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臨近傍晚,方應沒有回到他那小破屋啃菜糰子,而是跟隨廣有庫大使來到了佈政分司管事廳的庭院裡,據說今日犒賞晚宴就在這裡舉行。
管事廳大堂前,在這平常沒多人的小院子裡,此時已經滿滿當當的下了二十來人。
佈政分司下屬幾個倉庫,人員肯定不止二十來個。但參加今晚宴會的,只有各倉庫大使和一些吏員。
這些都是識文斷字的,與庫丁倉丁比起來當然算有份的文化人,必須要有所區別。
方應進院中後,環視過四周,便很是無語。
這裡沒有桌案,沒有榻木椅,每人只有一張破席子,然後幾人一組席地而坐。
人羣中放了若干瓦盆,盆中是不知什麼原料的拌野菜。此外就是每個人一隻碗,可以用來盛酒。
這就是傳說中的宴會?方應知道榆林城是新建軍鎮,許多地方尚未完善,條件十分艱苦,但艱苦到了這個地步還是讓他驚訝了。
連最起碼的桌椅和屋舍都不備,一干人圍在院子裡天席地而坐。這樣的高端宴會,方應沒參加過。
隨即他就理解了。榆林城人多地,不但街巷狹窄,而且房屋也都不大,想找活場合不容易。
雖然城中肯定有能容納幾十人宴會的正規地方,但也絕不是一羣倉庫小吏所能奢的,更別說佈政分司在榆林這個軍鎮只是沒什麼影響力的二流衙門。
當然,也不是沒有亮點。在院子角落裡,有幾個人點起了篝火,在哪裡烤羊。
陣陣香遠遠地飄了過來,鑽進了方應鼻子中,登時讓他食指大,口水不能抑制的分泌了出來。
自穿越以來,他還沒品嚐過烤羊,沒想到被髮配到邊塞時遇到了如果今晚能吃到這種味,也算不虛此行了。
孫大使看到方應不停地朝著角落那裡張,心裡暗道,這方小哥兒自從到了廣有庫,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原來也有慾。
沒有主人家,沒有開場白,“晚宴”在鬧哄哄的氣氛中開場了。集幹了三碗酒,拉幾口野菜,又互相說笑一會兒,便開始分了。
方應與孫大使和本庫的兩個吏員坐在一起,也分到了一小塊羊,雖然份量不大,但極其人——要知道,方應可是已經啃了一個月窩窩頭了。
聞著沁人心脾的香氣,著油滋滋的焦黃塊,消沉了很久的方應忽然覺得自己復活了,到想哭。
他記起了某部經典電影裡的經典主角的經典臺詞——我想吃!如今再念起這句當初不知嘲笑過多遍的臺詞,方應發現自己能夠理解那個主角的心了。
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後,方應悵然若失,意猶未盡。在上輩子,晚上吃燒烤可從來都是管夠的,可是在這裡卻要限量供應。
又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個老吏從人羣裡走出。他站在了堂屋臺階上,對著人羣高聲道:“分司衙門賞了兩隻羊,人多,若都分給兄弟們吃,怎麼吃也是吃不夠的!
在老夫看來,這裡都是識文斷字之人,不是外面的大頭兵。故而用文人規矩行事,大家比較詩詞,由我來評判!哪家人作的好,就把這隻羊分給哪家倉庫!”
從對羊的回味中驚醒過來,方應擡眼看了看,心裡覺得這老吏真是附庸風雅,眼下這哄哄的場面那點能和文雅沾邊了?
他忍不住低聲問孫大使:“此人是誰?”
孫大使介紹道:“此乃分司衙門裡一個周姓老人,平素與我們倉庫打道很多,爲人還算公允。
這比詩詞奪羊,也是他發明的老慣例了,我們廣有庫連續五年都沒贏過。你昨日說過會作詩詞,可要賣賣力氣,今年就靠你了!”
方應恍然大悟,難怪昨天孫大使突然問起自己會不會詩詞,原來是爲了今天這出節目。
想至此,他不屑的輕笑一聲,若要比較詩詞別說在這裡,就是江南、京師又怎樣?
當即又聽到有人問道:“周老哥!不知題目是什麼?”
那周姓老吏便公佈了題目,“地邊塞,就以邊塞爲題!”
一隻羊的是很大的,聽到題目後,院子裡陡然安靜了下來,人人抓耳撓腮冥思苦想。
方應並沒有著急搶答,抱著後發制人的念頭,慢慢喝著碗中酒水。
過了半晌,人羣東邊有人道,“有了有了,在下先獻醜了!”隨後他高聲誦道:“秋天不好,邊城太早寒。八月穿冬,棉被凍我殘!”
“好詩!”當即有人喝彩。
方應一口酒水嗆在了嗓子裡,連連劇烈咳嗽,這也算好詩?
大大小小的雅集他也參與過不次,耳聞過很多詩詞助興,可真沒聽過這樣水平的詩詞。
方應正在愕然中,又有人道:“在下也有了,諸位聽我一首!邊塞野草到長,北面沙漠遍地黃。榆林建城才五年,風吹日曬真滄桑!”
又是一片好聲,比剛纔的好聲更加熱烈,即使遠隔兩個路口,想必也能聽到。因爲這是七絕,比五絕字數多,當然更值得好。
在方應瞠目結舌中,詩詞佳作連連出現,一連有七八個人都當場做出了詩詞。
對羊的爭奪進了白熱化階段,院子裡的氣氛更加熱烈起來,好聲一浪高過一浪。
方應品味著一首又一首“好詩”,越發到今夜不虛此行,對邊鎮的人文環境有了更深刻、更直觀、更理的認識。他若出手,也太欺負人了
之後就沒出什麼新詩詞了,院中聲浪漸漸平息下來,那周姓老吏大聲問道:“還有沒有?還有沒有?若就這麼多,我便從中選出最佳了!”
孫大使急的滿頭冒汗,站了起來道:“慢著!我們廣有庫還沒有出詩詞!”
周老吏很悉況的反問道:“你們庫那個誰不是病死了麼?其他還有人會詩詞?”
孫大使連忙將方應拽了起來,“我們庫有新人!上個月剛發配來的。”
被充當武的新人?衆人一起看向方應。
爲了香噴噴的羊,方應也站了起來,自信的笑了笑,“在下作了一首七律,願與諸君共賞。”
竟然是傳說中的律詩!院中衆人齊齊譁然,他們挖空心思,也只能現編出四行絕句,但要作出律詩,那是千難萬難的,特別是多達五十六字的七律!
就憑律詩這個格式,也能爲贏家,莫非此人真是今晚的大黑馬?廣有庫走了什麼好運氣,怎麼能收到這樣的高端人才?
更有遠見的人已經想到,若今後廣有庫次次都用此人出手,那別家倉庫哪還有機會獲勝?
方應負手而立,擡頭月,富有節律的緩緩道:“榆關霜薄授初,漠漠平沙度簡輿。赴闕幾逢鴻漸,鄉猶阻雁來書。麴生風味酩醪近,羽客參差枕夢虛。漫詠陶詩當黃,倦遊終解吾廬。”
此詩既出,但周邊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好。
方應已經習慣了出口詩後,衆星捧月各種好讚驚訝,此時真到自己沒有獲得應有的待遇,
這都是什麼品味他不一邊腹誹,一邊向今夜裁判周姓老吏問道:“老先生以爲如何?”
周老吏盯著方應半晌不說話,方應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到底要幹什麼。
忽然周老吏開了口,並指如戟,遙遙點著方應道:“小子!不要以爲我年老糊塗,你這是抄來的詩罷?”
方應聞言如遭雷轟,不由得滿臉駭然之!幸虧天已黑了,別人不大看得清方應驚駭的神。
方應能不驚駭麼,穿越以來,他雖然抄襲了不後世詩詞爲自己所用,但卻不可能有人看破。
可是萬萬沒料到,這邊城老吏居然張口就能點出他抄襲的真相!難道這裡藏龍臥虎,遇到了掃地神僧之流人?
周老吏不等方應反問質疑,又道:“你還不服氣?雖然我聽不懂你寫的是什麼意思,但我知道,在短短片刻功夫裡,即席命題做出一篇七律詩是何等難度!
這距離出口章七步詩也差不多了,有這個本事的人至也是秀才,還是江南那種地方的秀才!怎可能混跡於倉庫裡?在座衆位都是倉庫的,我們這樣的人有幾斤幾兩誰不清楚,你又能比我們強到哪裡去?
你若有張口七律的本事,還是我們都聽不懂的七律,早就去求取功名了,至於違法紀以至於被髮配邊塞麼?至於進不了衛所、總兵署、巡行轅,卻在倉庫與我們廝混麼?”
周老吏的邏輯很好很強大,貌似無懈可擊。方應一時也不知如何反駁,除非他放棄低調等待時機的想法,亮出自己的來歷。
最後周老吏大手一揮,“無論你是否承認抄襲,反正這首詩是不作數了!你們廣有庫想靠這首把羊牽走,那是不可能的!”
底下響起了一陣陣的歡呼聲,有人高喊“周老哥英明!”
方應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他算是看出來了,別人一是水平低聽不懂,聽不懂就分不清好壞,辨不出高低;二是不相信他有這個本事!
要是連個第一都拿不到,今後暴了份並傳起此事時,他的臉面往哪裡放?
想至此,方應憤然道:“既然前面這首不算,在下還有一首,拿出來參與比較!”
孫大使也嚷嚷道:“周老哥不能一子打死人!”
周老吏便對方應道:“再給你一次機會。”
方應想了想,著鼻子忍住嘔吐,作了一首歪詩諷刺道:“馬到榆林不能行,辛辛苦苦守長城。吾輩文人真心酸,滿眼看去都是兵!”
周老吏卻愣住了,良久良久後嘆息道:“吾輩文人真心酸,滿眼看去都是兵此句深得我們這些人心中三味,道盡了老夫戍邊二十年的苦楚,可謂景融,當爲今夜最佳!”
這也行?方應愕然,周老吏倒是善於代啊。
羊到手了!連續五年失敗的孫大使流下了激的淚水,方應果然是十年才能出一個的高級人才!
話說這四句歪詩在百年後,被收錄進了《方淳安文集》,爲讓研究者百思不得其解的一朵奇葩——方大才子是出於什麼心態,才寫出這種近乎自污的爛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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