瀟起床去了臺，仰臉著夜空：不設防間，被繁星晃花了眼，忘記了蘇越帶來的沖擊，忘記了暮雨帶給的悲傷，只記得星星異常明亮，它們安睡在夜空里，睡恬靜，淬了世人眼中的風景。

不安的，只是蠢蠢的心。

……

當初在澳洲，蕭瀟回國之前，傅寒聲告訴：“最遲一星期，我就回去。”

公事耽擱，傅寒聲的行程一拖再拖，等蕭瀟從溫月華那里獲知消息他回國，已是十月下旬了。

對的，是溫月華告訴的，而對于他的行程安排全然不知。

這趟澳洲行，傅寒聲在那里逗留了二十多天。

10月20日，周六。

傅宅客廳，溫月華讓周曼文端了一盤糕點放在蕭瀟面前，催嘗嘗。

糕點太甜，蕭瀟吃了一塊應景，便再也沒有吃第二塊的打算。

淺淺聊天時，溫月華笑著說：“履善昨晚打電話，說他近期會回來，這事他跟你說了嗎？”

“說了。”

蕭瀟撒謊了，說不出心里那一刻是什麼，在山水居工作的人，一個個很，就拿曾瑜來說吧。蕭瀟如果不問傅寒聲的行蹤，絕對不會主吐他的去向。

溫月華又怎知，從10月7日到10月20日，傅寒聲便不曾再聯系過蕭瀟。

在這十幾天時間里，蕭瀟和黎世榮私下見了一面，黎世榮拿出一份資料遞給蕭瀟，里面裝著蘇越從小到大獲取的榮譽和相關朋友圈。

寧波赫然在列，蕭瀟無意識皺眉，這才想起寧波曾多次請傅寒聲見一見他的好朋友Sawyer，傅寒聲可曾見過蘇越？

那個人對調查至深，又怎會不知暮雨和蘇越的相似度？

蕭瀟抿不語，過了好半晌，才對黎世榮說：“再查。”

容貌相似倒也算了，怎會連年齡也一樣？巧合太多，蕭瀟難免疑心重重。

……

在這十幾天時間里，邢濤帶蕭瀟去見羅立軍，之前蕭瀟違反校規，若不是羅立軍說，蕭瀟會到什麼分還真是難說，所以蕭瀟前來謝羅立軍也是應該的。

邢濤為導師，也實在是不容易，誰讓蕭瀟寡言呢？所以基本上都是他在說，字字珠璣，非一般的好口才，蕭瀟覺得自己沒有話的必要了，任他拍羅立軍的馬屁，只站在一旁不作聲。

羅立軍也不吱聲，他端著他的大茶缸，然后皺了眉，邢濤已有眼力勁的提著茶瓶，往那只大茶缸里續了熱水，再然后笑瞇瞇的送到羅立軍面前：“燙，您慢點喝。”

這邢濤若是生活在大清朝，怕是會與和珅為莫逆之。

羅立軍端著茶缸，吹了吹在杯口上方漂浮的熱氣，然后喝了一小口茶，他看著蕭瀟，第一次正眼打量他的院校學生。

孩清淡，有一張很素凈的面孔，用清水出芙蓉來形容也不為過，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眉宇間的神態和靖軒確實有些相似。

是靖軒的孩子啊！

羅立軍心里嘆息一聲，竟生出無限悵然和憾，對邢濤和蕭瀟擺手道：“回去吧，以后做事多三思，為人師表，不能讓學生笑話。”

……

在這十幾天時間里，有關于傅寒聲給蕭瀟郵寄回國的明信片堆積在信箱里，那日傭人清理信箱，看到十幾張明信片，署名給蕭瀟，傭人汗都出來了。

那信箱，山水居上下幾乎就沒人用過，每次傅先生看報，都是專人取報紙放在餐桌上，所以那信箱在山水居等同于擺設，誰曾想……傅先生那人怎這般心來？

10月23日，周二。

曾瑜給蕭瀟打電話，先致歉，后又開口說：“太太，先生之前給您郵寄了一些明信片回來，我讓高彥給您送到學校去，您看嗎？”

……

整整13張明信片，有幾張是同一天寫的，有些日期間隔大，從澳洲到C市最快也要幾天才能抵達，有些可能還在路上，尚未送到山水居。

在蕭瀟的眼里，傅寒聲既神又復雜，格沉冷令人捉不，但有一點敢肯定，他是一位對生活頗有趣的人。

當今社會，郵寄明信片的人，多是擁有幾分懷舊和浪漫懷。一條冷冰冰的短信，一封隔著屏幕的E－mail，又怎麼能跟親手書寫的明信片相抗爭？

郵寄明信片很俗嗎？

那麼，俗不俗？燭晚餐俗不俗？一束玫瑰俗不俗？一句“我你”俗不俗？照這麼一直說下去，

追朔到柴米油鹽，想必也是俗不可耐的。

可這是塵世，又有幾人能夠避免世俗？

周二這天，蕭瀟和高彥約在了學校外的咖啡館里，臨窗位置，坐在那里可以曬到溫暖的，窗外是人來人往的學生和C市市民，還有穿梭不息的車輛。

那是一個午后時，一杯茶在眼前飄浮著熱氣，同時還有最舒心的背景音樂，一張張來自澳洲的明信片翻越了山和水，終于在這天被高彥送到了蕭瀟面前。

明信片正面多是風景照，后面卻麻麻的寫滿了字，傅寒聲的字。

沒想到，他竟寫得一手好字。

……

10月8日，晴。

往來墨爾本多次，卻不曾有時間外出行走過，夜間本有應酬，推給周毅去辦，單獨外出，陌生的人，陌生的街，不過無妨，每一步都像是探險。

瀟瀟，如果有一天我迷失墨爾本，找不到回家的路，你來帶我回家可好？

……

10月9日，晴轉多云。

晨起洗漱，忽然對掌心里的生命線慨萬千。

老太太曾說：“如果有一天你開始計較生命，說明你已有蒼老跡象。”

和瀟瀟結婚后，我有時候會計較自己是否會早生白發，十歲年齡相差，你正值青春好年華，而我，我已滿滄桑，一個31歲的青年男人，除了教你怎樣直擊痛苦，能給你的東西實在是不多。

……

10月10日，多云。

這些年，好像每天都在忙，陸陸續續去了很多國家，走了大半個地球，相滿天下？

不，我和你一樣，幾乎沒什麼朋友，最好的朋友是自己。

有人說我罵人不帶臟字，有人說我傷人不見，今天有位外商問我，如果我結婚了，也會對我妻子這樣嗎？

我如果說，我不會這樣對你，你是否會覺得我是一個虛假的人？

你比我小，我要讓著你。

如果吵架，我甘愿落敗。對你，還能怎麼樣呢？只剩笑了。

……

10月12日，。

今天在外談工作，中午在一家中餐廳吃飯，這里的菜很可口，如果你在就好了，說不定你會喜歡。

你在學校有沒有好好吃飯？你該多吃一些，太瘦了，最近吃胖了嗎？

你總是學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

10月15日，中雨。

之前在悉尼，你用我電腦寫論文，論文沒刪，我看了一下，注釋和結構都很嚴謹規范，就是小標題不夠準，有一語句寫錯了，你們導師沒看出來嗎？

該給你打通電話的，但打了之后呢？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世界靜止了，就連國外的雨也該停了。如此一來，倒是我的罪過了。

瀟瀟，世界不該是靜音模式。

我們這一輩子，每天都會患得患失，每天都在和自己較量，所以了傷，也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傷。

那傷，需要你自己去愈合，但我是你丈夫，該怎麼做，才能幫你偽裝幸福？

……

這天午后，蕭瀟看著他的一言一語，表，眼里卻有著清澈的水。

無法揣測在他的眼里，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當看著這些文字，心里一直在揣測著他的模樣：他必定是著煙，寫字的時候，微微瞇眼，但眼神卻是極為專注認真，一張明信片可能是一氣呵寫完，或許中途來了電話，他接完再過來寫，或是提筆寫的時候，煙癮犯了，完一支煙才開始筆……

他吸煙的時候，煙灰應該是砸落在了字跡上，他把煙灰拂掉，有一行字跡看起來有些模糊。

蕭瀟舉高，對著虛空看了很久，姣好的面容上宛如微微泛涼的初秋，看著看著，手中的明信片終于從手中緩緩落了。

10月23日，溫暖的風里夾雜著太多的晦，空氣里漂浮著太多的落寞和惶然。

蕭瀟閉上眼睛，額頭著玻璃窗，手平，試圖午后的暖。

傅寒聲說：“瀟瀟不喜阿媯，但阿媯卻對我說：把瀟瀟當妹妹。”

……

再見傅寒聲是周五，那天是10月26日。

周五一大早，邢濤就找人一起幫蕭瀟打掃禮堂，甚至扯上了橫幅，傳奇投資者傅寒聲將與C大金融院校研究生淺談金融投資。

初聞消息，蕭瀟還有些晃神，竟不知他已經回國了。

蕭瀟布置完禮堂，還有一堂課要上，階梯教室平日里都是人滿為患，但那天學生只有三分之二不到，剩下三分之一的學生冒著曠課扣分的危險，全都混進了金融演講禮堂。

一堂課上完，蕭瀟又匆匆趕往禮堂，誰讓羅立軍之前放出話，有關于傅寒聲做出的演講和答學生問，研究生學生事后必須整理

出來，名字都擬定好了，：論傅寒聲金融投資觀。

等蕭瀟抵達禮堂的時候，講壇流會早已開始，禮堂里面更是人滿為患，過道里都是人，傅寒聲的聲音向來有辨識度，過麥克風傳過來，低沉悅耳，是十分好聽的。

蕭瀟在寸步難行的人群里只覺得后背直冒虛汗，腦子更是嗡嗡直響，只知道傅寒聲在講話，但講了什麼，實在是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去聽，等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班級里，除了后背是汗，就連額頭也開始出汗了。

謝雯為蕭瀟占得位，頂著一眾生的大白眼，實在是不容易，見蕭瀟來了，拿起擱放在座位上的書本，連忙示意蕭瀟坐下。

C大金融院系，向來是男生多過生，但今日卻恰恰相反，放眼去，生竟占了大半。

蕭瀟抬眸看了一眼臺上的傅寒聲，澳洲飲食好，他還跟之前一樣，講話的時候，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靠在講臺前，穿著白襯衫，袖子習慣挽起，領口解了兩顆紐扣，穿黑長，深棕手工皮鞋。對的，這是傅寒聲的一貫穿著，雖簡單，但重面料，重品質，別人能穿出洋氣來，他能穿出貴氣和來。

蕭瀟意識到，一個男人長得太好看，難免會為他人的焦點，就算他此刻講得不是金融投資，而是大白菜價格，想必也會讓一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無論男，容貌是必殺技。

這是蕭瀟從澳洲回來后，第一次見到傅寒聲，隔了那麼遠的距離，知道有些東西變了，比如說，此刻本該聆聽他的講話，但卻不期然想到了他給寫的那些明信片。

分不清哪一個才是他？

演講臺上，傅寒聲眸子漆黑深邃，他并非侃侃而談，他講話語氣始終都是淡淡的，字字珠璣，舉手投足優雅得。這樣一個男人，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吸引臺下生全都屏息注視著他，若是聆聽過程中偶開小差也不足為奇。

金融系學生畢業后若是能到博達上班，自是前途明，男生想的是事業，生心里或多或都會心存幻想，比如說被傅寒聲看中，麻雀變凰。

博達影響C市整個經濟命脈，而他，被譽為C市金融傳奇的他，多年來收購兩大龍頭企業，九月末再次野心的進軍日化業。

這樣一個男人，想必沒有人會不喜歡吧？

臺下掌聲如，傅寒聲抬手示意現場安靜，也許是錯覺，蕭瀟竟覺得他的眸子在向這邊時有短暫停留。

低頭現場那麼多的人，他是不可能看到的。

講臺上，傅寒聲角笑容加深，就是那抹笑，不知又有多生迷失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