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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 第307章

靈前作一團,尖慘呼之聲不絕于耳。

一陣風自外頭卷進來,白幡紛紛舞,只有中間兒郭司空的靈牌位,黑底白字,冷冷地矗立著,仿佛在凝視著這一場駭然驚魂。

事后,面對巽風駭異的目,季陶然倉皇道:“這多半是火,他上如何竟會有此?”

巽風無法回答,看著手指頭上的燒傷:“這火又是什麼東西?”

季陶然道:“我是在嚴先生所傳的典籍中看見過,這火乃是從骨頭或者特有的火石之中提煉而出,甚是難得,遇到火之后便會極快引燃,等閑無法撲滅,方才我嗅到一刺鼻的氣味,尚且沒想到真的是此。”

此刻吳玉已經被吳府的人抬了去了,上臉上都燒傷非輕,幾乎不能看了,只僥幸因巽風等救的及時,還有一口氣在。

眾人戰戰兢兢,收拾殘局,巽風跟季陶然兩人便回到刑部,向白樘稟明此事。

白樘聽罷,因想:“當時郭司空說,是朱姬用了蠱。如何吳玉竟是死于火,按照季陶然所說,這火是灑在他的上才有效用,難道朱姬竟是未卜先知,事先把吳玉所穿上灑落了此?又或者說……原本還有一個我們都沒留意的兇手?”

然而這一個案子,除了邱以明跟吳玉兩人尚且茍延殘外,其他的四人,跟郭家父子,并行兇的朱姬,卻都已經死無對證。

白樘思忖了會兒,便喚了主簿來,低低吩咐了幾句。

巽風見人去了,便對白樘道:“四爺,這件案子是要了結了麼?”

白樘道:“嗯。”

巽風道:“可此案仿佛還有些蹊蹺在。”

白樘知道他也必然是為火之事困,便道:“不必再提此事了,我自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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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風聽如此說,便作罷了。

白樘又說道:“今日謝推府可來了麼?”

巽風因一直在外頭陪同吳玉,并不清楚。季陶然上前道:“已經來了。”

白樘道:“昨兒你轉述的話,我想過了,倒是可以試一試。”

季陶然一震:“侍郎……”

白樘淡淡道:“你且去看看謝推府如何,若無異議,我想今日便開始。”

季陶然躬退出,便去尋云鬟。

原來先前在郭司空去世的那天晚上,云鬟回府之后,竟有些發起燒來。

起初尚且清醒,漸漸地便有些混沌了。

陳太醫一整日都是跟著邊兒的,被曉晴喚醒后,忙進來查看,敷藥用針,忙了整整半宿,不敢合眼。

次日雖好了些,陳太醫卻再不肯放出府,好歹又調養了一日。

云鬟因心底記掛著柯憲的生死,便想加快行事,趁著季陶然來探之時,把心中所想之事告訴他,請他轉告白樘,一切由白樘定奪。

季陶然來尋云鬟的時候,卻見正拿著那支怪模怪樣的觱篥,有些出神似的。

這一日的下午,云鬟自刑部出來,旁邊卻是巽風跟隨著。

兩人各自騎馬,且行且說。

巽風問道:“你的傷可怎麼樣了?本來該多歇息幾日才是,何必急著來呢。”

云鬟道:“不妨事,已經好了大半了。”

巽風道:“這兩日我看季行驗都愁眉不展,問起來才知道你傷的果然不輕。”

巽風說到這里,沉默了會兒,便問:“那日清早,陪著四爺離開之時,我曾回頭看了一眼,倒好象看見了世子……真的是他對麼?”

云鬟不愿再相瞞著,便道:“是。”

巽風皺皺眉:“果然是他所為?我就知道。”

云鬟道:“他不是心的,鞭子打碎了石鼓,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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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風哼道:“無緣無故做什麼要打碎石鼓?必然又是因為看見四爺跟我,所以才鬧子?這般脾氣,從來都改不了。”

云鬟只轉頭查看周遭,巽風又想到一事,便問道:“是了,他如何那樣早去你府上?總不會也是聽聞了風聲呢?”

云鬟道:“并不是。只不過因為遭遇了饕餮的事兒,折損了世子送我的一位侍衛哥哥,世子本要再送我一個,我怕又連累無辜,不想要,大概他便親自來了。”

那日,便果然是如云鬟所說,趙黼因不要別的侍衛,正中下懷,便想從此便負責送上下來回就是了。

那天早上,也早早兒地起,煥然一新、興興頭頭地前來尋人,誰知道……竟偏偏見了那一場。

天崩地裂,真如把一個火藥包給點燃了般。

說話間,已經出了刑部這條街,巽風指著前方道:“再過前頭那十字路,就是第一次那饕餮出沒之地了。”

云鬟道:“我記得。”

先前他們眾人在刑部之中,便把京的地理圖拿了出來,將饕餮幾次出現的地點一一標了出來,從最初的“五寺案”到昨日最新出現的那次,饕餮出現的地方雖然不定,然而……

據這多日來的搜問查詢,依稀也能標出其他幾饕餮出現的地方路線。

唯一追的最遠而確切的一次,是那回饕餮被趙黼所傷,眾人壯著膽子追蹤,卻發現饕餮消失在皇城左近。

當時白樘道:“這饕餮顯是被人所控,且每次出,都有其目標之人。”

比如最初的五寺之中的幾位大人,比如趙黼上京之后的陡然遇襲,再往后,卻是向著崔云鬟而去。

眾人分析到這里,白樘琢磨道:“饕餮起初吞噬五寺之人,我倒是明白其意為何,當時畢竟世子在南邊兒戰,若是有心人想趁散播謠言,是有的。至于后來上京之后遇襲,也可以得到解釋,畢竟放出饕餮之人對世子仇恨骨,想要用饕餮對付他,也是有的。可是……前日這一次,卻是人費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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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知道說的是自己,也想不通,便道:“前日這次,此好像是沖著我去的,卻不知為何。”

巽風看一眼,心中有個揣測,卻不便出口。

白樘卻道:“你如何確定是沖著你的?”

云鬟道:“我、我是自它的眼神里看出來的……”

說了這句,略覺有些難以說服,便道:“另外,我當時跟柯憲一起落地,它撇下柯憲,卻沖著我過來。它……好像更想殺我。”

白樘這才頷首,道:“這饕餮先前出現的兩次,一為生事、另便于除去世子,第二次索直接對上世子了,只這次忽然轉而向你,倒是不知如何,既然如此,就姑且用你的法子,引蛇出試一試。”

眾人又細細分析了地理圖,發現饕餮出現的地點,雖然看似雜無章,縱橫錯,可綜看起來,卻果然都是圍繞著皇城,幾乎是以皇城為中心行事的,且被人發現曾留蹤過的街道,也都是通往皇城的方向。

因此事非同小可,只白樘,巽風,季陶然跟云鬟四個知道,更嚴謹泄

此刻,巽風便陪著云鬟,在玄武大道上而行,此刻日影昏黃,且喜并沒什麼風。

巽風便道:“你如何竟想出這樣古怪的法子,可知我聽說后,替你了把汗?真盼著四爺不許……誰知道……”

云鬟道:“我卻盼著四爺許,也盼著有用。柯憲已經挨不了多久了。”

巽風道:“你護手足,自然是好,只不過如此的話,自然便把自己置險境了。可知道面對那種怪,連四爺也是沒有把握的。”

云鬟聽到這里,便問道:“巽風哥哥,若是捉到了那幕后之人,找到解藥,是不是就能……”

正說到此,忽地聽見有人道:“謝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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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聽得聲音悉,回頭看時,卻見有個人在馬車上,臉容有些瘦削,雙眸極亮,卻是張振。

云鬟跟巽風便停了下來,云鬟道:“張都司如何在此?”

張振掃一眼巽風,對云鬟道:“我本想去你府里尋人,正好在這里看到了,你在此做什麼?”

云鬟道:“有些私事。”

張振挑眉,又瞄了瞄巽風,便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且不打擾,改日再去拜會。”向云鬟一挑,放下車簾。

張振的馬車去后,巽風記得上回他對云鬟出手狠辣之態,便道:“他怎麼忽然對你這麼熱絡?”

云鬟搖頭:“不知道。”

巽風道:“張振耿直激烈,其實不下于世子,以后你可要留神。”

云鬟自也答應了。

兩人繞著皇城周遭的大街走了一圈兒,不見異樣。

而此刻因天漸暗,街上行人也了許多,巽風看一眼云鬟道:“你想好了麼?當真要如此?”

云鬟不答,只從袖底出了那支觱篥,在手里,垂眸想了片刻,便輕輕地吹奏起來。

路上的人雖稀,卻也頗有幾位過客,聽得這樣奇異的竹之聲,不覺側目。

巽風心無旁騖,目冰冷,一手按著腰刀,陪著云鬟往前。

兩人的馬兒走的極慢,觱篥的聲響,就如游魂唱,在冬日的黃昏之中飄人背上發寒。

慢慢地便走過了一條街,云鬟歇息了會兒,手都有些凍僵了,幾乎握不住觱篥,便將觱篥放懷中,手。

巽風低聲道:“不如今日且到這里?”

云鬟道:“不妨事,再走一走。”

兩人端詳了會兒,便又往同祿街上而去,一刻鐘后,耳畔忽地聽見些喧囂吵鬧的聲響。

云鬟雖仍吹著觱篥,卻抬眸看去,驀地看見夜之中前方的那座高樓,就仿佛青天白日底下所有的場景都撞到眼前。

一時之間那調子便有些了。

正停手要轉個方向,卻見路邊兒兩個行人經過,因低低說道:“真是奇了怪了,這晏王世子如何竟上了聽戲,且他聽戲也就罷了,如何還要自個兒一個人聽,其他的人都趕出樓里去?”

另一個說道:“正是的呢,原本薛老板的戲就難得,一個月里好不容易有兩三天在樓里,偏偏這位世子又霸占住了,可苦了咱們這些苦哈哈等了大半個月的人了。”

長吁短嘆,十分抱憾。

巽風正也因為聽見里頭的鼓樂聲響,想要跟云鬟換一條路去,聞言便回頭問:“前頭暢音閣里頭,是晏王世子在麼?”

因夜朦朧里有些看不清,那路人只當也是兩個看戲的,便道:“可不是呢?兩位爺若也是去聽戲的,勸你們還是回頭罷了,那世子威風大的很,自個兒一個人包了場子了,閑人免進呢。”

那兩人去后,巽風看看云鬟,道:“你覺著這又是在唱哪一出?”

云鬟垂眸看著手中觱篥,輕聲道:“或許……世子果然上了聽戲,也未可知。”

巽風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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