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租車上,倪簡收到了程虹的信息。
倪簡并不意外,這在的意料之。
倪簡認真看完了信息,沒有選擇像以前一樣關掉手機逃避。
給程虹回了一條信息。
晚上九點到機場,十點到家。
程虹在門口等著。
倪簡過去喊了一聲,程虹沒應,也沒什麼表。
倪簡低著頭,找出鑰匙開門。
母倆一起進了屋。
倪簡關上門,蹲在鞋柜邊找出一雙新拖鞋放到程虹面前,然后起進了廚房。
屋里一點熱水都沒有,余阿姨不在,得自己燒一點兒。
一只手做這種事不容易,倪簡折騰了好一會,才裝好水上電。
出來時,程虹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
倪簡走過去,在跟前站著。
程虹看了看,目落在右手腕上,眉頭皺了。
“你這手怎麼回事?都多久了,夾板還沒拆?”
倪簡沒想到會看到這個,下意識地抖了抖袖子。
程虹更來氣:“你遮什麼?遮了就能好?
倪簡垂著手,不了。
“就要拆了。”說。
倪簡在程虹面前,鮮出這麼低眉順眼的樣子,們大多數時候都是爭鋒相對,直到倪簡被倒。
程虹看了一眼,心里的氣有點順了,對倪簡說:“你坐下來。”
倪簡沒坐到沙發上,彎腰從茶幾下拖出一張小凳子,在程虹面前坐下,一下子比程虹矮了一大截。
本來就瘦,這兩天吃得不好,休息也一般,沒剩多了。
這樣坐著,跟個小孩子似的。
程虹有點兒恍惚。
那年,帶倪簡走時,倪簡也是這樣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默默地哭。哭了很久,沒有結果,又抹了抹眼淚,什麼話都沒說,進了房間收拾自己的小書包。
那時,才幾歲啊。
程虹目漸深。不是懷舊的人,但在這一刻卻想起了很多舊事,等回過神時,驚覺倪簡已經長這麼大了,而也已經老了好多歲。
倪簡不知道程虹在想什麼。
也沒問,只是安靜地坐在那兒,不管待會兒劈頭而來的是怒斥還是責罵,都著。
這一次,的確是的錯,是連累了程虹。
肖敬是怎麼樣的人,倪簡有點了解,想象得到那些風言風語給程虹帶來多大的力。
但過了很久,程虹也沒有開口罵。
程虹回過神后,只是喊了一聲。
倪簡看著,沒應。
程虹說:“你說說吧,這一次是怎麼回事。”
倪簡一愣,隔了兩秒,反應過來說的是什麼事。
倪簡木訥地搖搖頭:“我不知道。”頓了頓,低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程虹說,“不知道誰在你?”
倪簡還是搖頭:“不知道。”
程虹臉繃了繃,表恢復了一貫的嚴肅。
“腦子不聰明,就要學乖一點,沒那個心眼,就別學人家逞兇斗狠。”
倪簡扁扁,沒頂回去,再一細想,覺得程虹這話里有話。
果然,下一秒就見程虹問:“鄭氏你總知道吧?”
倪簡怔了一下,皺眉:“哪個鄭氏?”話問出口,想起來,“那個電商巨頭?”
程虹沒應聲,說:“你老實說,你跟鄭家二公子鄭衡結了什麼梁子?”
“鄭衡?”倪簡不明所以,“我不認識這個人。”
程虹哼了一聲,“不認識?不認識人家吃飽了撐的跟你過不去,我看你是得罪了人都不知道,你給我好好想想。”
倪簡想了半刻,想起個人:“我認識另一個姓鄭的。”
倪簡把鄭宇的事告訴程虹。
程虹聽完,臉更加不好了,“你管什麼閑事不好,居然還管到你那便宜妹妹那去了,我怎麼就沒見你對肖勉這麼用心?”
倪簡忍不住辯駁:“我不是管,那個人打了爸爸,我忍不了這個。”
“那也是他自找的!”程虹聲音發冷,“他一輩子都是這麼懦弱無能,他自己教不好兒,你什麼心,這就是他的命,被人打死了也是活該。”
“那不是別人,是爸爸呀。”
倪簡的語氣低下去,幾乎有了哀求的意味,“你可以不要他,我不能不要,他是我爸爸呀。”
程虹沒話說了。
屋子里安靜了好一會。
程虹眉心,抬起頭:“你跟那個蘇欽又是怎麼回事?”
倪簡:“沒怎麼,我以前喜歡他,他不喜歡我。”
“那怎麼說那樣,那些照片呢?”
“我不知道。”倪簡說,“以前被拍到了,他都有法子撤掉,不知道這回怎麼會出來。”
程虹眼神復雜地看著,問:“你究竟還有多事瞞著我?”
倪簡搖頭:“沒有了。”
“陸繁呢?”程虹直重點,“他家里的事,你跟我代過?”
“我說過,他父母都不在了。”
程虹冷笑,“你怎麼不說他們為什麼不在了,你怎麼不說他爸爸是坐牢自殺死的?”
倪簡心腔揪沉了。說:“這些事沒什麼好說的,都過去了。”
“過去了?”程虹毫不留地破,“現在還被翻出來,你覺得過去了?”
倪簡不說話。
程虹說:“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倪簡點頭。
程虹氣急反笑:“你是不是傻了?你知道,還跟他領證?”
倪簡說:“我不覺得這有什麼關系。”
程虹氣得說不下去,倏地站起:“好,你說沒關系,你看看這有什麼關系,你看他還能不能做這個工作。”
程虹說完轉就走。
倪簡怔在那里。
程虹走到門口,倪簡追過去,拽住了的手。
“媽媽。”
倪簡低低地喊了一聲
程虹停了腳步。
“媽媽。”倪簡的聲音更低了。
程虹覺到的手微微發抖。
程虹終于回過。
倪簡松開手,頓了頓,低聲說:“能不能……幫幫我?”
程虹看著,覺得不可思議。過了一秒,問倪簡:“幫你,還是幫陸繁?”
倪簡沒說話,手指絞了。
程虹仍然不能理解:“他就那麼好?”
倪簡說:“不是好不好的問題。”
“那是什麼?”
“他喜歡這個工作,他救過很多人,他還想救更多人,為什麼不讓他做?”
程虹看半天,終于嘆口氣:“小簡,你變得都不像你了。”
倪簡不知程虹用了什麼手段,又或者是肖敬也了手,過了幾天,就收到的郵件,說事好像慢慢下去了。
倪簡不在乎這個,只關心陸繁會不會影響。
雖然那天程虹答應了,但這種事不了解,不知道能做到哪一步。
月中的時候,梅映天回來了,倪簡又請幫忙打聽了一下,得到的是結果是經濟犯罪跟政治犯罪還是有差別的,這個問題沒有那麼嚴重,只要輿論力沒了,其他的就好辦。
倪簡松了一口氣。
十六號這天,去醫院拆掉了手腕上的夾板,離開時,在大門口到倪振平。
父兩個都一愣。
倪簡先走過去。
倪振平又老了很多,雙眼都是紅的,臉憔悴,頭發更白了。
“爸爸,你病了?”
倪振平說沒有,反問:“你來醫院做什麼,哪里不舒服?”
“哦,沒什麼,拿點維生素片。”
倪簡停了一下,問:“你過來,是……倪珊不舒服麼。”
倪振平點點頭,有一會沒說話。
倪簡一怔:“怎麼了?”
倪振平嘆口氣,眼睛越發紅了,恨聲說:“還不是那個混小子。”
“鄭宇?”
倪振平點點頭。
“他又做了什麼?”
倪振平搖搖頭,說不出話來。
倪簡又問了一遍,他才把事說了,說到末了又是痛心又是憤怒,幾乎咬牙切齒了:“那小子太混蛋了……珊珊才多大啊,他把珊珊一輩子都毀了……”
倪簡怔怔地聽著,半晌才回過神,訥訥問了句:“現在……怎麼樣了?”
“很虛弱,得養著,學是不能上了。”
倪簡沒再問。也沒去看倪珊。
回到家,倪簡翻了翻手機,找到一條短信。
看了下時間,正好是倪珊出事的那天。
自從上次打了鄭宇,倪簡就請了梅映天找來的那些人保護倪振平。
那天,收到的消息正好是關于倪珊的,如果多代一句,倪珊可能不會是這種結果。
流產、休學,都不是小事。
但如果沒有吃這麼大的虧,倪珊又怎麼能清醒?
倪簡不再去想這些事。
陸繁就要回來了。
還有三天。
二十號中午,最后半天的集訓結束了,閉營儀式后,所有參訓人員回到宿舍收拾好行李,準備坐傍晚的車回市里。
經過一個月的高強度訓練,大家多都有點疲憊,離營前有兩個小時的自由時間,拍照的拍照,爬山的爬山,陸繁沒出去,給倪簡發了短信,之后去了小賣部,準備買點水和吃的帶上火車。
小賣部的老板做午飯去了,老板娘在看店。
陸繁拿了兩瓶礦泉水、兩桶方便面,放到柜臺上,問:“多錢?”
玩手機的老板娘終于抬起頭,看了看,說:“12塊。”
說完起,給他拿了個方便袋,“喏,你自己裝一下。”
陸繁沒,眼睛盯著。
老板娘被他的目嚇了一跳,老臉竟有點泛紅,“你看什麼?”
陸繁微微一怔,抬起眼。
“這個圍巾……是你的?”他指著脖子上的酒紅圍巾問。
“當然是我的。”老板娘有些不高興了。
陸繁說:“能不能給我看看?”
老板娘臉不自然了,梗著脖子:“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有病吧,人的圍巾有什麼好看的?”
覺得這人看著正經,怎麼說話像兵子,瞪了陸繁一眼:“不做你生意了,快走快走。”
說完,往店里走。
但陸繁沒走。
他也進了店里,從口袋里拿出磨破了皮的舊錢包,了一張,遞過去。
“麻煩你讓我看看圍巾。”
老板娘看著那張紅票子吃了一驚,抬頭看了看他,似乎在確認他是不是開玩笑。
見他表嚴肅,老板娘躊躇了一會,臉緩了:“好了,你要看就看吧。”
拿過錢,從頸子上扯下圍巾。
陸繁接過來,翻到邊角,果然看到一個小。
“這不是你的圍巾。”陸繁皺起眉,問,“你從哪弄來的?”
老板娘很兇地說:“你瞎說什麼?這就是我的,你還給我!”
手要搶回來,陸繁手一抬,矮胖的材本夠不著。
陸繁著圍巾,說:“有沒有一個人來過?”
老板娘氣急了:“什麼人?我這里天天都有人來,你說的是哪一個?長什麼模樣?”
“很瘦,長頭發,很好看。”
陸繁心里劇烈地跳著,他緩了緩,說,“的右手不太方便。”
老板娘一愣,立刻就想起了倪簡。
“你說的那姑娘……是不是這兒壞了?”突然不發氣了,指了指右手腕問陸繁。
陸繁眼里一熱,聲音都燙了:“是。來過,是不是?”
老板娘這才明白他干嘛一進來就看圍巾,原來是這麼回事。
爽快承認:“是啦是啦,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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