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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 第170章

當天,徐沉舟帶了三班衙役,出城直奔蘭渚山下,又派四五個水兵,潛照鑒湖,沿著湖畔索搜尋了一個時辰左右,終于有所得。

兩個金楠烏木箱子升出水面,岸上眾捕快慌忙接手搬了上來,徐沉舟試著踢了一腳,十分沉重。

旁邊捕快笑道:“捕頭真是神了,這也能找到?是怎麼知道他們把贓藏在這兒的?”

徐沉舟笑而不答:“留神干活兒罷了。”

捕快們大拍馬屁:“可是的,什麼能逃得過咱們徐爺的眼?那霍城逃了半年,無人知道他在哪兒,還不是撞在徐爺手里?”

徐沉舟笑道:“別耍,快些把東西運回衙門是要的。”

又有人好奇箱子里的件兒,便攛掇問道:“要不要打開看看到底是不是贓?”

徐沉舟似笑非笑道:“這是大人所有的件兒,你敢打開?”眾人一想,方回味過來,不敢再提。

當下將箱籠帶回了縣衙,鄭盛世聽聞,忙趕出來。

等箱子被抬進廳,鄭盛世喜不自,急急拿了鑰匙開鎖,幸而雖在水下半年,那銅鎖依舊完好無損。

徐沉舟因要避嫌,便只在外頭站著。

誰知半晌,聽到里頭鄭盛世哭了兩聲,徐沉舟不免探頭看了眼,卻見鄭盛世跌在地上,哭道:“天殺的,真造孽。”

徐沉舟見他不似是個“喜極而泣”的模樣,卻并不,只問道:“大人,東西已經找回來,好端端地做什麼哭了?難道果然不是?”

鄭盛世哭道:“是,可是本大人寧肯不是。”

徐沉舟見說的稀奇,便邁步走了進來,卻見兩個箱子都已經打開,第一個箱子倒也罷了,里頭放著幾樣兒古董,并些金銀珠寶等,無甚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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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另一個箱子里,卻是一片稀爛。瞧著竟像是些紙糊一樣。

徐沉舟也覺著意外:“這是些什麼?”

鄭盛世趴在那口箱子上,哭得十分傷心:“這都是老爺連年來收集的名人字畫……各種難得的絕響、跡,巧奪天工,嘆為觀止。本想運回鄉下,等辭退后好生日日欣賞,或留作傳家寶,不料竟給這般蠢材劫走,放在哪里不好,偏偏放在水里,我的寶貝們……”

張開雙手要撈,卻又心痛絞,大哭不已。

徐沉舟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只得隨意安兩句:“好歹財寶等都找回來了,大人且節哀。”

鄭盛世悲從中來:“我寧肯金珠寶貝丟了,也不想這些絕世筆墨遭逢如此命運。”仍舊哇哇大哭,傷心至極。

徐沉舟見如此,便悄悄地退了出來,站在門口看了會兒天,無聲一笑,搖搖頭,轉下了臺階。

次日,鄭盛世復開堂審訊,這一次卻很快宣判,竟把先前所斷盡數推翻,竟判了霍城無罪,當堂釋放。

鄭盛世于結案陳詞中說道:“本案案撲朔迷離,一度連本也被蒙蔽,幸而天理昭昭,雖然一時迷霧不散,但畢竟有撥云見日的時候……”

說到這里,想到自己那辛苦收集的字畫等卻再不可得,便灑了兩滴淚,又繼續說道:“幸而本縣新任的徐捕頭,同本縣謝小公子,兩人聯手,窺破其中玄機,才令好人沉冤得雪,也讓本縣未曾誤殺良民。如今此案真兇已經相繼伏法,不必再提,本縣也會寫陳表上奏朝廷,自請查探不詳不嚴之罪,也治下子民以此為鑒,勿要以試法,還當安分守己才是,退堂。”

衙差將霍城手銬腳鐐去了,霍家四個人,抱在一塊兒,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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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因也來至現場,聽了鄭盛世這一番陳詞,倒也連連點頭。

此刻徐沉舟走過來,道:“我答應你的事如何?”

云鬟作揖:“多謝徐爺,果然一諾千金。”

徐沉舟笑掃一眼,云鬟問道:“我聽人說,是徐爺告訴了鄭大人,說張一闌臨死之前一夜,曾私下里托人告訴徐爺那寶所藏地方,此話當真?”

原來云鬟也覺著張一闌的死可疑,如何在捉拿霍城的第二天,偏巧就死了?且聽人描述,說張一闌神恍惚自撞了馬兒,然而張一闌畢竟是當過捕快的人,手極好,竟然一也閃避不得,反而以頭搶地當場就磕死了?

云鬟心里忖度,只怕張一闌是知道事即將敗,所以選擇一死封口,只要他死了,就算有霍城的口供,但是死無對證,何況他畢竟是公差,縣衙的人自然偏向他多些。

先前徐沉舟曾提起,張一闌的兒子新親,故而他不想將事鬧大,一死了之,也是有的。

可既然他選擇了死,又怎會良心發現告訴徐沉舟藏寶地方?豈不是要坐實了他的罪行?

徐沉舟聞言一笑,云鬟看見他這般笑容,就知道是他弄鬼。

張一闌自然不曾告訴過徐沉舟藏寶地方,這是徐沉舟自己想出來的。

當日云鬟安排他四人在蘭渚山下“案發現場重演”,雖然揭破了張一闌口供有假,可是徐沉舟心中同時也想到了另一個疑點:既然如此,張一闌跟范捕快將贓藏在了哪里?

蘭渚山下左右十里并無人煙,若是貿然將贓藏在山中,或許會被人發現,何況那蒙汗藥藥效有限,霍城又是個習武之人,只怕很快醒來,若發現他兩個不在,事豈不是就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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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張一闌跟范捕快訌,繼而范捕快死,張一闌跟傷鏢師狙擊霍城,這一系列都是連串發生,此后便是公差趕來……

所以他們兩人置贓的時間,只能在霍城跟鏢師中藥昏迷的那一小段時候里。

這樣短的時間,把贓放在哪里才最妥當?

徐沉舟暗中將現場留神打量了一番,心中已經有數。

后來他回到城中,明里暗里又打聽了一番,果然張一闌在過去數月,曾幾度出城,有人便在山下的照鑒湖邊看到他,當時還以為他是為了“案子”。

所以徐沉舟判定,這贓不在別,就恰恰在眾人眼皮底下——水里。

果然派了水兵一陣搜,便將這兩個箱子找到,找到箱子的同時,又在水底撿起兩斷了的繩子,所以推斷當時張一闌跟范捕快把贓用繩索捆住,栓在岸邊青石上沉在水里,后來范捕快死,無法來取贓,張一闌又養了一個月傷,再來找時,不料不知如何繩索斷開,箱子沉了水底……竟是讓他幾度徘徊,卻終究無法得手。

徐沉舟將贓撈起,并不說是自己找到的,只說是張一闌臨死之前“其言也善”。

鄭盛世雖然生愚笨,又好附庸風雅,算不上一個聰明能干的員,但卻也并不是那一味好殺、草菅人命的,見徐沉舟說得有理有據,醒悟自己錯怪了霍城,又見贓起出,便當即決心改判。

這些話,徐沉舟也并未跟云鬟直說,只道:“當不當真,你心里自然猜得到,只答應我的話,別再反悔。”邪邪一笑,搖搖擺擺去了。

自此之后,縣衙里果然便多了一名喚作“謝”的書吏,卻并非如徐沉舟等在“快班”里,而是跟隨典史旁,負責一些緝捕、刑獄等的文書之事,每日里按部就班,除了偶爾會跟隨典史出外差,其他都十分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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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典史姓程,年事已高,卻是個老當差了。

典史雖然是個沒品級未流的兒,但卻也是經由吏部正經銓選皇帝簽批的“朝廷命”,加上這程典史資歷深,所以縣丞主簿等都也敬他三分。

年極高的人,故事兒自也多,程典史閑著無聊,便說起些陳年舊案趣事,別的年輕人只怕會嫌絮叨不耐煩聽,可云鬟天跟人不同,反聽得津津有味。

程典史見年紀雖小,卻如此恬和沉穩,便心里喜歡,時不時又同說些辦差等要留意的事項,都是老經驗的,倒也益匪淺。

這一日,云鬟自衙門往回,走到半路,忽然聽到有人

此刻旺兒正在衙門接了,兩人回頭一看,卻見竟是霍城領著良兒跟霍植兩個,左手還提了一只大白鵝,霍植手中捧著個籃子,走近了看,見竟是十來個極大的鵝蛋。

云鬟道:“霍大哥,這是要去哪里?”

霍城笑道:“正是要去可園,不想在此遇見了。”

云鬟低頭看看兩個小的,又看看那只嘎嘎的白鵝:“這個又是?”

霍城有些赧,道:“我才回家不多久,也沒什麼好東西,家里這只鵝是極好的,最能生蛋,我娘子讓我親自給謝公子送來。”

云鬟忙推辭:“不能要。”

霍良兒脆生生道:“哥哥你收了吧,只不過別殺了很能看家,也能生蛋,你留著生蛋吃好不好?”

因為先前霍娘子曾說要送這白鵝給云鬟吃,——家里總共這一個活,先前也多陪著兄妹兩個長大的,又能生蛋賺錢。雖然極激云鬟,卻也有些不舍這白鵝被殺死。

霍城忙道:“良兒。”又對云鬟道:“若是有好的,自不用送這拿不出手的東西來,我也知道謝公子自然看不上,可是畢竟是我們一片心意,若不是公子仗義執言,此刻霍城只怕早地府游魂了。”

霍植也把籃子捧高,道:“公子,這個給你吃。”

先前因霍城“失蹤”,霍娘子一家三口度日甚是艱難,鵝蛋都舍不得吃,一概拿去賣了換兩個錢度日,這也都是省下來的。

云鬟看看霍城,又看那一籃子鵝蛋,便笑道:“也好,不過,我不要白鵝,只要這一籃子蛋吧。”說著命旺兒接了過來,又對霍城道:“霍大哥若不當我是外人,就不要再為難我了。”

霍城對上的雙眼,看出里頭極清澈的懇切之意,他微微一笑,低頭看看那嘎嘎的白鵝,點頭道:“好!就聽謝公子的。”

云鬟霍良兒的頭:“快把抱回家去吧,以后要好好待。”

霍良兒歡呼一聲,便把白鵝抱了過去,那鵝子仿佛知道死里逃生,長脖子嘎嘎地了起來。

當下云鬟跟旺兒回了可園,林嬤嬤看著那一籃子雪白的鵝蛋,笑說:“這可是稀罕兒呢。”

云鬟端詳了會兒,道:“改日讓陳叔給他們家也送點回禮,我瞧兩個孩子的裳都有些小了。”

林嬤嬤連連點頭,云鬟正要人把籃子提回廚房,忽然林嬤嬤驚了聲,眾人忙看去,卻見籃子中間一個蛋“噶”地一聲裂開。

云鬟不住也瞪大雙眸,便見從那雪白的鵝蛋殼里拱了拱,便掙扎著鉆出一只赤淋淋茸茸的小鵝子來,長脖子看了會兒,便閃著羽翼未的小翅膀,跌跌撞撞奔到云鬟跟前兒。

云鬟抬手捧起這小東西,不由嫣然。

暮春過后,暑熱消退,秋風乍起,那才殼而出的小鵝,早也順利長了一只十分威武雄壯的大白鵝,云鬟給起了個名字,就“小雪”。

小雪名字雖弱,但生猛悍,竟比看家狗兒還厲害,但凡有生人來,便會嘎嘎高示警,有一次徐沉舟來,不知為何惹怒了白鵝,這鵝子便飛躍起來,做撲擊之狀,大有俠客之風。

且說縣衙之中,——先前因差點錯判霍城之事,鄭盛世上奏自請罪,又言明因“丁憂”之故,請辭回鄉守制。

兩月后吏部公文下來,許了鄭盛世辭之請,會稽縣衙事務,暫時付縣丞主簿并理,等九月新上任,再行接。

這幾個月,衙門大小事務不斷,秋之后,秋雨綿綿,忽然又出了一宗人命司,偏偏典史因年高弱,換季之時便病倒了,幸而云鬟跟了他數月,一應事務都能理會妥當。

這日,云鬟代程典史看過案發現場,便帶著旺兒,買了幾樣補品,又去典史家里探病。

只因程典史并未婚配,也無子嗣,是以乃是獨居,只一個負責做飯的老仆陪伴,多虧云鬟隔三岔五來探,倒是讓這凄風苦雨的日子多了幾分溫暖之意。

等出了程家,正回可園,迎面卻見徐沉舟匆匆而來,一把抓著道:“ 新老爺來了,正點卯呢,快隨我去。”

云鬟只得忙隨他回縣衙,果然見三班衙役們神不同往日,都雄赳赳地,聽見有說話之聲。

徐沉舟早先一步進,只聽堂上人問道:“典史人如何還不到?”

云鬟正要進門,聽了這一聲,便覺靈魂出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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