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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 第173章

趙黼能下地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來至齊州大營。

晏王竭力勸阻,一來是因為他上的傷,太醫同軍醫都說還要再休養兩三個月方得妥當。二來,晏王也知道趙黼去齊州是為了什麼。

他怕出事。

褚天文所做自然不對,一個褚天文也著實不算什麼,只是他背后的不是別人,而是當朝太子,故而雖是個卑賤宦豎出,在齊州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褚天文仍能夠橫著走。

但是以趙黼的脾氣,這一去自然會天雷地火,只怕無法收拾。

可是面對晏王的攔阻,趙黼只是笑道:“孩兒多大了,難道還似先前般不知輕重?父親放心,這一行我是必去的,不然以后在他們眼里,咱們云州、晏王府,就如蟲豸一般任憑拿了。何況我也并不是去打架,而是去討個公道罷了,道理在我這邊兒,去了京城也是不怕。”

不由分說便上了馬車。

晏王在背后看了半晌,一直等馬車消失眼前的時候,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回府,后忽然有人靜靜悄悄了聲:“王爺。”

晏王回頭,驀地一驚:“云鶴?”

,杜云鶴看似風塵仆仆,來至跟前兒躬行禮:“杜云鶴拜見王爺。”

晏王上下打量了會兒,道:“你是才來?”

杜云鶴點了點頭,道:“我聽說跟遼人一戰,生死懸命,有些不放心,便特趕來一看究竟,世子呢?”

晏王長嘆道:“你來遲了一步,他方才帶人出城往齊州去了。”

杜云鶴一怔,面上出思忖之,旋即道:“也罷,世子從來不曾這樣大的困頓,讓他出出這口悶氣也好。”

晏王點頭道:“杜先生進府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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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鶴應了聲,將進王府之時,目如無意般掃過周遭,卻見影影綽綽,有些看似路人商販的可疑人影晃

兩人進門之時,杜云鶴道:“是太子的人麼?這許多年了,竟仍是不肯放心殿下。”

晏王笑道:“太子是個多疑的人,由他去吧,這許多年我也都習慣了,沒這些人在跟前兒晃,都覺著些什麼似的。”

不提杜云鶴忽然來至云州,只說趙黼帶著人馬,滾滾出城。

張振跟雷揚一左一右,護衛在馬車兩側,這一次本不需要張振跟著,是他自己主要求跟隨……其實不過是想看趙黼的行事罷了。

云州距離齊州并不多遠,不足百里的路程,半天也就到了,若非顧忌趙黼的傷,棄車騎馬的話,還會更早一些。

齊州軍早得知消息,一時如臨大敵。

世子趙黼帶人跟遼國金刀駙馬花啟宗于盤山死戰連日,幾乎兩敗俱傷,慘烈非常,世子更因此幾乎喪命,此事早已經傳遍附近三州。

齊州知府早在半月前便借口家中事故,將齊州事務一概付通判置,自己借故逃走,只為避風頭。

而在齊州大營中,一名探子飛奔進,跪地道:“報!世子趙黼所帶兵馬,已經在十里開外。”

褚天文揮手,那小兵倒退出去,褚天文來回踱步,嘆了數聲,抬頭看周圍將

在座的都是齊州軍中各校尉,參將等,卻一個個面如黑鐵,多半都垂頭喪氣,一句話不說。

褚天文端詳了會兒,皺眉道:“眾位,大家都知道世子的脾氣,他這一次來,只怕來意不善,眾位有什麼看法?”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做聲,褚天文道:“世子若發作起來,只怕誰也不能置事外的,諸位為什麼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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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天文說完,才有一個虬髯漢子擰著濃眉,道:“這還有什麼可說的?既然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兒,就該擔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什麼可說!”

旁邊一個斯文些的將勸阻道:“陳參軍!”

那陳參軍兀自滿面惱恨,道:“難道我說錯了麼?本該是云州和齊州同心協力,可人家在前頭出出力,我們卻在后面干看著,算是什麼……”

還未說完,褚天文喝道:“住口!”

那陳參軍轉開頭去,褚天文滿臉的憂忠之,苦口婆心似的道:“誰說我們是干看著,如此鼠目寸!這畢竟是齊州的地界,當時探子報說,發現遼軍向我齊州進發的蹤跡,我們難道還要貿然出擊?自然要以齊州的安危為要!行軍用兵之道,自然要據萬變之軍做出調整判斷,萬沒有撇開齊州,去救援云州的道理!”

也有幾個人點頭附和。褚天文皺眉想了會兒,又長嘆道:“何況勝敗乃兵家常事,且世子如今不是好端端的麼?他若是明白大義的,自然不會造次。”

這樣說了數句,又有探子來報說道:“世子的車駕已經在三里開外。”

眾將士都有些不安起來,褚天文環顧周遭,道:“不必怕,晏王世子子雖差,可是我們都是奉命行事,并沒有錯,難道他敢來不?這畢竟是軍中,于軍中作,非同小可!他若敢行,難道不怕太子、皇上也不饒他?”

有幾個將是褚天文的心腹,當下才慢慢地有些定了心,又拍馬屁。

其中一個笑說:“監軍說的極是,這世子素日胡鬧,不過仗著皇上寵罷了,倘若他果然犯了大忌,難道皇上還會護著他?他若是個聰明的,就不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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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也笑道:“賈參軍言之有理。”

有幾個并不肯信服的,彼此對視,眼中皆有怒意,卻敢怒而不敢言。

褚天文抖了抖袖,道:“看看世子也該到了,大家都振作些,隨我迎接世子罷了。”

那陳校尉因心中不滿,便走在最后,誰知卻見一人扭仍退回堂,他看一眼,只以為或者另有什麼事兒,也未在意。

眾人才出門,就見一個小兵風似的跑進來,差點兒跟前頭的褚天文撞個滿懷,忙剎住腳道:“晏王世子……世子進大營了!”

褚天文忙問:“帶了多人?”

那小兵道:“看著有一兩百人。”

褚天文聽了,笑道:“聽見了麼?才一兩百人。”

褚天文自忖:趙黼如果存心鬧事,斷沒有帶這麼點兒人過來的道理。

當下揮退那小兵,放心大膽地往外而行,才轉出軍機堂,驀地止步。

后齊州將們也都齊齊地剎住步子,卻見眼前,來了一隊人馬,分兩列往前而行。

人人都著清一的黑鐵甲,腰間按刀,頭上都綁著雪一樣的飄帶,隨著行進隨風揚起,仿佛白幡烈烈。

每個人都臉肅然,靜默往前而行,耳畔只聽見嚓嚓地腳步聲,雖然沒有一說話的聲響,卻卷地一肅穆而濃烈的殺氣撲面而來,令人打心底戰栗。

正中間兒,卻有四個兵士,抬了一頂馱轎,上頭高高坐著的人,眸龍睛,氣質殊然,上是玄滾龍袍,頭上也同系著一條雪緞帶,只是那臉,卻仿佛也跟這緞帶一樣雪白,同那玄相襯,幾乎黑白分明。

雖人有些清癯消瘦,揣著手兒,似懶洋洋地窩在馱轎里,可抬眸之時,眼神清冽肅殺,又因他人在高,越發似俯視眾生般,眼神之中,天然一種如藐視地上蟲豸般的鄙夷輕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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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天文左右看看,見這陣仗,不知所以,便笑了笑迎上:“不知世子前來,有失遠迎。”

此刻趙黼仍是揣手在袖子里,眼皮兒也沒抬一下兒。

抬著馱轎的士兵也并不理會褚天文,一徑往前,來至軍機堂前的屋檐底下,才停下,將馱轎緩緩放在地上。

此刻原本站在檐下的齊州將們紛紛都避退,來至屋檐臺階底下見禮。

褚天文只得轉過來,見他如此怠慢,仍是不敢發作,便陪笑上前:“參見世子。”

趙黼微微抬眸,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褚監軍,見到本世子還活著,是不是深覺失?”

褚天文忙道:“這是什麼話?先前聽聞世子被遼軍圍困,下也是心急如焚,只不過當時因探馬回報,遼國大軍正兵臨齊州,倘若下帶兵救援世子,他們必會趁虛而,到時候不僅齊州,云州也會危殆……故而下從大局著想,才未敢妄,不然早就親自帶兵去營救世子了。請世子明察!”

趙黼聽他說完,方抬頭,緩緩地吁了口氣:“那麼來攻打齊州的遼軍呢?”

褚天文道:“或許是看到下帶兵嚴陣以待,故而他們不敢進犯,便自退了。”

趙黼笑了笑:“遼國的銳都被花啟宗帶著,哪里又分出一支軍來,我倒是不知,何況云州跟州守軍所報,本沒有什麼遼國主力進攻齊州。”

褚天文正道:“后來下仔細想了想,或許這是遼軍的疑兵之計,只是為了拖住齊州軍罷了,也是探馬偵訊不力,早在先前,下便命人將負責查探的斥候、哨探數人,一概以貽誤軍機罪斬首!”

此言一出,原先出聲的那陳校尉面上越發出悲怒之

趙黼點了點頭:“看樣子,你已經找好了替罪羊了,褚監軍,你真真兒是個人,縝,細致,狠毒辣,只可惜……都用在了自己人上。”

褚天文眉頭一蹙,趙黼微微欠,雙眸盯著他:“可惜啊,今日任憑你口燦蓮花,本世子,不吃你這一套。”

褚天文心頭微:“世子……”

趙黼道:“你忘了,你縱然把這齊州的所有士兵將都斬了,監軍也仍是你,統帥也仍是你,貽誤戰機,玩忽職守,都是你……你是第一個該死的。”

趙黼話音剛落,便有兩名黑甲侍衛上前,竟擒著褚天文手臂,將他倒在地。

褚天文不由道:“世子!你這是做什麼!”又大:“來人!”

褚天文在此地自也有許多心腹,且一早聽說趙黼要來,他也暗中有所安排,當下從外頭涌進百余士兵,持槍帶甲,兩下相持起來。

趙黼卻依舊安穩不,只淡淡道:“都別。”

掃過眼前的齊州軍,眼神中睥睨之意更盛:“遼國士兵有虎狼之稱,本世子干死了比云州軍多兩倍的遼軍,你們這幫連遼軍都不敢去拼殺的膿包廢,也敢來試試嗎?”

他的聲音竟似有金石之聲,人心魄,齊州軍一個個手腳戰戰,又見面前的黑甲軍眼中各帶殺氣,咬牙切齒,卻仿佛要隨時出擊搏殺般,哪里敢,有人甚至悄悄后退。

褚天文見勢不妙,便大道:“你縱然是皇世子,可我是齊州監軍,你并無權力如此對我!你莫非是想軍變麼!”

周圍眾將見狀,神各異。

趙黼道:“你急什麼?本世子不過是為國除,軍法置而已。”趙黼說罷,便又問道:“當日我定了兩軍合擊的計策,都有誰知道?”

褚天文后眾將士面面相覷,還是那陳校尉往前一步,道:“原本負責作戰的三路軍統領跟副將都知道。”

趙黼掃了一眼:“人都到齊了?”

這一句話大不善,將們頓時微微躁,卻又不敢大造次,陳校尉回頭看了會兒,忽然道:“賈參將不在。”

趙黼眼神一變:“那是什麼人?”

陳校尉道:“姓賈,名威,是褚監軍一手提拔上來的親信。”面上又出些不忿之意。

趙黼眼睛閉了閉,便低低地笑了幾聲:“好極了……原來、原來如此……”

他連連點頭,忽地道:“把東西拿進來。”

說完之后,便見有十二個黑甲侍衛從外頭魚貫而,兩人一隊,抬著一個箱子,走到跟前兒,將箱子放下。

眾人都不知是何,那侍衛俯,把箱子打開。

頓時之間,現場一片驚呼之聲,原來這箱子里的,竟是一把把刀,且都不是新的,像是才用過的一樣,有的連刀刃都卷了起來,可見砍殺之激烈,多數上頭跡斑斑,有的糊了厚厚地,都干了,幾乎看不出刀本來面目,就如一把刀相似。

在場之人,都不明白這是何意,褚天文探頭看了一眼,也不解。

趙黼道:“你們誰知道,這兒有多把刀?”

一個侍衛推了把褚天文,他試著說道:“看似兩三百……”

趙黼笑了笑,輕聲道:“錯了,這里是五百把云州軍的佩刀。多麼?不多。”

無人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也無人敢出聲打擾。

趙黼卻又問道:“你們又可知,這場戰我方死了多兵士?”

更加沒有人敢回答。

趙黼道:“告訴他們。”

站在褚天文邊兒的副將死死地握著腰間刀柄,昂首,紅著眼,咬牙大聲道:“是兩千六百三十二名弟兄!”

今日隨著趙黼前來的,都是在這場大戰中殘存的士兵,這場戰中死去的,有他們的兄弟,手足,幾乎比親人更親之人。

話音剛落,眾人眼中都流出悲憤之,牙齒幾乎都暗咬的格格作響,目眥俱裂,卻無人發一聲。

頓時之間,滿院靜默,風起每個人腦后的雪飄帶,殺氣跟怒悲之意沖天。

兔死狐悲,傷其類。

不知不覺中,原本沖進來的齊州士兵,陸陸續續松手,兵墜地。

趙黼的聲音仍是淡淡的,道:“我對死了多人本來并不關心,畢竟既然投從戎,保家衛國,縱然慷慨捐軀,也是死得其所。可是,倘若他們本不該如此死法,是有人暗中通敵謀害,這個,本世子絕不能接。”

褚天文頭發僵:“世子,我……”

趙黼道:“我今日來,便是為那些戰死沙場的士兵們討一個公道。”他忽地微微一笑,“褚監軍,你的上,可以容得下多把刀?”

褚天文回頭,猛地看見箱子里那些沾的腰刀,就仿佛一個個戰死的亡魂,正向著他的笑。

他忽然明白了趙黼將這些刀帶來的用意,剎那間,幾乎連每手指,每頭發都疼了起來。

趙黼輕輕地扯了扯袖口,神淡然,慢慢說道:“你最好撐得久一些,不然就不大好玩兒了。”

褚天文渾發抖。

趙黼起轎離開時,聽到后褚天文聲嘶力竭,厲聲道:“不!放開我……趙黼,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太子的人!”

眼波微轉,仍是清冽冷酷的,趙黼頭也不回,被高高地抬著往外。

后,是一聲慘厲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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