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竟也心酸起來:“我最恨人騙我,但更怕得而復失,——你畢竟不是我,又怎麼會懂?”
外間的夜雨綿,顯得繾綣而綿長。
雙眼適應了墨一般的夜,而說話的的聲音格外清晰。
一剎那,云鬟忘了所有,心里只念咀著趙黼的一句話“我最恨人騙我,但更怕得而復失……”。
他又怎麼會知道,的確不是他,但是偏偏……這種心,竟是一般無二。
風漸漸小了些,偶爾旋著雨哨過來,發出“咻”地一聲,似是個看破世的老人,靜靜默默地發出悠遠的嘆息。
沉默過后,云鬟才道:“你便是如此,輒不遂意,便會任意行事,并不顧別人如何想法,你讓我覺著怕,若再像是先前一樣,連累無辜之人,我才是百死莫贖……”
趙黼道:“不會!”
云鬟道:“你也曾說過,江山易改,稟難移。”
良久,趙黼才道:“好。”
云鬟正有些恍惚,不解他是什麼意思,便聽趙黼道:“我信你。”
云鬟慢慢地抬頭。
趙黼道:“我不管別人再說什麼,我只聽你的話。”
云鬟道:“你……說什麼?”
趙黼道:“暢音閣的事,白樘的事,我……再不管別人的話,只要你說沒有、我就信你。”
云鬟并未立刻回答。
趙黼摁著心跳,低頭在額上吻落,又沿著鬢邊往下,嗅到上清冷獨有的氣息,道:“我兩輩子都沒被人這樣折磨過,只有你、也只為了你……好不好?”
他仿佛能看見那雙亮晶晶的雙眸,浸潤在夜影里,并沒有素來的清寂。卻也越發無法辨明的心思了。
又聽不見回答,趙黼便道:“好不好?阿鬟……”
在上小心翼翼地印下,又問:“阿鬟,你說好不好?”
口吻之中,竟似是祈求的意味。
外間廊下忽有腳步聲響起,原來是曉晴因見起風,生怕吹了窗戶灌了雨水,便起相看,豈料不見了云鬟。
曉晴自忖并不會外出,便挑了燈籠來書房尋找。
云鬟聽越來越近,便忙要推開趙黼。
趙黼卻道:“你不答應,就休想我放手。”
云鬟呵了聲:“方才說什麼來著,江山……”
曉晴來至門外,見門扇開著,將燈籠一挑,喚道:“主子可在?怎麼沒點燈呢?”
便聽云鬟的聲音從門邊兒傳來,道:“我自在這里靜一靜,你且回去睡吧。”
曉晴略有些驚,道:“主子,沒事麼?”
云鬟道:“方才掉了火折子,沒事。”
說話間,便見火一亮。曉晴定睛,果然見云鬟在桌子后面兒,正舉手將桌上的蠟燭點燃了。
曉晴松了口氣,復問道:“可要吃茶麼?我伺候了茶再去睡也使得。”
云鬟道:“不必,我要一個人靜坐……看書。”
曉晴不敢再擾,只得答應,又怕夜冷雨風大,便輕輕為將書房的門帶上,復提著燈籠去了。
書房之中,門口旁側,趙黼俯,再站起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張紙箋,正是先前被風卷到地上的那首“鳴”。
趙黼定睛看會兒,來至桌邊兒:“這樣好的詩,如何肯忍心燒了?”
云鬟垂眸道:“現下,你也該回去了。”
趙黼道:“你昨兒下午答應我什麼來著?”
云鬟恍若未聞,燈影下臉微微泛白。
趙黼道:“其實回府后,父王又狠罵了我,喝令我不許胡作非為,他好似猜到我會出來找你,派人盯得死,直到今兒,才得了些松懈。”
又將云鬟攏臂彎中:“今夜,我就也同阿鬟‘將翱將翔,弋鳧與雁’,你說如何……”倒是會活學活用。
乍然聽他說起那詩上的句子,人無地自容。
當初一時惘然,寫完了才發現大為不妥,只是要毀了卻也未曾忍心,想不到竟留了這樣一個把柄。
云鬟道:“你若是聽我的,那、即刻就回東宮。”
似鴛鴦頸,他在后面,半寸也不肯舍離,又低低道:“別的都聽你的,可是那床笫間的事,要聽我的。”
云鬟惱怒:“殿下!”
趙黼道:“你先前答應過,只要不在刑部……”
云鬟紅了臉,道:“別說了。”
手卻沿著領口下去,他是站著,云鬟卻是坐著的,甚是方便。
雖無牢籠,卻似在他一人牢籠,有形無形,將束住。
云鬟道:“你再不停,我就……”
心卻無法自制地跳起來,竟有些慌得失去分寸。
舉手擋,怎奈他才是最擅長過關斬將、所向披靡的那人,又哪里能擋得住一招一式?
似征服了最的領地,逡巡察探,僻壤開疆。
察覺懷中的子陡然彈了一彈,又略溢出微,得到的反應,趙黼雖未曾怎地,卻比自個兒的心意饜足更加滿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