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狂熱小說 懸疑推理 閨中記 第181章

《閨中記》 第181章

轉過月門,沿著廊下往前,頭頂掛著的風燈微微搖曳,芒甚是和。

白清輝不由轉頭打量這幽靜小院,墻角芭蕉依舊在雨中刷刷拉拉作響,因是深秋的緣故,只有假山石旁的一叢叢秋兀自倔強盛放,隨風依稀有些清冽花香氣息。

正看間,又見一抹白影在叢旁微微一,似見人來,便“嘎”地一聲。

陳叔忙道:“小雪,別吵。”

那白鵝似懂人言,長頸轉片刻,便又乖乖地伏下去。

原來正是先前見過的那只白鵝,它竟然“小雪”,白清輝角微挑,卻未曾做聲。

將到云鬟臥房,就見珠兒跟曉晴兩人迎出來,雙雙見禮。

清輝來到室,見云鬟已經起上著一件的如意紋綾子圓領袍,不似平日那樣系著扣帶,領口微微敞開了一側,出里頭的吉祥云紋。

長發也非先前那樣整齊利落地挽做發髻,而只在發頂束起,余下的便散在肩頭,因極長的緣故,發尾垂及腰間,宛若墨緞子。

的神似有些很淺的倦,又仿佛是因才醒來,眉眼間略有些朦朧,在明黃的燈之下,更見韻致。

乍一看,就如哪家錦繡堆中養著的富貴公子哥兒般,清雋出塵,貴不可言,然而燭火微搖,偏讓那本來偏冷的眉眼多了一婉約溫和氣質,真真是難辨男,卻偏是極引人眼。

清輝驀地見了,心頭竟微微一跳。

此刻心底無端竟忽地浮現趙黼的影子,一時莫名想到:“怪不得世子如此喜歡崔姑娘,就算是只看皮相,也是很值得人,何況竟還是個天生不俗的人呢。”

彼此落了座,兩個丫頭并林娘早識趣兒地去了外間,清輝斂了神,便問道:“你子好些了?”才一句,便嗅到一淡淡藥油的氣息,從了過來,卻并不難聞,同室淡香之氣相合,又帶清涼之意。

Advertisement

云鬟道:“小白公子如何親自來了?”

白清輝道:“聽說你暈了過去,便想來探,只是因出了一趟城,便耽擱了。是了,你今日為何會暈厥?”

云鬟早聽人說他帶三班衙役出城的事,知道自然是為了城外那兩被害人的尸骨。見清輝問,便答道:“大概是見了羅添被害的……所以一時有些不住。”面上出些許慚愧之意。

清輝搖頭,卻仍是淡聲道:“不必如此,先前尸首運回縣衙,縣丞他們看了尚且不得呢。你已經做得極好了。”

說到這兒,又垂眸道:“有時候我恨我自個兒,那個病,也不知是怎麼樣,總累的別人替我苦,先前是季陶然,如今又是你……季陶然也就罷了,只是……是我連累了你。”

云鬟忙道:“不是這樣說,這是我……甘愿做的。”

清輝凝眸看,聲音略輕了些,似喟嘆般道:“你畢竟、并非男子……”

云鬟眉尖微蹙,繼而道:“可知我先前,也常這般怨念嘆息。然而我如今所做種種,其實跟男子并沒什麼兩別,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更想做的更出些……甚至比男子更強些才好。”

的聲音極輕,聽在白清輝耳中,卻宛如于無聲聽驚雷般。

清輝盯著云鬟看了半晌,神之中忽地出繼續不安。

云鬟見他默然不語,神有異,不由自笑道:“我是不是太輕浮了?這些話,原本也不想跟人說,原本也并沒想過……只是對著小白公子,不知如何就說出來了,還請莫怪。”

白清輝慢慢回神,方也道:“無妨,這些話很好,是極好的。并沒任何輕浮之意,只是我……越發敬重……”此刻,那一聲“崔姑娘”竟有些喚不出口,白清輝停了停,道:“以后我便……哥兒可好?”

Advertisement

云鬟目微微發亮:“是。自然極好。”

清輝轉開頭去,室一時靜寂,只有桌上燭,燈花結起,半晌,便發一聲細微響。

靜寂之時,仿佛能聽見彼此細細地呼吸。

頃刻,清輝才又說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下午因何出城了?”

云鬟道:“是,自然是為了那兩名被害之人的尸骨。聽聞是沒找見?”

清輝道:“嗯,我疑心這兩人之中,有一人未死。”當下,就把自己的推斷同云鬟一一說了,又把“引蛇出”之事也同說明。

此刻夜已深,夜如墨。云鬟道:“此計好是好,只不過,大人放他們兩個人出去,難道不怕那兇手謀劃縝,真的將他們……”

話音未落,便見清輝面上浮現一很淡的笑意,那笑竟有些冷颼颼地。

云鬟心頭一,不覺垂手在袖子上抓了一把:“大人……莫非……”這話說出來,只怕很不好,云鬟忙停口。

不料白清輝跟心意相通,早明白心頭揣測,便道:“你并不是別人,我也不瞞你。那兇手作案手法狠辣果決異常,何況已經五年了,他從不曾求助府,如今蟄伏發難,自然想要一殺到底的。我本來想將盧逾張小左……以及徐捕頭一一追究其罪,然而就算將盧逾張小左羈押在縣衙,那兇手也絕不會出面作證。何況,這兇手事先已經殺了三個人,這三人在當地又都是有頭臉的人家,尤其羅家,甚至在京中有親。他們聯手起來,再加上徐家,盧家跟張家……只怕到底如何,尚難論定。”

云鬟靜靜聽著,白清輝的聲調兒一如平常,毫無起伏,平平淡淡,仿佛訴說一件尋常之事,然而卻能聽出底下的波瀾涌,以及那看似冰冷無的語調里暗藏的一憤怒。

Advertisement

白清輝繼續說道:“我原本還覺著那兇手下手太過狠辣,可今日又聽了盧逾他們行兇的經過,卻反而覺著,有時候天道實在是……倘若當時這兇手就被殺死了,那麼豈非,他們一生一世,都沒有喊冤屈的機會?他們從生到死,再也沒有人留心注意,甚至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曾經有兩個人,被活生生地殘害至死。而這犯下滔天罪行的幾個人,卻逃法網,自在一生。”

云鬟自覺眼底有些潤,低低喚:“小白公子……”

白清輝依舊冷道:“兇手畢竟是兇手,不管是為了復仇,還是怎麼樣。我不會替他開罪責,但是……我想……讓這兩件案子,能更公平一些。”

“引蛇出”,自然要放餌,至于這餌是不是會被吃掉,就不在所有人的控制預計中了。

云鬟并未說破,白清輝也并未說破,但是兩個人目相對,卻儼然若觀火。

云鬟知道,若此事給白樘知道,只怕他不會同意。然而這正是白清輝跟白樘的不同之,雖然并不值得贊揚或者詆毀,可這正是屬于白清輝的選擇,他會以自己的方式,捍衛這世間的黑白跟公平。

夜雨淅淅瀝瀝,兩個人各自說了心底的話,面對彼此,竟仿佛輕松了許多。

只是見時候不早了,清輝便起告辭,想了想,抬頭又道:“你若覺得上不好,不必勉強,多休息些時日,這跟是否男無關,可知縣丞因為白日那一眼,已經同我告了假?”

云鬟不由笑了:“是,多謝……知縣大人。”

清輝眸中也浮現淺淺的笑意,沖一點頭,便出門而去。

不等人轉出月門,曉晴珠兒兩人便跳進房中,珠兒問道:“主子主子!小白公子如何又來了?看他甚是關心你呢!”

Advertisement

曉晴并不做聲,只瞪大眼睛看著云鬟。

云鬟額頭,懶洋洋道:“還有些頭疼,不要只管聒噪,再給我涂一涂。”

珠兒還未靠前,曉晴已經跑去拿了藥油回來,又極快地洗了手,便挑了藥油,手指頭上輕輕開,就站在云鬟后,給在太上輕輕,一邊兒低頭問道:“主子,力道怎麼樣?若是重了你便說聲兒。”

云鬟微閉了眼:“正好兒。”

珠兒見兩人都是一臉不關心,十分焦急,便又湊近了道:“主子,你說如何這樣巧,小白公子竟也外放到這兒呢?這莫非是天注定的緣分?”

云鬟忍不住抿一笑,微微半睜雙眸:“是跟你這丫頭的緣分麼?你這樣著急的?”

這還是第一次如此打趣,珠兒索握著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道:“人家是為了主子著急,如何只管取笑我?”

曉晴在后叱道:“別只管手,還不夠你聒噪的呢,竟上了手了,沒看我正給主子上藥麼?弄到眼睛里怎麼好?”

正說著,就見林娘進來,笑道:“都圍在這兒做什麼,外頭熬好了藥,也沒人去端,還要我自個兒手。”

珠兒吐吐舌頭,忙接了過來,又吹了吹道:“好好好,我也學的有眼力價些,主子,我伺候您喝藥。”

曉晴不由也笑起來,道:“可惡的蹄子,瞧你那諂樣兒!”

眾人一時都笑了,在這深秋寒冷,凄風苦雨之際,竟出幾分融融暖意。

白清輝才出月門,便聽見后那歡快的笑聲,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夜中,那清冷如冰的雙眸里,依稀有微閃爍。

次日,從晨起天便沉沉的,陳叔林嬤嬤等本勸云鬟再在可園調養一天,卻并不肯,只得讓旺兒撐了傘,陪著往縣衙去。

行至半路,驀地見一輛馬車從前頭經過,云鬟掃了一眼,便也罷了。

來至衙門,便去見白清輝,正有個捕快來報,竟道:“先前張家派了人前往盧府,相請盧逾過府,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白清輝將手頭正在看的卷冊放下,問道:“盧逾答應過府了?”

捕快道:“這會兒尚且不知呢。”

云鬟忽地想起方才路上看見的那輛馬車,略有些異樣,正細想,外頭埋伏在盧府的一名捕快趕了回來,報說:“盧逾乘車往張府而去,按照大人布置,安排了三個兄弟一路跟著,那盧逾也仿佛甚是警惕,車邊兒上跟了四個護院,前后左右護得的,應該是不會有事。”

兩名捕快分別離去。云鬟便自去典史房中查看近來的其他案宗卷冊,多半都是些鄰里小事或者商戶糾紛等,自行便代替程典史理了。

白清輝則自看治下其他地方的卷宗。

兩人于縣衙中各自行事,不覺將到晌午,窗外悶雷一聲,落下雨來。

又一刻鐘,白清輝合上手中冊子,轉頭看向窗外,卻見有一道雪亮電閃過,凜凜竟帶些殺氣。

清輝轉頭,若有所思地打量那越來越急的雨,卻見有人從窗前經過,正是云鬟,今日著一件竹青圓領袍,外罩銀灰鶴氅,行大有竹林之風。

云鬟進了門來,臉卻有些張皇,拱手道:“大人,我想起一件事。”

清輝正問是何事,就見一個捕快氣急敗壞地沖了進來,跪地道:“大人,大事不好!盧逾死了!”

清輝同云鬟對視一眼,霍然起,一前一后往外而去。

那捕快兀自惶惶道:“從張府出來還好好地,誰知到了府門口就發現……”

大雨傾盆,一輛馬車停在盧府門口。

盧府眾人都站在馬車周圍,外面兒卻有幾個撐傘看熱鬧的。

盧老爺跟盧夫人早聞訊出來,在馬車尾上,嚎哭連天,幾乎昏死過去。

白清輝趕到之時,見盧老爺正揪著一名護院,厲聲大:“你們干什麼吃的,這麼多人跟隨護著,如何竟都是瞎子聾子麼?”

白清輝早將這幾家來歷清,除了羅家京有路外,這盧老爺家中,亦有親戚在州府做兒,自然氣焰格外囂張。

因見那護院垂頭無言,盧老爺又撲向一名捕快,當推了一把,跳腳咆哮:“混賬東西,你們這些什麼公差!都是酒囊飯袋,就眼睜睜看著這賊行兇!要你們有何用!”

捕快們竟也都不敢出聲,因見白清輝來到,才忙都后退。

那盧老爺本要發怒,可見縣臉如霜,眸中帶冷,雖一言不發,但竟氣勢懾人,一時竟只張大了不出來。

清輝在前,云鬟在后,兩人徑直來至馬車跟前兒,抬眸往看去。

首先映眼簾的,竟是一把打開的十分艷麗的白底兒桃花傘,乍一看,就仿佛有爍爍桃花在這車廂盛開一般,很是妖冶。

然而仔細再看之時,卻見這傘背后,是盧逾斜躺車壁,雙眸暴凸,口張大,幾乎變形的猙獰臉容。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