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國一直在沙州公安局最銳部門工作，夫人蔣笑又在出境工作，他們要悄悄查一個人，還真不是什麼難事，很快，相關況就傳給了侯衛東。

看罷基本況，侯衛東得出了結論：“這是一招曲線移民啊。”

黃子堤夫人和兒在兩年前就將戶口由沙州到了嶺西，在七月正式移民到了加拿大，們是從嶺西辦的移民，黃子堤在沙州是家喻戶曉的人，在嶺西卻只是一個普通人，因此移民辦理得不聲不響。

“爲什麼要移民？”

“爲什麼要從嶺西移民？”

“黃子堤從此就是一個典型的！”

侯衛東與黃子堤最初關係十分友善，最初的齷齪來自津公路建設，當時黃子堤已是手握實權的市委副書記，原本以爲憑著他與侯衛東的關係，給易中嶺打個招呼是小事一樁，沒有料到卻被侯衛東拒絕。

隔閡產生以後，兩人就漸行漸遠。

在侯衛東頑強地爲了沙州副市長以後，兩人也有著諸多不合，特別是在侯衛東兼任了南部新區主任以後，黃子堤有著自己的利益，對於南部新區佔地爲王的行爲深惡痛絕，而侯衛東則是年輕新銳，堅持著自己的主張，兩人矛盾越來越深，發，也只是遲早的事。

此時，侯衛東得知了黃子堤的，儘管這並非是什麼了不得的證據，卻預示著一種可能，算得上一葉窺秋。

在雙十節，黃子堤出差回來，市政府這邊積累了一大堆事，便在雙十節上午召開了市政府第四十六次常務會。

會上，由侯衛東通報了沙州農用車廠的聯營之事。

黃子堤看了手裡的材料，又扶了扶他的金邊眼鏡，道：“沙州農用車廠真的是無藥可治，非得送人，一千七百萬的國有資產就輕易送給別人，這個決心我下起來很難啊。”

經過幾談判，嶺西汽車廠與沙州農用車廠基本達了協議，爲了促此事，侯衛東與朱言兵三下嶺西，這纔有了初步協議。此時，黃子堤突然變了調子，侯衛東作爲副市長，只得耐心解釋。

“福田車功了，並不能意味著每個聯營都能夠功，時機不同，北汽福田立時，我記得是九十年代初，現在已是二千年初，整整有十年的差距，嶺西汽車廠也並不是北汽，這個廠的市場競爭力也並不強，這是弱弱聯合，我們將沙農廠送出去了，也就送了上千萬的國有資產，如果效益差了，讓沙州政府如何收場，而且，最後也得市政府來託底。”

黃子堤一番話說來理，衆位副市長便將目集中在了侯衛東臉上。

當黃子堤說話之時，侯衛東腦中不由得想起了黃夫人與人移民海外的事，心道：“他反對的理由是什麼？是爲了反對而反對，還是確實是存在著問題。”

他將聯營的理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才慢慢地道：“當初選擇聯營的主要原因是沙州農用車廠依靠自己的力量已經無法在市場上立足，不搞聯營，在我們可以看到的將來，破產是沙州農用車廠唯一的出路。”

楊森林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他坐在了黃子堤旁，對於送掉一千七百萬的聯營廠，他同樣覺得心存顧忌，可是侯衛東也是言之有理，正在反覆斟酌之時，黃子堤扭頭看了看他，問道：“楊市長，你有什麼看法？”

楊森林儘量客觀地道：“實話實說，我覺得很矛盾，黃市長的擔憂是對企業的高度負責，而衛東市長的想法也很有道理，這是一個兩難問題，關鍵要看一看嶺西汽車廠的能力。”

馬有財副市長被黃子堤點名以後，道：“此事我記得常委會已經通過了。”

黃子堤道：“不是通過，而是原則上同意了聯營的思路，現在方案出來，已經進了作階段，我們就必須審慎，決策失誤將是歷史的罪人，因此，決策方案上報市委，由市委來研究決定。”

散了會，朱言兵眼地等在了侯衛東辦公室，見侯衛東進來，急切地道：“侯市長，方案確定沒有？”

“暫時還定不下來，得上市委常委會研究決定。”侯衛東嚴格遵守紀律，沒有將市政府常務會上的爭論給朱言兵。

朱言兵站在桌前，高大的材稍稍有些佝僂，道：“大約什麼時候開常委會？”

“這個我定不下來，按照常委會議事規則，何時召開常委會是由朱書記確定，我們兩人急也沒有用。”

滿懷著希而來，帶著深深的失而回，朱言兵自知改變不了結局，嘆著氣坐車回廠，他是國有廠的廠長，而國有廠屬於國家，作爲廠長對於重要事項是無能爲力的。

到了廠裡，他給廠辦書道：“把張遠征到廠辦來，中午準備點酒，安排個兩百元的生活，你用我的車將陳慶蓉也接過來。”

廠辦書知道張遠征和陳慶蓉後站著什麼人，又見到朱言兵廠長臉不太好看，也就不多問，連忙到車間去請張遠征。

侯衛東回到辦公室，心很快就平和了，暗道：“兼聽則明，黃子堤工作經驗富，他反對的事總得有理由。”他將聯營方案取出來，認真研究了一會，他意識到，要在常委會上說明衆多常委，還得進一步增加說服力。

正在潛心鑽研，紅機電話猛然響了起來。

紅機電話是保電話，侯衛東的紅機電話分別接過周昌全和祝焱的電話，此時見到紅機電話響起，由於他這臺紅機電話沒有來電顯示，他下意識就想到了是周昌全或是祝焱。

接起電話，他禮貌地道：“您好，我是沙州副市長侯衛東。”

“衛東，我是趙東。”趙東一直是侯衛東的領導，雖然兩人都是副廳級，可是他的副廳級比侯衛東的副廳級含金量大得太多，因此就很有些自信。

侯衛東知道趙東這位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份量，也一直想結，今天趙東主打電話過來，他到很意外，道：“趙主任，您好，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還是那麼親切。”他說話之時，腦中不由得想起了郭蘭，想起了郭蘭，緒便複雜了起來。

趙東桌上擺著蔣希東寄來的信件，這封信件經過了正規的渠道，已經到了他的手下，他看了信件，給沙州市副市長侯衛東打了電話。

趙東寒暄幾句，便進了主題，道：“省委辦公廳收到了一封人民來信，是反映沙州市絹紡廠存在的問題，上面是數十人的實名簽字，省委辦公廳很重視此事，你能否給我簡單談一談絹紡廠的況。”

侯衛東吃了一驚，暗道：“數十人的實名簽字，寫的是什麼容，是誰寫的？”此時，他不方便問起信件的容，稍作斟酌，就實事求是地彙報了沙州絹紡廠的現狀。

他一直關注此事，對絹紡廠的實際況很悉，心中雖然驚訝，思路卻很清晰，面對著趙東的提問也是對答如流。

趙東這個電話是有備而來，他沒有想到侯衛東記數據如此歷害，幾乎所有數據都能口而出，他不住讚道：“衛東，你還真是下了功夫。”又道：“我覈對了一些數據和事實，看來檢舉信所說大部分是事實，這樣，你寫一個關於絹紡廠的基本況，在今天傳到省委辦公廳。”

侯衛東在心裡掙扎了一會，還是沒有詢問信件的容，道：“我在下午將絹紡廠的報告傳到省委辦公廳。”

絹紡廠，項波與蔣希東的鬥爭已經白熱化了，而鬥爭的結果就是效益節節下，廠里人心渙散，已經到了必須下決心解決此問題的地步了。

侯衛東默想了一會，還是來到了黃子堤辦公室，將趙東電話的容向黃子堤作了彙報。

黃子堤明顯有些吃驚，道：“檢舉信是什麼容？”

侯衛東道：“趙東沒有說，我不好詢問。”

黃子堤眼見著侯衛東英氣人的面容，心裡有著說不出來的憤怒，他道：“趙東是沙州市的老領導，你不能靈活一些，多問幾句。”

侯衛東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算了，你趕讓項波提供一個基本況，你審過以後，讓我再看一看。”

等到侯衛東離開以後，他馬上給易中嶺打了電話，道：“中午你哪裡都別去，等著我，我要過來，你把項波上。”

吩咐幾句以後，黃子堤狠狠地罵道：“真是混蛋。”

在沙州，他最恨的人是易中嶺，如果沒有此人，他的市長生涯一定會很輝煌，既能爲沙州多做貢獻，自己的人生也將圓滿，如今有了此人，在錢上富裕了，卻讓自己踏上了深淵的邊緣。

而對於侯衛東，他最初是埋怨，後來是怨恨，現在已經是怒中帶著些怕懼了。

他如困一般在屋裡走來走去，心道：“還有三百萬了，只要有了一千萬，我也出國，再也不回來了。”

出國是一箇中遠期的計劃，近期則必須要應對絹紡廠有可能出現的風暴。

中午來到了易中嶺別墅，他對易中嶺的第一句話就是：“如今發財的路子這麼多，何必盯在絹紡廠上，絹紡廠是火藥桶，搞不好大家一起玩完。”

易中嶺很有風度地微笑道：“我投了兩百萬，有可能換回數億的資產，無論有什麼風險，都值得去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