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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 第244章

此后又過數日,云鬟始終留在浙東會館,足不出戶。

自打“假尸”案后,柯憲深為云鬟之能“降服”,便一改先前的偏激偏見,誠心結起來。

有時候他們眾人要到街頭玩耍游逛,或者聚餐會飲,自然也著云鬟,云鬟每次卻只推,并不曾隨他們出門。

柯憲原本還以為是心有芥,只是留在會館之時,眾人看累了法典,便閑話,又說起先前案子之時,彼此推演起來,云鬟卻也同他們照舊說話,商議切磋等,一概平常。

很快柯憲等也都釋然,明白只是天生斂穩重,并不是那等玩樂的而已,因此竟更加敬重。

這一日,因外頭有些雨連綿,眾人便留在會賓堂里,又說起往日的案

柯憲因說道:“如今最難辦的,就是那饕餮食人的案子了,就如我先前所說,我覺著此案一定大有。”

耿飚笑道:“你又來了,到底是什麼,卻偏說不出來。”

柯憲便看云鬟:“小謝先前所辦的那鬼面桃花案子,豈不也是兇手用這聳人聽聞的障眼法,來掩蓋底下的真相?此案必然也是如此,若我選不中就罷了,但凡有機會刑部,一定要追查此案,查明真相。”

杜惟忠搖頭嘆道:“以我看來,卻想寧肯一輩子也不再見到那所謂饕餮現世才好,此名頭便不佳,但凡出現,定然有腥風雨。何況,最近聽聞晏王世子回京聽封,晏王不日也會到京……若再冒出個饕餮來,豈不是……”

他們也自聽說這饕餮是暗合世子趙黼等話,聞言都懂此意。

柯憲道:“我等雖無緣見過世子,只也聽聞英名了,北打遼人,南擊水寇,哪一件兒不是利國利民的不世之功?也不知是哪個包藏禍心的,偏偏把世子跟饕餮說在一塊兒,我看,只要找到這口風傳出之源,必然跟饕餮有所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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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心頭一,耿飚笑道:“我的天神,一說起此案,柯兄就了魔障似的,總有驚人之語。還是罷了,三法司那麼多大人都無能為力呢,何況你我?”

柯憲見云鬟不語,便問道:“小謝,你對此案有何見解?”

云鬟斟酌,謹慎道:“只憑著些捕風捉影的話,我也實不知如何說起,不過聽柯兄所言,倒有些意思。”

柯憲大笑:“你的能耐自然一流,你既然說我說的有理,只怕我說的是真的,也未可知。”

耿飚跟杜惟忠兩人齊齊搖頭,又對云鬟道:“小謝,你萬萬別順著他說了,他原本就自鳴得意,你再夸兩句,越發不知姓什麼了。”

漸漸地,風聞說晏王進京了,又有些流言蜚語,說晏王中途遇到了山賊,差點兒有些兇險……故而世子親自去接了回來等話。

云鬟想起那日張振匆匆而來,趙黼那難得一見的慌張之……此刻聽說晏王平安進京,不覺松了口氣。

因各方的士子能吏等相繼進京,浙東會館來參與銓選的也有多了十幾個人,其中有兩個是曾在會稽的時候跟云鬟略打過道的,此刻相見,自然比先前更加不同。

這兩日,卻又有一件喜事,原來是會稽白清輝托人帶了書信來給云鬟。

著那筆跡清雋超逸的信箋,仿佛能聽見白清輝在耳畔清清冷冷的聲調,除了報平安,問端詳,以及替可園眾人問好之外,另說了幾件本地的瑣碎之事。

其中,竟有一件是說徐沉舟的。

原來自打云鬟上京之后,會稽本城的典史一職自然空缺,不知為何,竟有人推舉徐沉舟暫代。

因徐沉舟先前曾擔任過捕頭的……可畢竟有些劣跡,白清輝起初尚且猶豫,想了幾日后,才終究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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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輝寫信之時,徐沉舟已經代了典史職位半月,按照清輝所說,這人……倒也做的十分合格。

能讓清輝說出“十分合格”四個字,便是說徐沉舟做的極好了。

其實徐沉舟原本就是個能人,只是心上亦正亦邪的,人無法親近,不能信任。

然而若是他決心要做好一件事兒,以他的能為,自然不在話下。

云鬟把白清輝的來信反反復復看了幾遍,想到徐沉舟昔日所作所為,心中頗有些嘆。

只因上京銓選的人員漸漸到齊,云鬟見能人云集,又多半是些年過而立、在地方做了數年甚有經驗的前輩,自省乃是“半路出家”的,年紀又是這些人里最小的,所以竟不敢有毫的松懈怠慢。

更加上清輝信中多有勉勵嘉許的話,是以云鬟越發自惕,每日加看些刑文法典、本朝典冊之類,想要多記一些是一些,每天晚上竟也挑燈夜讀,要過了子時才罷休。

柯憲等見如此用功,不覺也染,心想這般有天分的年尚且如此勤勉,他們又有什麼借口懶怠?因此竟也不再任意出門玩耍見識,也自在會館里勤下苦功。

這一日,天沉,寒氣沁人,常管事早就送了木炭過來,小樓里倒也暖和。

云鬟仍未外出,只偎靠在椅子里,上蓋著一床毯子,舉著書冊字看,曉晴在桌邊兒坐著,便做些針織活計,時不時抬頭看一眼云鬟,眼底笑地。

上回從鄜州“進京”,過之時,曉晴卻跟陳叔去了會稽,誰知錯,竟仍是陪著上京,且是以這種份,也算是世事難料、個人緣法了。

如此又過了兩刻鐘,曉晴起,把方才泡好的熱茶拿來,給云鬟倒了一杯吃。又含笑說:“這幾日主子實在用功,還是歇一會兒,留神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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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方把書放下,吃了口茶,曉晴在旁看著,又給肩,便道:“其實主子何必這樣費心耗神,他們都說主子是必中的。”

云鬟不置可否。

曉晴察言觀,又說道:“其實我也覺著主子是必中的,主子這樣斷案如神的若是不中,天底下就沒有人配當那推了。”

云鬟方搖頭一笑,道:“好了,不要妄言。可知世間的事兒是極難說的?”

云鬟說這句話的時候,還不知竟然會一語讖。

很快便到了銓選之期,吏部的銓選,分為文選跟武選兩種。

所謂“文選”,便是寫字答卷,無非是從《法典》《律法》等典籍之中選出題目,讓考生作答。

這個卻是難不倒云鬟的,一來準備妥當,可謂“博覽群書”,比許多老干練的書吏都要博學,二來,又有那樣一宗天賦,自然是眾人所不能及的。

只要過目的書,便絕不會錯兒,而吏部所出的題目,從頭到尾,只有兩個吃不準的,其他都答得極為順利。

而出場之后,柯憲耿飚等人,卻有些苦連連,尤其是柯憲,他本是捕快出,這些文字題目上自然缺乏的很,雖然臨時抱佛腳讀了些,勉勉強強能答了大半兒,有一些還是胡謅。

參與考答的生員之中,也有不似是柯憲一樣的出,也都一臉的如喪考妣,彼此相見,唉聲嘆息。

云鬟見這樣“哀鴻遍野”,不敢說自己答得極好,耿飚等來問,只說“尚可”而已。

而“文選”之后,便是“武選”,這“武選”,卻并不是名目上的論武功而已,卻是模擬,讓考生據線索,找到其中的“真兇”。

這些案子,多半是從歷年三法司所偵辦的疑難奇案中選出來的,又經過考們衡量編纂,自不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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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憲等人一早就知道會有此等試題,所以曾經在浙東會館的會賓堂做過許多次案件推演。

云鬟雖并不十分懼怕,可心里也仍有些張,知道敗在此一舉。

誰知今日,眾人正在外頭張地等候場,斂聲靜氣之時,卻有個吏部員來到,高聲問道:“誰是會稽謝?”

云鬟正揣手定神,聞言抬眸,舉手道:“小吏便是。”

那吏部員道:“你隨我來。”

云鬟不知究竟,柯憲耿飚在旁,也都莫名,柯憲又著急道:“將進考場了,是有什麼急事?能不能立刻你回來?別耽誤了!”

云鬟心里忐忑,面上還只如常,反而安他們道:“無妨,各位哥哥好生等候,不必理會他事。”

當下便隨著那吏部員離開,轉過回廊,竟來到一所小小房間之前。

那人止步,示意

云鬟深吸一口氣,雖然滿心惴惴,依稀驚跳,卻也強自鎮定,邁步走了

線略有些暗,云鬟抬頭看了一眼,見前方桌后,坐著一位員,看著是禮部五六品主事打扮。

云鬟上前行禮,道:“不知大人喚小吏前來,有何要事?”這會兒很快就要武試了,此人沒有道理不知道,既然如此,必然有個不可抗拒的理由。

云鬟幾乎不敢問,但卻別無選擇。

那人聽了,抬頭看了一眼,見眼前年靜默如水,皎然如月,容秀麗竟無以比擬,且風姿大好。他不由一怔。

只是飛快地,眼神往旁邊一瞥,方又垂眸道:“你便是會稽的典史謝?”

云鬟垂眸道:“正是小吏。”

這主事停了停,道:“本接到了京兆府的文書,發現……原來兵部主事隋超親妹被謀害一案,是你參與其中的?”

云鬟見提的是此事,便道:“是。”

主事“嗯”了聲,道:“據這案記錄上所寫,也是你當街說明案經過,拆穿那假冒’艾夫人’的?”

這些事自然無錯,可此人的聲音聽起來,卻不像是有什麼好事。

云鬟道:“是。”

果不其然,主事冷笑了聲,道:“你既然敢這樣做,如何還肯觍來參與吏部銓選?”

雖有些心理準備,乍然聽了這句,云鬟耳畔“嗡”地一聲,素來恬淡的人,眼睛居然瞬間熱了起來。

猛地抬頭看著書吏,竭力鎮定,才問道:“大人……不知此事,小吏做錯了什麼?”

那主事冷道:“你還來問我?我看過你遞呈的資歷記錄,你在會稽做了兩年半的典史,難道你們那里的斷案,都不上公堂,只在大街上不?”

云鬟只微睜雙眸,盯著此人,竟不知如何回答。

主事道:“看來你仍是不明白,也不知自己錯在哪里,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你可知道,當日被那賊人毒沙傷到的百姓里,有一人不治亡,一人重傷?多人都有所傷損?你說這筆賬,該算在誰的頭上?”

云鬟不語,只是袖子里的雙手卻慢慢握了。

主事又道:“事到如今,你總該明白了罷?謝,你為典史,卻毫無朝廷命的自覺,反而一味想出風頭,以至于讓罪犯當街逃跑,且傷及無辜百姓命。似你這等輕浮狂浪,怎敢還觍來吏部銓選,又怎能為刑部推?”

云鬟雙耳轟鳴不已,心底似有驚濤駭浪。

一路從會稽到京城,從未有這樣令神魂俱碎的時刻,就仿佛一直以來辛辛苦苦戰戰兢兢所要追隨的東西,眼睜睜便在前方毀滅、消失殆盡了。

幾乎不知自己是怎麼出了那暗的小小房間,又是如何出了吏部的,最后耳畔所聽見的,是主事道:“出去!回你的會稽去,永遠不要回來。你之品格言行,尚不配為刑部推!”

而云鬟不知的是,就在渾渾噩噩出了那房中之后,原本疾言厲的主事,忽地站起來,轉向著側的屏風后拱手行禮,道:“不知下做的如何?”

頃刻,屏風后有人沉聲道:“甚好。”

吏部主事苦笑道:“下自覺,方才的言辭似有些太過了。其實……憑心而論,以謝的資歷,選做推是綽綽有余的,他甚至比……”似乎還想說兩句,可瞥一眼那靜默如山的屏風,竟不敢再言了。

乘車回了會館,云鬟總算喚回些許神魂,便吩咐曉晴收拾東西。

曉晴本要問到底如何了,見臉如雪,竟不敢多言,只得下去阿留跟阿喜準備。

云鬟站在樓中,心底那勉強住的浮浪似的鼓噪,復又涌起來。

一轉,看見旁邊案上放著的厚厚的許多書冊,忽然竟無法按捺,沖過去用力一拂,只聽得嘩啦啦嘩響,所有一切,盡數墜地。

云鬟抬手捂著臉,手指即刻被淚水打

正在彷徨絕之際,忽然聽見曉晴在底下“啊”了一聲。

云鬟勉強抬頭,深吸一口氣,才恍若無事般問道:“怎麼了?”

等了半晌,曉晴卻并不回答。

云鬟復深深呼吸,才邁步出門,走到欄桿,往下看去。

卻見曉晴垂手低頭地退在檐下,庭院正中,有個人颯然而立,此刻正仰頭看著,笑得如深秋里的一枝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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