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本來說稍坐一會兒就走的鄒聞懷是待了一個多小時。

此時的他因為飲多了酒，有些麵紅耳赤，雙眼也開始出現。

石誌堅知道時機，就對鄭紹秋使個眼。

鄭紹秋今天是陪酒主力乾將，見石誌堅使眼，就又端起酒杯敬酒，這次鄒聞懷推拒說自己不行了，不勝酒力。

石誌堅就也不再勉強，讓鄭紹秋坐下。

鄭紹秋剛纔吃菜牙裡卡著沫，就找了一支牙簽，說要去撒尿，避開人群，鬼鬼祟祟找了地方剔牙去了。

石誌堅這邊給鄒聞懷倒了一杯茶，然後說道：“鄒先生不用傷心，其實你的事我也有耳聞。”

“怎麼？難道這麼快就傳了出去？”鄒聞懷一愣。

石誌堅不解釋，隻是道：“現在你放大假，就算以後重新上崗，製片經理和采購經理的位子恐怕也難保。這兩個職位是邵氏命脈，邵大亨定會啟用一些聽話的自己人，像鄒先生你這種桀驁不馴的大才，他又豈會放心？”

這句話算是說到了鄒聞懷心坎裡，另外石誌堅的分析再次證明瞭，他被邵大亨冷理的糗事，真的傳了出去，要不然石誌堅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人都是要麵子的，尤其像他們這種“文人”。

當即，鄒聞懷就悶悶不樂地把石誌堅剛剛斟倒的茶水一飲而儘，“啪”地把茶杯一放。

“好事兒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這次我鄒某人算是丟臉丟大了！”

“鄒先生，話也不能這樣說，說起來這反而是個機會。”

“你什麼意思？”鄒聞懷看向石誌堅。

石誌堅慢吞吞地飲了一口茶，“吶，現在是邵大亨主把你下放，讓你放大假，不是你對不起邵氏，那麼你為何不乾脆從邵氏離出來，做番大事？”

“做番大事”四個字猶如霹靂，震耳聾。

原本醉醺醺的鄒聞懷當即酒醒三分。

石誌堅恍若未察，繼續說道：“世界這麼大，你應該走出去看看，必定會發現很彩！”

鄒聞懷神不定。

他不是不想走出去，可走出去怎麼辦？

現在邵氏如日中天，誰敢和邵大亨作對？

冇有強大的資本支援，做電影隻有死路一條！

就在這時，石誌堅來了一句，“其實我對拍電影也很興趣！”

鄒聞懷不是傻子，石誌堅這句話一出來，他當即明白了幾分。

“原來石先生對拍電影也興趣？那是不是有意要開電影公司？”

石誌堅竊喜：“如果可以的話，倒也想試試。”

鄒聞懷笑了，是那種輕蔑的笑。

“試試？石先生未免把拍電影看得太淺了吧！你可知拍電影是一門生意，更是一門藝，不是隨便試試就可以功！即使像邵大亨那樣的天縱之才，也是在這個行業闖了大半生，纔有今日就。”

“鄒先生，你誤會了！我並非說拍電影這門生意好做，我隻是提醒你莫要妄自菲薄！我知道離邵氏需要很大的勇氣，隻要你願意，我會在背後永遠支援你！”

“支援我？讓我轉為你打工？”鄒聞懷冷笑，認為自己早已看穿石誌堅心思。

“錯！我們是合作夥伴！我不像邵大亨那樣事無鉅細，大權獨攬。我這個人比較懶散，如果真的立電影公司，恐怕還要多多仰仗鄒先生你！”

“你說再多也無用！你現在隻不過是小小一商人，如何和邵氏抗衡？”

“小小商人也是商人！就像螞蟻也能咬死大象，不試試怎麼知道？”

這時候鄭紹秋剔牙回來，見石誌堅和鄒聞懷談的“熱火朝天”，就忍不住道：“兩位談什麼這麼開心？”

鄒聞懷不搭理他。

石誌堅也冇說話。

鄭紹秋一臉尷尬，心說剛纔這倆還對自己有說有笑，翻臉卻又不認人。

鄭紹秋回自己位子坐下。

石誌堅提起茶壺給對麵鄒聞懷倒了一杯水，笑瞇瞇對他說：“考慮一下？！”

鄒聞懷不吭聲，起茶盅抿了一口。

鄭紹秋在旁邊：“考慮什麼呀？”

鄒聞懷道：“你讓我怎麼信你？”目灼灼地看向石誌堅。

“簡單！最近我立了一家公司‘神話’，所以我打算編寫一個劇本來宣傳我的公司，而這個劇本的名字就----《神話》！甚至連主題曲我都已經想好，名字還做----《神話》！”

鄒聞懷稍微一愣，他冇想到石誌堅是真的有所準備，而不是信口開河。

石誌堅卻在汗，為了表達誠意，隻好對不起龍大哥了。

“那麼不如我們打個賭，”鄒聞懷忽然道，“倘若你真的能夠寫出優秀劇本，到時候我們再商議今日之事也不遲！”

石誌堅笑了，知道已經說了鄒聞懷，最起碼讓他了心。

“好！鄒先生快言快語，我們擊掌為誓！”

啪啪！

石誌堅和鄒聞懷互相擊掌。

鄭紹秋在一旁看得滿頭霧水，“你們搞咩呀？話我知！”

石誌堅再次端起茶杯，“鄒先生，請飲茶！”

鄒聞懷被石誌堅激起萬丈豪，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爽落地端起茶杯，一飲而儘：“好茶！”

旁邊鄭紹秋，總覺得自己像是錯過了什麼。

……

石誌堅與鄒聞懷和鄭紹秋分手之後，搭乘出租車回到了銅鑼灣家中。

這個年代的出租車很是稀缺，因為費用昂貴，對司機要求超高，尤其要懂得洋文，因此數量不多。

石誌堅也是走了大運，這才攔到一輛。

下了車，付了車錢，石誌堅沿著樓梯上樓。

來到三樓，經過聶詠琴門口時，石誌堅稍作停頓，然後躡手躡腳這才走過去。

他知道自己回來太晚，怕吵醒彆人。

來到自家屋裡，打開電燈，取了一碗茶水又飲了幾口，隻覺得滿酒氣還未散去，於是就又躡手躡腳出了門，準備去五樓頂層臺吹吹風，散散酒氣。

冇想到剛來到臺就見隔壁鄰居聶詠琴也在上麵，背對著他，抱著雙臂似乎在想什麼心事。

石誌堅見勢不對，就準備轉溜掉，這位“文藝青年”追求藝的胃口他實在滿足不了。

可還冇等他轉邁步，就聽後聶詠琴說道：“我有那麼可怕嗎？你一見我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