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六章 擺譜的新東家（求月票！）

不得不說，李佑的年紀太有迷了。上若沒有裝備五品袍及烏紗帽，任何一個人初次見到他，都只會認爲此人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爺，還是沒出籠的那種，所謂的威環也了年輕氣盛。回想起來，也許很多人都敗在這種不由自主的輕視下。

從京北來的王管事亦不例外。他正做好了準備，要將那泰盛煤鋪高掌櫃的價攻勢擋回去時，猛然看到旁邊這二十出頭的公子哥跳了出來，言辭放肆也就罷了，而且極度無禮的都快把手指頭到了自己鼻頭上，心裡頓生惱意。

他帶著不快轉頭對高掌櫃道：“高大掌櫃，這是貴店的待客之道麼？”

高掌櫃也覺得很沒有面子，但無話可講，他又沒法去指責自己的東家，只能擡頭去看李佑。這位東家當當習慣了不會正常說話了麼？現在是談買賣，不是審犯人，擺出大老爺架子逞兇賣狠有什麼用？

王管事察言觀，猜測年輕人肯定是這家煤鋪的東家，不然高掌櫃爲何只能裝聾作啞。便倚老賣老的對李佑冷笑道：“年輕人，不會說話就多學著點，這裡不是你逞強的地方。”

李佑同樣冷笑幾聲：“我改了主意，每百斤煤一兩九錢，要留就這個價，不留就滾！”

王管事忍不住拍了案子，“荒謬！你這小哥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李佑並不接王管事的話。兩眼天，口道：“現在一兩八錢。”

王管事又對高掌櫃道：“這就是貴店的規矩麼！在下闖多年，聞所未聞！”

話音剛落，耳中就聽到李佑那雖不大卻很可惡的聲音：“一兩七錢。”

王管事站起來，對李佑斥道：“豈有此理！我們趕了七八十里路，誠心來做這場買賣，你們卻胡攪蠻纏！”

李佑繼續兩眼天，淡淡的說：“一兩六錢。”

王管事本該是個老於世故的人。此時幾乎卻被李佑的態度氣炸了，明明是你們急缺煤炭，擺什麼大爺架子！他憤怒的擡手道：“那真談無可談，在下要告辭！”

“一兩五錢。”李佑毫不在意，也沒有出言挽留，隨口又是一句更低的報價。並且眼含嘲諷的著王管事，彷彿對方敢繼續不滿。他就敢繼續降價。

王管事終於忍不住了，甩袖走人。氣沖沖的出門而去。高掌櫃愁容滿面的看著幾乎已經著的煤炭飛了。唉聲嘆氣又帶著埋怨口吻對李佑道：“東家這是何苦。”

之前分明約定是二兩，到了現在要易時卻改口爲三兩…李佑子確實有驕橫跋扈的一面，見慣了大人的，怎麼可能容忍王管事這小小螞蟻在自己面前上竄下跳的出爾反爾？

李佑猜測，必然是那王管事不知在什麼地方看出了端倪，知道泰盛煤鋪現在正於困難中，所以纔有恃無恐的要挾擡價。

作爲大場面人。李佑實在覺得可笑。要是這樣就被輕易要挾了，像高掌櫃那般低聲下氣的。傳出去只怕要被友人笑死，以後還怎麼在京城混！

他的面子貴重得很。可不是這區區幾兩銀子就能比擬的，寧可不做這筆生意，也不能丟了這個面子。

從這個角度而言，高掌櫃判斷其實沒錯，李佑這樣做慣威福的人是不適合親自經營買賣的。

以上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還是那句話，對這筆生意，李佑算的政治賬比經濟賬要大，主要目的就是用大量賣便宜煤來攪市場，刺激各方反應，達到自己藉機生事的目的。

所以絕不可能花三兩銀子吃再以高價賣出，這樣等於是和商同流合污，對他有什麼好？

之前他就沒想著會有這一筆生意，若不是錢國舅從中牽線也不會心，既然做不，那就就算了。靜靜等待百姓緒的自然發酵罷，過幾天雪後，估計煤價就到頂峰了，同時又是薪炭大量消耗的高峰期，那時候很容易出子的。

李佑雖然有自己的完整考量，但面對高掌櫃幽怨的目，卻沒法去細細解釋，做人層次之間差的太遠了，某些道理很難通。高掌櫃或許是個好掌櫃，但只怕永遠跟不上自己所思所想。

好罷，這家店鋪現在是屬於李佑所有，怎麼折騰都是李佑的事。但高掌櫃正在談判時，李佑毫不客氣的隨便手，這讓高掌櫃覺得他的自尊心到了極大傷害，委屈得很，只能用幽怨目表達自己的心意。

也幸虧高掌櫃脾氣好，換子激烈的大掌櫃，只怕是“此不留爺自有留爺”，當場翻臉走人都是有可能的。

李佑忽然也到自己出格了，畢竟這鋪子還離不開悉況的大掌櫃管理，職業經理人的作用不可小覷啊，而且這高掌櫃從子看是可以長久相的。

想至此，便出言安道：“高先生但請放心，這家鋪子終究還會起死回生的。別的不敢保證，夥友們食無憂是毫無問題。”

聽在高掌櫃耳朵裡，李佑這話沒什麼乾貨，只是個態度而已。但在事實上，不是有態度就有飯吃的，從態度上，哪個東家不想賺錢？

李佑看高掌櫃無打采的，笑了笑又故弄玄虛道：“你信不信，王管事還會回來的。”

高掌櫃擡起頭，疑道：“這是爲何？”

“你以爲那楊員外就不想賣煤麼？北邊的煤都是供應邊軍和冶煉燒磚之用，他不知什麼原因被排斥在外。這些煤在他手裡積了兩個月，一樣急著變現。”

原來如此。難怪突然冒出這幾十萬斤煤來，高掌櫃來了興趣，反問道：“還有這事？”

“爲何他不就近賣煤，耗費人力畜力長驅近百里運到京城？就是這個緣故了。據我猜想，那楊員外可能就在煤車隊伍裡，不然王管事爲何可以大膽放心的先走一步到這裡，而將煤車扔在後面？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高掌櫃若有所思，的確奇怪。他方纔就沒想到這點！設地的想，如果是他親自押運大批貨上路，他肯定不敢隨便離開車隊到跑。

這時有夥計在門外道：“東家！大掌櫃！煤車到了，那王管事又回來了！”

李佑與高掌櫃對視一眼，兩人一個機敏明，一個商場經驗老，登時都想到了什麼。看來王管事那邊服了…

高掌櫃吃驚之餘。對新東家的佩服之心如同滔滔江水般一發不可收拾，東家真乃神人也！

這次李佑讓高掌櫃出門相迎去。並安排卸貨的事。而他自己則倨傲的坐在堂中主座上喝茶，並不起迎接。

沒多久，便見高掌櫃引著兩人進來，一個是王管事，另外一個則是位三十七八的錦袍男子。

瞧王管事在錦袍男子後面亦步亦趨，李佑便能知曉，此人必是那北邊的煤窯礦主楊員外。

這楊大員外也是個有點心眼的人啊。王管事前面擡價的事。說不定就是他指使出來的，李佑想道。

果然聽高掌櫃介紹道：“此乃楊員外也。”

李佑淡然的點點頭。還是沒有起，只是氣勢十足的隨意擡手請了幾人座。

看似對方倨傲無禮。但楊員外不以爲意。他雖然是北邊人，並不在京城居住。但從錢國舅的信中，他曉得這個年輕人肯定是個實力派，至比國舅更有實力，不然錢國舅也不至於將此人推出來。

從前面他對王管事的態度也可以看出，他本不屑於和王管事討價還價，若非底氣十足的大人，絕不會如此的。

一句話，有實力，自然就有倨傲的本錢，楊員外是典型的商人，就認這個。便先開口道：“方纔這王管事對李大人多有冒犯，在下抱歉的很，還請大人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李佑半是習慣自傲驕矜半是故作姿態，同時在暗中觀察。他發現自己擺譜後，對方卻半點不滿之也沒有，當即便將楊員外的心思揣出來了。

“些許小事，過去就算了。”隨即李佑話頭一轉，傲然道：“只是我說出去的話不會更改。這次收煤價格說了是一兩五錢，就是一兩五錢。”

這價格放在一個月前，在煤市價格普遍一兩銀子時，絕對是高價，但是如今就顯得低了。當然礦主賣給煤鋪這個價錢還是賺的，只不過不到煤價暴漲行帶來的利益了。

楊員外猶豫不語，坐在下首的王管事幫著自家東主議論道：“李大人，你這個價格，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李佑瞥了王管事一眼，再次重新報價：“現在是一兩四錢了。”

“你…”王管事話才說一半，便了頭再也不說話了。

楊員外一咬牙，“李大人！今天首次見面，運來的四十大車煤均以百斤一兩四錢的價格售與你！只當個朋友，算是見面禮，也爲王管事賠罪！但我那裡還存有三四十萬斤的煤，再運來時要以先前議定的二兩價格來易。”

李佑話裡有話道：“只要楊員外不再有什麼想非非的多餘念頭，那自然可以。”

高掌櫃在一旁目瞪口呆，這東家怎麼看怎麼外行，前前後後又是擺譜又是耍個，爲何就能莫名其妙的如此佔了上風？最後居然將價格到了一兩四錢，年輕人的世界，他看不懂，難道他已經老了嗎？

四十大車煤，算作八萬斤，每百斤一兩四錢銀子，總價一千一百二十兩。高掌櫃依照行業規矩，對楊員外道：“煤款先付你們部分，其餘等售出後再與你們補齊。”

高掌櫃提出的付款法子是煤市上普遍現象，更何況最近各大煤鋪紛紛大量囤積煤炭，哪有足夠資金週轉，對送煤來的礦主都是賒款，等煤炭銷售出去後再一併付訖。

但這和中間人錢國舅說定的不一樣，楊員外不滿道：“之前說是一手貨，一手錢，怎麼又要賒款？正因爲別家都要賒款，所以我才賣與你們，並且還是一兩四錢的低價！若是如此，又與別家何異？我還不如以高價賣給別家！”

李佑看著與楊員外販運煤炭的買賣確實可行，還想將他積存的剩餘幾十萬斤煤都拉過來賣，爲自己攪市場的武。便答應道：“沒問題，現在就把款子都給你！”

高掌櫃見東家答應的痛快，臉苦了下來。他將李佑請到院子角落中，悄聲稟報道：“東家今天剛剛接手，卻有所不知。前幾天林駙馬提走過分紅，如今店裡賬上只有三百多兩銀子，哪能一口氣付給他千餘兩？再說行業裡賒銷也是常態，如今各家大肆囤積煤炭，銀子都吃，誰不是這樣？”

面對大掌櫃的訴苦，李東家十分不以爲意，“怎麼能缺銀子？你個夥計去棋盤街惠昌銀號先貸出三千兩來，利息按最低算，以備店裡週轉。”

高掌櫃愣了愣，這聽起來又是很外行的話啊。東家雖然貌似因爲做的緣故，對人心把握很有一套，但在生意上面，外行就是外行。這種時候，可不是充場面擺譜的時候！

再說想從銀鋪帳局之類的地方貸款，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的，要抵押要擔保不提，而且更別說夥計之流去跑一趟便能當場就將銀子拿回來，還隨隨便便就可以利息就最低？

這不可能！真有這種好事，他自己就先給自己私人貸個幾千兩乾點私活了！不過這東家不好惹，高掌櫃措辭謹慎的說：“這樣不好貸罷，哪有如此容易，如今本店這狀況連個抵押都難找。還是先想法子欠住煤款的好。”

李佑著屋檐下飛過的一隻老麻雀，風輕雲淡道：“沒問題，那銀號也是我開的。派個夥計和我長隨一起取三千兩回來，要銀票。”

靠！高掌櫃幾乎五投地，早知如此自己真是白白擔心半天前途了！有銀號撐腰輸，就不怕低谷困境了，即便暫時沒生意做，也可以維持住煤鋪不垮掉，一直熬到有轉機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