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又是幫著程安沐收拾屋子,又是疊服的,小包子估計也累了,睡前故事才講了一半他就睡著了。
比起以前端盤子,洗碗,導購員這些工作,程安沐倒是覺得輕松了不,也更有樂趣不,這兩天程安沐只要看著小包子滿臉滿眼的笑意,心里就會很安,如果自己待在這個家里,能讓這個缺的小不點多點歡笑的話,就算陸夜白不給自己這麼多工資,也是愿意的。
程安沐回房間洗了個澡,剛準備關窗戶睡覺,走到臺的時候卻發現一樓泳池邊的燈還亮著。
程安沐以為是松松下去拿東西的時候忘記關燈了,也沒多想,穿著拖鞋就下去了。
已經是深秋了,泳池邊又比較空曠,程安沐剛打開門就打了個噴嚏,一陣涼風吹過來,胳膊上也激起一層皮疙瘩。
“出來怎麼也不加件服,十月的麓山已經很涼了。”
程安沐本來膽子就不大,這冷不丁的一聲,把整個人嚇得都抖了一下,還好沒站泳池邊,不然估計現在已經落湯了。
程安沐拍了拍小脯,轉頭在一旁藤椅上發現了陸夜白,陸夜白穿了一條寬松的運,上是一件短袖T恤,出的線條看上去就很有力,但卻不夸張,平時一不茍的頭發,有點凌,還帶著水汽,估計也是剛洗完澡。
“呼——我說陸夜白,你到底是人是鬼啊,走路沒聲就算了,大半夜的在這待著不冷嗎?思考人生呢還是干嘛呢?”
程安沐剛剛還一副怕得走路都要貓著腰的樣子,見到自己那小腰桿倒是直起來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一開口就數落自己,一點都不帶的。
這態度變化之快,陸夜白看著除了無奈,估計就只有寵了吧。
陸夜白揚了揚頭,抿道,“這里的星星也不錯——”
星星這種說法,也是陸夜白最近才發現的,以前他喜歡晚上在這喝茶,完全是因為這里安靜,風起的時候游泳池里會有泛起的漣漪,月皎潔,樹影婆娑,大自然的靜謐,能讓他的心平靜些。
“真的哎——”
程安沐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這里的星星的確別有一番風味。
跟在觀星臺上看星星的覺不同,這里星星好像都藏在麓山間,山坡上一兩顆,樹梢上一兩點,就好像在跟人捉迷藏一樣,一閃一閃的,像是一幅山野夜景圖。
“不錯啊,山水寶地嘛——”
程安沐嘆了一聲,一點都不客氣,一屁坐在了另一條藤椅上。
程安沐見藤桌上擺了一壺茶,還氤氳著熱氣,茶香四溢,配上漫天的星星,不得不說確實是一件很讓人的事。
“陸先生,你很喜歡喝茶嗎?”
陸夜白點點頭,抿了一口,“這東西能讓腦子清醒,苦里能嘗到人生百態。”
陸夜白的語氣很像經歷過世間滄桑的老者,程安沐嫌棄地看了桌上的茶壺一眼,癟到,“這老氣橫秋的,不就是二十七嗎,估計七十二的都不像你這麼不就人生百態,陸先生,人啊,還是積極一點,茶除了苦,不也有甘甜嗎?”
陸夜白彎了彎角,對程安沐的話表示贊同。
不過要是把人生必一杯茶的話,別人的可能是先苦后甜,他自己的估計就是一苦到底。
但苦也有苦的好,至陸夜白喝了這麼多年的茶,最喜歡的幾種都是很苦的,比如苦丁茶之類的。
“等我幾分鐘。”
陸夜白把小瓷杯里的茶喝完,起進了屋里,程安沐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反正自己也還不困,等幾分鐘就等幾分鐘吧,還能看看星星,吹吹夜風,也好。
陸夜白是端著另一個茶壺過來的,還拿了兩個紫砂的小杯子,練地倒了兩杯,另一種茶香又彌漫開來。
“嘗嘗吧,上次說要給你泡的。”
陸夜白低著頭擺弄茶,修長的手指,分明的骨節,茶的喜好,一淡然的氣質,到真有點點古代那些士高人的未來。
一壺茶,一壺酒,笑看人間滄桑變幻。
不過這倒不是最讓程安沐的,程安沐的是,陸夜白居然記得他說要給自己泡茶,要不是他主提起來,程安沐自己都不記得了。
原本以為他說下次再給你泡不過是順口的推之詞罷了,程安沐完全沒放在心上,但沒想到陸夜白自己卻記著。
程安沐偏著頭看著陸夜白的作,總覺得這個男人上有太多的故事,背負了太多東西,自己以前對他的了解可能有點片面,或許真實的他不是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
面癱……神病……老變態……大冰塊……
程安沐并不打算糾正這些認識,只是覺得陸夜白好像還能用其它的形容詞來形容——
比如:
宛若天人,淡漠沉穩,深藏功與名……
再比如:
孤獨,絕……
“喝一口吧,現在的溫度正好。”
陸夜白不知道程安沐在想什麼,只是把紫砂杯推到程安沐手邊,催著嘗一嘗。
程安沐回過神來,心里有點覺得怪怪的,心疼那小的就算了,可為什麼為心疼這個大的呢?
程安沐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能停止思考,乖巧喝茶了。
“好喝的,這是什麼茶啊?”
程安沐不懂茶,好不好喝已經是能做出的唯一評價了,不過這茶很醇厚倒是不假,茶湯的也很好看,不同于紅茶的,這個的更偏褐一點。
“普洱。”
陸夜白答道,他知道程安沐沒有喝茶的習慣,擔心喝了會睡不著,所以沒跟分自己剛剛喝的那壺鐵觀音,而是重新去泡了一壺普洱。
“怎麼覺聞起來和你剛才那個不太一樣啊?”
程安沐也是個好奇寶寶,雖然對茶基本不懂,不過好在鼻子還靈的,能聞出兩種茶的香味不一樣。
“剛才的是鐵觀音,現在不早了,這是普洱,它的茶堿和茶多酚含量比普通茶要,所以不怎麼影響睡眠,喝一點沒關系。”
程安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反正不管喝不喝茶的睡眠都那樣。
“你怕疼?”
陸夜白往程安沐的杯子里又添了一些茶水,問道。
程安沐想起剛才讓陸夜白去隆的說法,有點想笑,又有點尷尬,“我可能末梢神經比較發達吧,別人覺得不疼的我會覺得疼,別人覺得很疼的我覺得就是十八層地獄的酷刑。”
陸夜白彎了彎角,想起剛才這妞反應,這種地獄酷刑的說法倒是一點都不夸張。
看到陸夜白在笑,程安沐放下茶杯,正道,“真的,我沒有夸張,上學的時候學校里組織打疫苗,我特意在最后,前面的人都說不疼,結果到我這,用我們班主任的話說,針才到我就開始鬼哭狼嚎,從疫苗,到針頭,到人家防疫站護士打針的力道,就連那天的天氣我都念叨了一遍,就跟剛才我瞎說一樣,也沒什麼邏輯,就是太疼了,上忍不住叨叨叨,當做發泄。”
陸夜白突然有點可憐這些年幫程安沐檢打針之類的護士,按照這種沒邏輯的“隆”“整容”“削下”說法,估計那些小護士會被說哭了都不一定。
但其實自從那次打疫苗之后,程安沐在人家都很控制自己,把自己怕疼這個算是小怪癖的病藏得很好,就連關珊都不知道。
所以那會自己當著陸夜白的面居然毫不掩飾地就叨叨,程安沐自己都覺得有點奇怪。
“對了,不過你不疼嗎?口上那個還好,磕到下都不疼?”
現在重新說起這個事,程安沐才想起自家鬼哭狼嚎那會,陸夜白好像一點反應都沒有,程安沐下意識地手,了陸夜白的下一下——
“我說你這下不會真是假的吧?”
程安沐這下意識挑逗的作,讓陸夜白的眸子深了幾分,這妞肯定不知道,剛才這一,配上那雙大眼睛,有多人。
陸夜白藏得好,程安沐也沒覺得自己這下一下有哪里不對,完還喝了口普洱茶,那一個淡定。
“正好跟你相反,我不怕疼。”
或者說是已經疼到不怕了。
被程安沐的腦袋撞這麼一下對陸夜白來說跟被蚊子咬一下沒什麼區別,再疼能比子彈打穿大疼?能比被別人指著脊梁骨說是賤種疼?
但這些都比不過看著程安沐眼眶紅著,眼淚掉下來的時候的那種心疼。
幾乎是下意識的,陸夜白手了程安沐的頭頂,語氣寵溺,“還疼不疼了?”
程安沐了脖子,躲開了陸夜白的手,“早就不疼了,我就是那一下得慘,過后就沒事了。”
程安沐說完又喝了幾口茶,試圖掩飾自己的難為,畢竟這種被撞一下就哭天抹淚的事,估計三歲小朋友都做不出來。
可是程安沐有什麼辦法,就是怕啊,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對了,今天吃飯的時候遇到的那人是誰啊,太沒素質了吧?你就應該上去揍他一頓,把他牙齒全打掉!鼻子打歪!眼睛打腫!整個人打豬頭!”
本來只是突然想起,順問一句的,可是一提起盛躍彬,程安沐就火冒,忍不住反省自己下午的時候發揮不好,罵得不夠難聽。
提起盛躍彬,陸夜白的臉也不好,喝了好幾口茶都沒有說話。
就當程安沐以為陸夜白不想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陸夜白卻突然開口了——
“其實如果按照緣來看的話,我應該他一聲二哥。”
“啊?!”
程安沐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沒摔了陸夜白十八萬一套的紫砂杯,這不能怪大驚小怪,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想不到這兩人會是兄弟吧——
一個人用最難聽的話詛咒,一個直接上手想掐死對方,這樣的關系說是仇人還差不多。
“很可笑吧?”
陸夜白自嘲地笑了兩聲,喝的茶也從剛才的普洱變了鐵觀音。
驚嚇過后,程安沐反應過來,如果盛躍彬是陸夜白的二哥,那陸夜白豈不是京市第一豪門盛家的人了嗎?
程安沐捂住了,可惜沒藏住的吃驚。
原本程安沐以為陸夜白最多是盛家找來的職業的經理人,畢竟一個姓盛,一個姓陸,就算真有點什麼關系應該也是遠房的那種,誰能把這兩人往親兄弟的關系上聯系?
的腦還不至于無敵到這種地步。
“可,可既然他是你二哥,為什麼會對你說這麼難聽的話?”
陸夜白眼睛里的痛苦一閃而過,轉頭看著程安沐,“安安,你真的想知道嗎?”
明明陸夜白的臉比平時還和幾分,可程安沐看著他的眼睛,卻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雖然以前看陸夜白眼睛的時候心里也會著疼幾下。
可今天,程安沐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突然被一只大手了一下,疼得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對視了幾秒,程安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見陸夜白眼睛暗了幾分,程安沐又立馬改口,“沒事的,你要不想說就不要說了,過去不愉快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活在當下,開開心心的就好。”
這也是程安沐的生活信條,活在當下。
不知道為什麼,程安沐看著陸夜白眼中一閃而過的黯淡,心里居然涌起了負罪。
居然對一塊大冰塊有負罪,要不是這一秒鐘這種覺真真切切,說出來程安沐還真不太相信。
“沒事,這些事本來也打算告訴你的。”
陸夜白握著茶杯,子往前傾了些,頭好像也不自覺地低下去了幾分,眼睛看著泳池,那樣子就好像脊梁上了千斤重的東西一樣。
“我是盛柏生的兒子,不過卻是私生子。”
程安沐可能無法理解豪門里的私生子是一種什麼地位,面臨著一種什麼境,但知道,哪怕是只是普通婚姻里的私生子,這一輩子也都會影。
名不正言不順,不被接,不被祝福,這樣的力不是一般人能承的,更可況陸夜白可是京市第一豪門的私生子。
“我媽,是個夜總會的小姐,在盛柏生的酒里下了藥,然后有了我。”
陸夜白的結滾了一下,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他在別人面前提起那個人,雖然他給了自己生命,但陸夜白從心里沒有覺得是一個母親,所以死的時候也沒有太難過。
“以為和盛柏生睡了,不說為豪門太太,也能食無憂,不用再待在夜總會里,可惜算錯了盛柏生的狠心,盛柏生這樣的人看中的是權勢,是名譽,哪怕是要養小三,也絕對不會養一個夜總會的人當小三。”
程安沐了,想安兩句,卻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只能繼續聽陸夜白說。
“可是這個人不死心啊,瞞下懷孕的事,孤注一擲地生下了盛柏生的孩子,以為能母憑子貴。可惜有又算錯了,虎毒不食子,可盛柏生是比老虎還要無冷酷的東西。”
陸夜白的口吻一直淡淡的,好像說的是別人的故事一樣,有些東西就算陸夜白不說,程安沐也能猜到,一心想著利用這個孩子“貧致富”的人,哪怕為母親也絕對不會給那個年的孩子太多的。
“六歲之前,還是一直在夜總會,接客,我就在隔壁房間等著,有時候是幾個小時,有時候是一整晚。六歲以后我就一個人待在家里,那幾年有一個固定的相好,經常整夜不回家,哪怕回來也帶著那個男人,我家旁邊有一個二手書店,帶男人回家的時候就會把我趕去書店,老板人好的,冬天的時候會給我一件舊服。”
“然,然后呢?”
陸夜白長舒了一口氣,“然后啊,然后我就十歲了,覺得是時候讓我認祖歸宗,讓榮華富華了,就帶我去找了盛柏生當時的書。”
陸夜白頓了頓,“你見過,上次在別墅外的那個老頭,殷伯。”
程安沐點點頭,當時那就是覺得那個老頭神鑠然,不像是普通的保姆管家一類的,如果是盛柏生的書,倒也說得通了。
“盛柏生知道我的存在后怒不可遏,覺得我媽玷污了他們盛家的脈,就拿是夜總會小姐來說事,連盛家的大門都沒讓我倆進,那個人被了服捆著扔在石板上,當著盛家當時上上下下二十多個人,被五個保鏢了。”
程安沐覺得嗓子有點干,以為自己失去爸爸,再被媽媽拋棄已經算是很慘的那種,可對比陸夜白,自己簡直不要太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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