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車的燈照著們腳下的路。

楚眠看著程碧城發的眼睛，百年前那位真正的程老板應該也是這樣的。

所以九天才能把這種灌進一個被催眠的人里。

“你和九天是怎麼認識的？”

楚眠問道。

聽提及九天，程碧城神變得認真，停下來道，“楚眠，我想你是真的認錯人了，我和九天自小相識，一路扶持著長大，他不是你要找的……厲天闕。”

不是認錯了，是這座復制城錯了。

楚眠繼續往前走，只道，“可能是我認錯了，但你能多說一些麼？”

“好啊。”

程碧城淺淺一笑，“我和九天都生在西邊鄉下，七歲那年，有個大財主看中了我們的地，將我們強行驅逐，我們不肯，他們就派人燒屋，整個村子都燒了火龍，死傷無數，我拉著九天逃了出來。”

“……”

那個年代，生命好像是特別單薄的一件東西。

楚眠聽了沉默。

“后來有個戲班子的班主看中我的嗓子，收留了我們，我學唱戲，九天打雜，我們就在戲班子里活了下來。”程碧城說到回憶的時候仍是笑著，只是有些苦。

“那他是什麼時候學會那一手催眠絕學的？”

楚眠疑。

“什麼催眠？”程碧城茫然地看向，有些無奈，“楚眠，我都說你認錯人了。”

“……”

楚眠盯著，長睫了。

程碧城并不知道九天會一手驚人的催眠？

“九天吃的苦從小就比我多，我嗓子好，班主不會對我怎樣，但他老是被榨被欺負，他想離開，可是怕我一個人在戲班無依無靠，只能咬牙忍下來。”

程碧城輕嘆一聲，“再后來，我實在不了他總被欺辱，就和他一起逃了出來。”

“……”

“我們一路顛沛流離，最苦的時候兩個人就分吃一個土豆，睡死人上下來的草席，病了只能互相打氣撐著熬過去，就這樣逃到了帝都。”

“……”

聽起來是個相濡以沫的故事，那怎麼后來又另嫁陸懸？

還是說，這只是九天視角里的程碧城？帶著偏頗的角度。

“那時我唱戲，拿錢給他讀書，他再回來教我認字，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

程碧城笑著道，“就這樣一過好多年，現在我有些名氣了，他也在商會謀了份文書的正經差事，也算是熬出了頭。”

一個擁有這等本事的人居然只做一份文書的職業？

是這個時期的九天還沒學會催眠？

還是什麼？

楚眠沉思著，程碧城忽然道，“說著說著我家就到了。”

“……”

楚眠怔然，抬眸去，這里是一片環境還算可以的平民區，離富人區較近，不會太。

“我就住這里，要進來坐坐嗎？”

程碧城笑著問道，手已經牽起楚眠拉進了屋。

這不過就是一間房，簡單的灶臺和旁邊的床只隔著一層布簾，中間的小餐桌上用扣籃扣住食，角落里擺著一張非常老舊的梳妝臺。

楚眠看著這屋里的擺設，手了臺面。

這些家絕對有百年的歷史了，連椅子和床都是松松垮垮的，隨時要倒的樣子。

恐怕當年真正的九天就是把程碧城用過的東西都保留了下來。

“你不是名角嗎？”

楚眠有些詫異。

過得太清苦了。

“現在的人都時興去電影院看電影，看戲的沒多了，所以，名角也掙不了什麼大錢。”

程碧城走到桌邊，拿出杯子倒水遞給，笑著道，“而且我和九天商量過了，先把我們的錢都用在子自助會里，等婚后準備養孩子了再開始攢錢。”

“咳。”

楚眠輕嗆了下，視線落在床邊的一件紅嫁上，“你、你要結婚了？”

和厲天闕？

“對啊。”

程碧城走到床前坐下來，拿起嫁練地穿針引線，“結婚后，我們就可以把一間房專門隔出來做廚房，不用像現在這樣著，很多東西都放不下。”

那個年代的人說起都只是樸實二字。

楚眠一下子抓到重點，指向隔壁，“厲……不是，九天住你隔壁？”

“對呀。”

程碧城笑了笑。

“……”

楚眠繼續喝杯中的水。

“我們準備這個月末在廣樂樓擺兩桌酒，就算結婚了。”程碧城一臉真誠地看向，“你能來嗎？”

“還幾天？”

“還三天。”

程碧城咬斷針線，展開麗的嫁，收尾功。

“咳咳。”

楚眠再次嗆到，和厲天闕的婚禮還沒辦，倒被人邀請參加他和別人的婚禮。

好氣。

楚眠按了按心口，嚨里都是酸溜溜的。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楚眠，我這嫁好看嗎？”

程碧城在面前展開繡著龍呈祥的嫁，滿面幸福的笑容。

“好看。”

楚眠放下杯子，看不下去這鮮艷的紅，“很晚了，我先走了。你不用送，陸家的車就在外面等我。”

“好，那你路上小心。”

程碧城點了點頭，笑著目送離開。

走出程碧城家，楚眠轉眸看了一眼旁邊的屋子，看著那扇老舊的木門，強行忍住上去踹翻的沖。

什麼結婚什麼談，演戲而已。

厲天闕心里一定有全盤的計劃，要跟隨他的節奏。

大局為重。

楚眠，大局為重。

男之不過是小小，該放下的時候就要放下，該大度的時候就大度……

楚眠在心里默默勸導著自己，然后抬起一腳把門踹了開來。

“砰。”

聲響在夜晚響亮。

呼——

爽了。

程碧城推開門出來，見楚眠站在厲天闕的門前，滿臉愕然。

楚眠假笑著看，“風把門吹開了。”

程碧城不疑有它，皺著眉道，“這門是該修修了，等九天回來我得跟他說。”

“他還沒回來？”

“嗯，商會事多吧。”

“哦，那我先走了，晚安。”

楚眠持續假笑，然后轉坐上陸家的老爺車。

車子緩緩駛在路上，楚眠拈著手中的一個小紙條打開，上面是一個黑的箭頭。

是晚上厲天闕掐脖子時給的。

楚眠繼續拈著紙，直到把上面的墨跡給拈沒了，往窗外去。

不期然的，車燈晃過一面墻，一個小小的黑箭頭就藏在孩的一堆圖畫間。

“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