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東側首瞥了他一眼，“是你太小看你弟弟了。一個禮拜前，罪證就已經收集完畢。”

話說完，審訊室里空留的殷時青是個什麼表，什麼反應。

白思東都不在意。

這個場，像殷時青這樣的人，不在數。

權利的游戲，誰都想玩，卻并非誰都能玩得起，并非誰都能贏到最后。

近三十個小時沒有合眼休息的白思東大腦脹的很。

他像個幽靈一樣晃回自己那間凌的局長辦公室，一張雙人沙發上還堆著些文件，把文件挪開，人就趴了上去。

一個月后，十一月中旬的北京，下了這一年的第一場雪。

就在這樣一個日子里，殷時青上庭審。

審判的過程按照程序一步一步進行……

白思東坐在法庭下面的觀眾座席最后一排，還穿著筆的警服，只是帽子放在側。

審判長正在羅列著殷時青的條條罪狀：

謀殺未遂罪，故意傷害罪，威脅罪，濫用職權罪，包庇罪……

沒有一條不目驚心。

白思東正聽著，目平靜淡漠的落在坐在被告席上的殷時青，一個月的看押讓這個意氣風發的大失去了上的銳氣。

那雙眼睛一直在四下搜索著。

“他在找什麼？”

這時，有人落座在白思東的邊。

白思東側首看向來人，倒是愣了一下，

“星昶？你怎麼來了？”

馬星昶聳了下肩膀，“正好來法院開個會，聽說殷時青的案子在這審，索就進來看一下。”

白思東側著腦袋看了眼這個一臉嚴肅，沒什麼表的男人，笑笑便又回過頭。

“你還沒回答我呢，他總是往這邊看，在看你？”

馬星昶繼續問道。

白思東搖頭，

“他在找殷家的人，準確的說，他在找殷時修和蘇小萌。”

“他們沒來？”

“恩，就讓一個律師過來。”

“一個律師……這個金清越的律師，估計也就他們殷家的人能使喚的。”

馬星昶淡淡道。

“是啊，不過看殷時青現在這東張西的樣兒，估計還是不相信，這種時候，殷時修和蘇小萌會不到場。”

白思東也微微聳了下肩。

“殷時青是你抓的，你說殷時青落馬的關鍵在哪兒？”

馬星昶突然問道。

白思東倒是目定定的思索了一下，而后道，

“他不是一個好長輩。”

“……”

“關于殷時青罪證的收集，缺口就在武榮，武榮的落馬是殷時青的親孫子促的。”

白思東看向馬星昶，

“但是，他的仕途會斷，人生終結于此的關鍵和任何人無關。是他本的貪婪，傲慢和嫉妒致使。”

“……”

“星昶，他下來了，接下來就是你的機會了。”

馬星昶神淡淡的，倒是并沒有因為白思東的這句話喜形于，而是對白思東道，

“如果你肯往上爬，怎麼都不會到我。”

馬星昶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老師過去就時常在我耳邊叨念著，可惜你一心只想干刑事……三哥，旁人都說著搞政治的就像是逆流行舟，不進則退，你就不怕有朝一ri你這個公安局局長的位置會被人惦記上？”

白思東頭一側，論年紀，他比馬星昶大一不止。

但是只論容貌，白思東這張秀氣的娃娃小白臉，實在是太有欺騙了。

四目相對，倒顯得馬星昶更為老。

“老爺子這一輩子憂心憂民，萬里長征也走過，用他自己的話說，他仗打的不好，比不上別人，但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建設付出一切的熱雄心，不會輸于任何人。”

白思東手搭著馬星昶的肩膀，

“老爺子固然是想讓我繼承他的政治抱負，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的建設里，有我的這一份功勞。”

“可是呢……”

“搞政治我是真不擅長，城市建設也好，政策調整也好，我一想到，頭都大，星昶，這一點上，我比不上你。”

“……”

白思東說著，手一抬，略指了指正站在法庭上接審判的殷時青，

“不做我自己擅長的事，趨大流，去搞我不擅長的事，很難說我就能抵抗的住高位而到的種種*。就像他一樣。”

“你說殷時青，二十出頭就從政，這麼三十年從政生涯做出的政績麼？”

“可最后他害死的人，犯得錯，讓人很難判斷他這一生到底是功大于過，還是過錯淹沒功績。”

馬星昶微微抬眼，看向白思東，不由問道，

“可是你不做，又怎麼知道自己做不了？”

這一問倒是讓白思東打心底里笑了出來。

“很好笑麼？”

“所以啊，你了老爺子的學生。”

“……”

馬星昶愣了一下。

“你會想著往上爬，想著去闖，我不會。”

“星昶，這樣很好，起碼市公安局局長這個位置，我會幫你卡的死死的。”

“……”

馬星昶看著白思東，一瞬間，心口熱翻涌，竟是說不出話來。

白思東拍拍他的肩，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別為殷時青這樣的人，為國為民之后，便開始為自己。”

“三哥，比起老師，我可能更崇拜你。”

白思東笑了笑，

“這話可不能讓老爺子聽見，不然老爺子得傷心了。”

馬星昶低眉，面上竟是出了淺淺的笑意。

白思東見他笑了，心安不。

起，

“怎麼樣？接下來還有沒有公事？要不要跟我一塊兒上山？”

“不了，我得回市政+府，還有公事沒理完，幫我向老師帶聲好。”

馬星昶也起，無奈道。

“好吧，大忙人。”

說罷，白思東便摟著馬星昶的肩膀離開了審判廳。

殷時青的審判已經結束，從開庭到庭審結束，殷家沒有一個人面，殷時修和蘇小萌也終究沒有到場。

比起審判的結果，這個事實更讓殷時青難以接。

他們不是拼了命的要他給他們的孩子償命，不是拼了命的要看他悲慘的下場？

可是……那*之后。

殷時修和蘇小萌便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眼前過。

這樣一個親眼見證他下場的機會，他們竟是……連面都不。

殷時修……

蘇小萌……

................................

“雙雙！你小心點兒！地上的很！”

此時九靈山上的殷宅別墅，一改往日的清凈，熱鬧的很。

后院里，雙雙裹著個及腳踝的長羽絨服就在雪地里打著滾，跑來跑去的也不怕摔著。

煌太子忙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誰教他的，在雪地里挖陷阱，坑倒是不大。

就是這雙雙別提多給面子，一掉一個準。

掉下去也不覺得多丟面兒，吃的一臉雪還在那“咯咯咯”笑個不停。

蘇小萌在邊上看的別提心里有多焦急。

愣是沒搞明白雙雙到底是個男孩兒還是個孩兒。

一個月前的綁架案，到底還是沒能在沒心沒肺的雙雙心里留下太重的影。

那兩個綁架歹徒，一個當場死亡，一個被判了無期。

雙雙沒有再提起過任何和那兩個綁架歹徒有關的事。

不過殷紹輝和周夢琴倒是頗認真并擔心的問過雙雙，問他那時候是不是很害怕。

蘇小萌每每想到小丫頭思索許久后的回答，都是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

“我才不怕咧！那兩個人才害怕吧！欺負雙雙，爸爸打他們！”

打腫臉充胖子的小丫頭氣勢足足的喊完，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溜到殷時修跟前，的問，

“爸爸，你，你有沒有打他們了沒有啊？”

話語里著的擔心多出賣了小丫頭心里的余驚。

在得到殷時修肯定的回答后，小丫頭的底氣就又足了，繼續道，

“他們長的很兇！但素雙雙很勇敢！比哥哥勇敢！”

雙雙這話說完，煌太子的耳朵便豎了起來，小聲嘀咕了句，

“就知道吹牛……”

雙雙沒聽見，這茬兒也就過了。

不過……

那之后的一個禮拜，私下里，不在旁人跟前的時候，雙雙會常常問，

“媽媽，蘇蘇……還好麼？”

一開始小萌并不知道里的“蘇蘇”是指誰。

解釋了一通之后，小萌才知道，雙雙說的是施小海和施小洋兄弟。

不過話里的“蘇蘇”卻不是通指，而是特指的施小洋。

蘇小萌不愿意騙雙雙，只說，

“他會越來越好的。”

對于雙雙來說，要聽出這話里的深意實在太難了。

但能聽到的是“他好”。

于是小丫頭便也出稍許安心的表。

只是一遍兩遍的……問的很頻繁，甚至在一個禮拜后，央求著帶去看看“蘇蘇”……

這就讓蘇小萌到為難了。

施小海以綁架罪被判了十年。

施小洋脊椎傷，躺在*上，至今未醒。

施遠和兄弟倆的母親回國后，都崩潰的倒下。

為了施小海和施小洋，施遠第二次找到殷時修，向他求饒，一如容老爺子一樣，下跪苦苦求饒。

那日，蘇小萌是在一旁看著的。

施遠和他的兒媳婦兒雙雙跪倒在地，一個又一個響頭磕下，當真是把額頭給磕破。

順著眉心往下流……

那是施家的苗，一個終殘疾，一個被判十年。

那日，施小洋手上，據小舅的闡述，闖進去的時候，歹徒的刀已經刺下，不過……

施小洋的姿勢是護著雙雙的。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姿勢不是一個巧合，那就是施小洋保護了雙雙。

如果施小洋沒有保護雙雙，可能雙雙就已經死在了歹徒的刀下。

想到這一點，蘇小萌的后背是冷汗涔涔。

施小海和施小洋究竟該不該以綁架罪論，白小舅也和討論過。

即便是以綁架罪論，刑罰或重或輕，也是可以酌量刑。

十年……

依綁架罪論，不算輕也不算重。

但是依照施小海這個風華正茂的年紀，以及事后他坦白配合的態度來說，絕不輕。

聽著雙雙日復一日在自己耳邊掛念著施小洋的蘇小萌，真的很難不容。

只是……

這一次的殷時修沒有一手。

當小舅和他提出可以適當的給施小海判輕些刑罰，殷時修只回了三個字，

“不可能。”

小舅也就是那麼一提。

倒也沒有真想著要殷時修做出什麼退步。

因為在法庭上，當事人的態度在一定程度上是會直接影響到法最后的量刑。

上庭的那日，殷時修依舊是請了金清越出面，說起來，金大律師真的快被折騰死……

施遠為施小海請的律師看到害者一方的辯護律師是金清越后，當時就有些畏了。

施小海本也沒有抱多大的希。

只是看著臺下哭淚人的姜歡，心揪的疼。

大概唯一慶幸的就是……

施小海留了個心眼，在小鎮上溜達的時候，把和姜歡的那通電話記錄給刪除了。

姜歡沒了工作，但工作還可以再找。

對于審判結果，施小海更是沒有抗議，他就怕自己的抗議會惹來殷時修更加深重的怒氣，從而讓勉強逃過一劫的姜歡也跟著完蛋。

“媽媽！”

隨著煌太子一聲大喊，一顆雪球就丟了過來，砸在的上。

蘇小萌回過神，趕忙上前就要揪住壞小子，

“欺負到媽媽頭上了？”

“哈哈哈！”

煌太子跑的歡，結果“哇”一聲，一屁摔進了他自個兒挖的雪坑里。

蘇小萌笑的停不下來。

忙上前把小家伙給拉起來，撣了撣小家伙上的雪，

“這服都了，還玩兒？”

“唔……再玩一會會兒……”

蘇小萌拗不過兩個小家伙，這手一松，煌太子就跑過去追雙雙了。

阿素在一旁照看著。

小萌了便回屋找水喝，進門便看到殷時修在接電話。

聽他說的話，大概便知道……殷時青的庭審結束了。

“好的，我知道了，清越哥，謝了，這次真的是麻煩你了，回頭一定請你吃飯……好，那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殷時修這邊掛了電話，蘇小萌捧了杯熱姜茶走到殷時修邊上，

“結束了？”

“恩。”

“怎麼判的？”

蘇小萌隨口問了句，話里聽不出毫重視在乎這個結果的意思。

“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